第99章:欠下了債

  沈可妍也真是沒想到會有人朝她這個『無辜』的人開槍,子彈那麼快,誰躲得過?


  秦澤榕離沈可妍有十幾米的距離,根本沒法過去,也來不及,子彈破風射向沈可妍,當時,他心裡滋生的是前所未有的恐懼與悔恨。


  子彈在瞳孔里放大,沈可妍覺得除了子彈在運動,別的都靜止了,她聽不到秦澤榕的喊聲,張震的喊聲,她好像失聰了。


  最後子彈在瞳孔里消失,沒入身體里,沈可妍的胸口瞬間被紅的刺目的鮮血浸染,她半跪在地上,錯愕的看著小王嘴角帶血的倒在她的懷裡。


  子彈從小王的後背打入,血從他後背的窟窿里湧出。


  萬籟俱寂,失聰幾秒,耳邊是兄弟們大喊小王的聲音,以及怒不可遏的槍聲,也不知是誰開槍打死了剛才開槍的人,直升飛機的轟鳴聲越來越大,漸漸落下,颶風刮的草屑亂飛,刮的人臉都疼。


  「小王……小王……」沈可妍手忙腳亂的捂著小王背後的窟窿,擦著不斷從小王口中溢出的血,濕了睫毛:「你堅持住,我們馬上送你去醫院,剛才我只是開玩笑的,你怎麼真給我擋子彈……」


  小王咳嗽著艱難地從衝過來的秦澤榕抬手,想說什麼,卻難成完整的一句:「上……上校,替我向我爸說……他的兒……兒子不是廢物。」


  「別說話了,你要有什麼話,等好了,你親口對你爸說。」秦澤榕抱著小王上直升飛機,並怒紅著眸子對張震喊了一聲:「把利息給我拿回來。」


  張震會意,送走受傷的兄弟,張震眸子里染上殺意。


  這群人若是被帶上軍事法庭,槍決是必須的,但那樣不過癮,太便宜了他們。


  既然有人要做初一,那他們就敢做十五。


  秦老爺子與指揮部的人站在屏幕面前將沼澤地發生的事都看在眼裡,一群人都傻眼的看著張震帶人絕地反撲。


  指揮部部長屁股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完了,完了,小王可是王書.記唯一的兒子,若是出事了,這個責任,誰也擔不起啊。」


  有人說:「秦上將,秦上校讓手底下的人擅自開槍,這是違背紀律的啊。」


  老爺子渾濁的眸光凌厲的看了眼說話的人,忽然重重跺了跺拐杖:「擅自開槍,今天我若是來晚了,老秦家就要斷根了,難道讓我的孫兒站著讓人開槍?你們若是不想惹事,就把這段視頻給刪了,一切後果,我秦天雄承擔。」


  丟下這句話,老爺子杵著拐杖離開,留下一群呆如木雞的人。


  秦家沉寂了太多年,就算秦老爺子還有著上將軍銜,秦澤榕有上校軍銜,但大多數人都只把秦家當一隻病老虎,可他們忘記了,病老虎也是老虎,更何況上次事件之後,秦家已經不一樣了。


  這隻老虎,徹底站起來了。


  沈可妍跟著秦澤榕進了軍區醫院,小王與兩名受傷的兄弟都被送進了手術室,望著手術室的門,再看著渾身是血的自己,沈可妍只覺得一切就像是一場夢,可怕的夢。


  渾身冷的可怕。


  秦澤榕上來將她摟在懷裡,在她髮絲上落下一吻,溫聲安撫:「別擔心,會沒事的。」


  「我真的只是隨口說的,我沒讓他給我擋槍,我寧願躺在裡面的是我自己。」沈可妍手哆嗦著,頭埋在秦澤榕寬厚的胸膛,兩人身上都是不少泥濘跟鮮血,欠人什麼,都別欠了命,因為除了以命抵命,無法償還。


  秦澤榕輕拍著沈可妍的背,嘴裡一直說著會沒事的,他聽著從胸膛里傳出來的低泣聲,感受著胸膛的濕潤,心也是難受,但說自私一點,幸好她沒事,否則的話,他真不知道會怎樣。


  兩人在手術室外等了大概十幾分鐘,就有醫生出來說,被打中腿的兩人,其中一人必須截肢,否則性命難保。


  截肢,這對於一個男人,一名軍人,那就是毀滅性的打擊,可在腿與性命之間,肯定是選擇命。


  一個壞消息出來讓兩人心情更為沉重,甚至有些怕問醫生裡面的情況,但又期待著。


  時間又過去一個小時,醫生從裡面出來,宣布小王死亡。


  聞言,沈可妍腳下一軟,倒在秦澤榕的懷裡,淚流不止。


  而匆匆趕來的王書.記聽到這話,哀慟大喊了一聲:「兒子……」一口氣沒上來直接當場暈了過去。


  頓時,人仰馬翻。


  此次的軍事演習是有史以來損失最為慘重的一次,上面立即開了緊急會議,秦老爺子知道自己孫兒安全,也就沒急著過來看情況,先去參加了會議。


  偌大的會議室里坐著的都是高級軍官,每個都是舉足輕重的人,平時都威嚴得很,跺跺腳,北城也是要顛一顛的,但此刻,大家都坐著沒吭聲,面上一片凝重,會議室里鴉雀無聲。


  至少沉寂了有五分鐘,最後一位上將才開口,談論著軍事演習發生的事,上將讓人將錄像都給調出來,指揮部部長冷汗涔涔的瞄向秦老爺子。


  秦老爺子眼觀鼻鼻觀心,一個字也沒說,今天,他是來要一個交代的。


  指揮部部長頂著來自各位上將或中將威厲的眼神道:「沼澤地那一片原本就是沒有派人過去,也沒納入此次演習的地界,所以沒有錄像。」


  有看秦家笑話的人說:「既然沒人派人過去,那秦上校就是擅自行動,如今造成如此嚴重的後果,這個責任,秦上將,你說該由誰來擔?」


  秦老爺子冷哼一聲,目光看向說話的人:「蔡上將,小澤是不是擅自行動,稍後自有定論,人還沒死完,還有活著的嘴,就由不得一個從未參加過軍事演習的外行人來定論。」


  「你……」


  身居高位,卻從來沒有參加過軍事演習,這就是作為軍人的不能戳的痛。


  徐建豪打著哈哈道:「大家是來解決事情的,不是升級矛盾,此次軍事演習造成如此大的損失,自然不能這麼急著定論,否則只怕重蹈當年的冤案,那可就將臉丟到國際上去了。」


  徐建豪所說的冤案,誰都知道是當年秦家一事。


  明裡是打著哈哈說勸的話,可實際是站在秦家這邊的,蔡上將氣的臉青,冷哼了一聲沒說話。


  會議室里明槍暗箭,手術室這邊塵埃落定。


  沈可妍不是軍人,因著秦澤榕能在軍區醫院裡待上幾個小時已經是破例,她只看了小王屍體一眼,就被秦澤榕送了出去。


  其實秦澤榕是怕沈可妍待在這裡,情緒更不穩定。


  小王是為沈可妍擋下的子彈,別看她平時大大咧咧,卻很重義氣,也很講情誼,一個只見一面的人因她而死,這份內疚,恐怕得伴隨此生了。


  張震從基地回來,將裡面的情況告訴了秦澤榕,高戰的命他們都留著,這可是最關鍵的一人,死了的話,那小王就白白丟了命。


  知道情況,秦澤榕心中有數,讓張震將沈可妍送回傅家,自己去了會議室。


  回去時,張震開車,沈可妍整個人沉默的坐在副駕駛上,張震看得心裡也覺得堵得慌,說:「這件事跟你沒關係,別再想了,小王的仇,會報的。」


  「張震,你不知道,我沈可妍長這麼大,第一次見過死人,而且還是因為我才死的,怎麼能跟我沒關係。」沈可妍抹了抹臉,沉痛道:「你們當兵的是不是都一根筋?我開玩笑的話他怎麼就聽不懂,傻啊,不知道那子彈能要人命嗎?」


  「或許這就是命,你跟上校將他救出沼澤地,他又救了你,如果不是你做的那個夢,沒帶繩子,不是你的車技讓我們及時趕到,小王已經沉到了沼澤地里,或許連屍體都找不到。」張震這個時候還是很會寬慰人:「所以說,你別想了,政治上的事,不是你所能左右的,上校都栽了兩次,想到這,其實我還真想離開部隊,但想到像小王的一群人,那些在邊疆守著的兄弟們,又捨不得。」


  世界哪裡都有黑暗,因為黑暗,才需要光。


  沈可妍靠在車座椅上,沒再吭聲,她不知道是不是就如張震所說,那是命,因果循環,她只知道,小王確實是因為她丟了命,只要閉上眼睛,滿腦子都是小王渾身是血的躺在懷裡的畫面。


  張震的車技跟沈可妍沒法比,又是晚上了,回到傅家,已經是凌晨兩點了。


  傅家的人都沒睡,沈晨北跟李曼青也在,燈火通明,都等著沈可妍回來,雖然徐建豪早就傳回消息說人沒事,但沒看見人,懸著的心還是沒法放下。


  家裡的人都坐在大廳里,樓笙站在門口,張望著,當看到沈可妍的身影出現在視線里,她激動的喊了一聲:「回來了,回來了……」


  所有人都出來,見到沈可妍身上都是血,擔心不已,張震一旁解釋:「這都是別人的血,沈小姐沒事,大家放心,一根頭髮都沒有少。」


  張震的話讓大家提起來的心又放了下去,傅容庭給樓笙使了一個眼色,讓將人先帶上樓。


  樓笙會意,拉著失魂落魄的沈可妍,連聲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星月,快去給你大姐放水,讓你大姐換身衣服。」


  「好的乾媽,我這就去。」星月蹬蹬跑上樓。


  樓笙跟李曼青帶著沈可妍上樓,傅容庭看向張震:「張中校,辛苦了,已經很晚了,今晚就在傅家歇息,明早再走。」


  張震笑說:「不了,部隊里還有事,我得立馬回去。」


  傅容庭知道今天事出的有點大,也沒再挽留,送張震到門口。


  張震走後,沈晨北上來道:「這秦家三天兩頭的出事,動不動就牽扯出人命,以後把丫丫嫁過去了,那不是提心弔膽的過日子,我看到時候我們不是老死的,而是嚇死的。」


  傅容庭凝眉,岔開話題:「張家那邊如何了?」


  「張偉那小子不知道從哪裡找了個女人,結婚了,張家面子倒是沒失,就是這次欠了張家一個大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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