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終章(下)

  上了八樓,進了房間,見沈晨北將門給反鎖了,我這才反應過來,立馬去開門,沈晨北一把將我拉開,我瞪著沈晨北吼道:「沈晨北,你竟然騙我,車成俊跟洪仙兒根本就不是在這酒店入住。」


  沈晨北眼睛不敢看我,說:「樓笙,對不起了,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去送死,現在離婚禮還有六個小時,你就在這裡待到婚禮結束,等一切結束了,我自會來找你。」


  「沈晨北,誰讓你這麼做的,你當知道我匆匆趕來是為了什麼,你讓開。」我憤怒不已,同時也是心裡害怕,若沈晨北存心要將我扣留在這,我怎麼辦?

  容庭怎麼辦?小臻怎麼辦?

  我推開沈晨北,想讓我在這裡等著事情結束,萬萬不可能。


  「樓笙,你別再任性了。」沈晨北扣住我的肩膀,拔高音量:「你現在去也改變不了什麼,你記住,你現在不是一個人,而且他也不想你去,你就在這裡等著我們,我向你保證,一定將他給你帶回來。」


  「在車上給你打電話的不是曼青,是容庭對不對?」不然沈晨北也不會知道我此刻不是一個人,跟他打電話的,是傅容庭,是傅容庭讓他這麼做的。


  「是他,他讓我無論如何也要攔住你,樓笙,今晚兇險,你不適合去,你在酒店裡待著,等著我們回來。」


  「不行,沈晨北,我一定要去,我不是任性,容庭他一次次騙我,你知不知道,他只有三個月的時間,卻騙我還有三年,我當初放他離開,這次,我無論如何也要過去,小臻在楚天逸手裡,容庭只有受桎梏的份,這叫我怎麼不擔心,你就帶我去找他,好不好?」我抓著沈晨北的手,懇求道,淚如雨下:「我怕這次不去,會悔恨終身啊。」


  沈晨北眸子微閃,有了動容,正當我欣喜的時候,他卻手攥成了拳,爾後扯開我,堅決道:「樓笙,若你出事,我們也會悔恨終身,我不想這一切是因為我的不忍造成,傅容庭既然這樣說了,那我就不能帶你去,對不起了。」


  「不,沈晨北,你不能這麼做。」知道他想做什麼,我準備朝門外跑,後腦勺一記手刀下來,倒在他的懷裡,昏迷前,我聽到他最後一句話。


  他說:「我知道往往活在世上的那個是最痛苦的,可不管是我哥還是傅容庭,我們都希望你能好好的,活著。」


  在失去摯愛與生命之間,沒了摯愛,生命於我又有何意義?

  他們殘忍的將生留給了我,同時,伴隨著無盡的悔恨與漫無邊際的荒涼,就如一個人孤獨的行走在沙漠,入眼是漫天黃沙,是沙漠,沒有綠洲。


  閉眼那一刻,我多麼的無奈,掙扎,惶恐,遺憾,這一閉,我怕真失去了什麼,後悔莫及。


  在那長達六個小時里,我不知道外面怎麼樣了,昏睡在酒店房間里,眼角伴著生理上的淚。


  昏昏沉沉醒來,入眼的是一片漆黑,後腦勺的疼痛讓我立刻緩神,沒有片刻的遲疑,幾乎是從床上彈了起來,伸手去開燈,再去看時間,當8:30的數字映入眼帘,我覺得自己要瘋了。


  婚禮是八點開始,現在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我不知道此刻那邊到底怎麼樣了,我連胡亂套上鞋子,連外套都沒來得及穿,立刻下樓去打車,趕去婚禮現場。


  上天像是要與我作對一般,白日里明明很是晴朗的天,現在卻下起了細雨,外面的人都急著回家,好不容易攔到了車,路上卻堵得跟北京似的,幾乎都走不動。


  我心急如焚,恨不得將這路上的車子都給一把火燒沒了,或者自己長對翅膀飛過去。


  車子一直這麼堵著,我看著時間慢慢的到九點了,在路上再這麼耗下去,我的心肯定會焦灼死。


  離婚禮現場大概還有兩三里路的樣子,我直接丟給司機一疊錢,下車用腳跑。


  雨已經下的有些大了,見著一眼望不到頭的車,我顧不得雨水淋濕了全身,用了全力奔跑。


  雨水順著睫毛滑進眼睛里,讓我幾乎睜不開眼,冷氣灌進嘴裡,一跑起來,肚子一陣陣絞痛。


  我急得哭了,慌了。


  孩子,你一定要堅強,你的爸爸就在前面了,很快就能見到了。


  傅容庭,你一定不要有事,若你敢出事,我生生世世都不會原諒你。


  兩三里的路,鞋子讓雨水濕透了,跑起來格外費力,途中摔了幾跤,摔倒了立刻又爬起來,手掌擦破了皮,流了血,也只能忍著。


  我已經不知道多久沒有這麼大的運動量了,若是平時,我早累的倒下,可前方有我的丈夫跟兒子,是他們支撐著我,一直跑到了婚禮現場。


  站在馬路邊看著前面大概五十米左右沙灘上的情景,以及幾百米外海面上的豪華遊艇,心沒由來的一慌。


  雨一直下著,遊艇上的彩燈明亮,沙灘上婚禮用的那些花啊,氣球啊,被雨打著,淋濕著,蕭條得很,一點婚禮氣氛也沒有,遊艇因為隔得遠,也聽不到,看不到上面的景象。


  頓時,一顆心彷彿沉到了海底,我咬了咬,下了公路朝遊艇過去。


  遊艇開出海面幾百米,因為下雨的關係,沙灘上並沒有人,海邊倒是停了幾艘小遊艇。


  我找了老闆租了一艘,原本老闆是不想租的,這下雨天,他不想做這單生意,但是這錢能使鬼推磨,只要有錢,就算下冰雹,老闆也是願意的。


  我不會開,老闆找了店裡面一名小弟給我開,我手指著前面的豪華遊艇說:「我要去那,給我開快點,能有多快就開多快。」


  沒幾分鐘,在豪華遊艇旁邊停了下來,靠這麼近,這豪華的遊艇上依然沒有什麼聲音,彷彿沒人一般,我心更是焦急了。


  這艘豪華遊艇是車成俊跟洪仙兒婚禮用的,到處貼著兩人的婚紗照。


  我上了豪華遊艇,遊艇有三層高,一二層都沒人,一個賓客都沒有,這哪裡是婚禮,到現在,我已經明白過來了,這場婚禮由始至終都是假的,是車成俊跟傅容庭用來跟楚天逸最後了結的一個誘餌。


  我當初怎麼就沒想到,這洪仙兒心裡喜歡著楚天逸,怎麼會答應嫁給了車成俊,姚天明那些奇奇怪怪跟前後不搭的話在腦海拼湊起來,我想這場陰謀,姚天明也一定知曉。


  不然為什麼他說了初八之後,車成俊也說出初八這個時間。


  曾經我問姚天明,他跟車成俊的關係如何,他回答的是,還好。


  水火不容的兩個人關係卻還好,這根本就不可能,除非,車成俊跟姚天明有別的我不知道的秘密或者交易。


  我大喊傅容庭的名字,四周回應我的是我的回聲,每上一個台階,心裡就急上一分。


  我上了第三層,終於見到了一個活人,那就是車成俊。


  他一身白色西裝,身長如玉的站在欄杆旁,雙手扶著欄杆,背對著我,面朝著遠方,眺看向海的另一面。


  雨下的非常大,海面上已經掀起了浪,打在遊艇上,而遠方,是一眼都望不到盡頭的漆黑。


  「你果然還是來了,他可真是料事如神。」車成俊背對著我,猶如嘆氣說。


  「容庭呢?小臻呢?他們在哪裡?」這遊艇我從一樓到三樓,都沒見到一個人,看是喜慶,卻又冷清,我的心慌啊,急啊,現在都已經九點多了,我是來晚了嗎?

  車成俊目光幽遠地盯著前方一動不動,嘴角勾著一抹輕鬆的笑:「你看前面,在泰國曾讓楚天逸給逃了,這次,他註定一死,誰也救不了他。」


  他就像是在自說自話,我順著他的視線看前方,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耳邊聽見的,除了浪花跟雨水,也沒什麼了。


  我抹了一把身上的雨水,上前急得失控大吼:「我問你容庭跟小臻呢?沈晨北去哪裡了?他們到底怎麼樣了?」


  車成俊終於將目光迎上我,勾著眸子,臉上千年不變的笑:「你來的正好,雖說讓你親眼見著自己的丈夫送死,是件極其殘忍的事,但也好過連最後一面都見不上的強,時間也差不多了,該結束了。」


  我不明白車成俊到底說的是什麼意思,他話音剛落,一聲巨響幾乎要響徹這方圓幾十里,那聲音比當初炸傅容庭的炸彈聲還要響,一道衝天的火光就在我的前面大概三百米處,映紅了大半邊天的火光,刺眼極了。


  正因那一片刻的閃亮,我看清了三百米遠左右,那火光下的慘烈。


  那是兩艘遊艇急速碰撞發生的爆炸,殘骸隨後在風浪著沉了下去,什麼都不剩。


  那一刻,我彷彿耳鳴了,眼瞎了,可車成俊猶如呢喃的話卻又十分清晰的鑽進我的耳朵里:「終於結束了。」


  隨著他這句話的還有來自遠方沈晨北的暴怒聲:「傅容庭……」


  聲音就是從那火光之處傳來的,我的腳下一軟,人直接頹坐在地上,那一刻悲痛上來,我以為自己會嚎啕大哭,悲痛欲絕,哭的撕心裂肺,然而我都沒有,那一瞬我才明白,真正的悲傷,沒有眼淚,沒有情緒,是木訥的跟雕像一樣,一直目光直直的,獃獃的望著遊艇發生爆炸的地方。


  我這一輩子追逐的人,想守護的東西,終究就像我身下的血,全流了個乾淨。


  在我三十歲那年,我拼盡了餘力,終是沒守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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