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樓笙,你還是重新找個人過日子吧
原本就知道的答案,在車成俊再次說的時候,心還是沉了沉,涼了涼,好在被傅容庭溫暖的手心捂著,那一絲絲溫暖,還能支撐著我。
可我正要開口說話,傅容庭卻忽然鬆開了我的手,擔心盡褪,又染上冷意:「現在你也該放心了?」
之前他在我這裡說了謊,說是檢查沒有什麼大礙。
他的話,梗的我不知如何開口,垂眸看了眼空蕩的手,良久,無視他的冷,他的寒,抬眸強顏歡笑:「是啊,放心了,不過車先生剛才也說了,要你多休息,以後你還是別太累了。」
他動了動嘴角,似乎有話要說,又像下了某種決定,將話給咽了回去,最後轉頭對車成俊說:「那我們就先回去了。」
車成俊點了點頭:「我送你們出去。」
從那天車成俊向我談起楚天逸兒子的死跟傅容庭有關,再到剛才傅容庭來到這裡,一點沒有意外,還對車成俊客氣,我就有點好奇他們兩人之間是不是有什麼事是我不知道的,而現在,兩人淡然地語氣里,好似相識了許久的老朋友,我就更加疑惑了。
車成俊送我們到門口,傅容庭跟著之前領著我們進來的人去取車,我看了眼走遠的傅容庭,挪到車成俊身邊,問:「車先生,在我找你之前,我丈夫有找過你嗎?更準確地說,你們倆之間,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交易達成?」
我記得,上次車成俊說,他跟傅容庭一樣,送楚天逸進監獄不是目的,他們要的,是楚天逸的命。
車成俊跟洪仙兒的婚禮在下月初八,巧合的是,姚天明也說那天將孩子送回來,思來想去,我覺得這兩者之間肯定有什麼聯繫。
車成俊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反問道:「傅太太,你覺得我跟傅先生能有什麼交易?想必傅太太也知道,洪幫落到如今原因在誰,我今日能答應給傅先生看病,全看在傅太太之前知會一聲的份上,若不是傅太太,那天若是晚去一步,仙兒可就……」
他在稱呼上很是客氣,真瞧不出有什麼別的交情。
而他這話合情合理,洪仙兒估計是車成俊的命吧,也只有洪仙兒能牽動車成俊半分了。
我蹙了蹙眉說:「當初的事,也是互相利用,況且車先生也不算輸,就算沒有我丈夫跟沈晨北,有一天,政府也會找機會,尋由頭削弱洪幫。」
「看來傅太太倒是個玲瓏剔透的人。」車成俊別有一番意味地看了看我。
剔透嗎?
我覺得自己甚是糊塗。
望了一眼車成俊,我懇切地問:「車先生,我想聽你說一句實話,我丈夫的病情,如何?」
車成俊沒有第一時間回答我,而是意外地睨了我一眼,揚著唇角:「傅太太是不信我剛才的話?傅先生的心臟確實在衰竭,而以目前的醫療水平估算,若沒有合適的心臟做換心手術,活不過三年。」
活不過三年,這幾個字就像一把剔刀,劃在心口,彷彿不知道疼似的,反反覆復地划,鮮血淋淋……
我沉痛地眯了眯眼,虛著聲音問:「除了換心,真的沒別的辦法了?」
「沒有。」車成俊回答的乾脆。
我又問:「那什麼時候才能找到一顆合適的心臟?」
「合適的心臟,這個倒是……」
他頓了頓,我看著他急問:「倒是什麼?」
「倒是不難。」他淺笑著說:「傅太太放心,是你保住了仙兒,這個人情,就像傅太太之前說的,一頓飯怕是有點輕了,我這個人也不喜歡欠人,傅先生這條命,包在我身上了。」
能得到車成俊如此保證,我喜出望外:「那真是多謝車先生了。」
「還是那句話,先別急著謝,俗話說,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若沒有心臟,我就是再有把握,也救不了,難不難是一回事,能在三……年之內找到合適的心臟,才是真。」
車成俊的話就像一盆涼水,將剛燃起的小火苗一下子就澆滅了,我的注意力都在他說的前半句上,腦子裡一直無限循環且放大了『救不了』這個三個字,並沒有去注意,他後半句的不自然停頓。
像枯萎的青草,我有點蔫蔫地說:「我知道。」
車成俊可能覺得話說得有點重,轉了話題:「我看傅太太臉色不是很好,有空還是去醫院檢查檢查吧。」
「我沒事。」我這話,能騙得了傅容庭,在醫生面前卻是騙不了,自從上次空腹喝酒之後,小腹總是絞痛,可我沒時間去顧自己。
車成俊搖了搖頭,說:「身體是自己的,還是別拿自己身體開玩笑,有空還是去看看,方才我看你跟傅先生好像有點嫌隙,這生病的人難免脾氣有點改變,傅太太這段時間裡能順著點,還是多順著點吧。」
這個是自然,就是知道他生病了,所以那晚的事,我什麼也沒提,什麼都盡量順著他。
傅容庭取了車過來,搖下車窗朝我這邊看了一眼,我也不跟車成俊多說,連忙跟他說了一句:「車先生,我丈夫的事還請你記掛在心上,只要他沒事,你就是我樓笙一輩子的恩人。」
「言重了。」
與車成俊告辭,我朝傅容庭走過去,拉開車門坐進去,傅容庭衝車成俊點了點頭招呼告辭,爾後發動車子開了出去。
車子開出二十來分鐘,我瞧了窗外,他走的路線,不是回家,也不是去公司,我正疑惑地想問,他將車子在路口拐了一個彎,在路邊停靠下來。
我左右窗戶看了看,周圍商鋪林立,刺眼的是,旁邊就是蘇櫻開的美容院,目光就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看著美容院門口,挪不開了。
那晚他跟蘇櫻擁吻的畫面毫無切換地在腦海里放映,讓我手腳冰涼起來。
手緊攥成拳,嘴角強揚起一抹笑,我問:「容庭,我們停在這裡做什麼?」
他單手捏著方向盤,捏得有點緊,手背上的青筋盡顯,泛著寒光的眸子直直地看向車前方,前面,除了來往的車輛與紛落的樹葉,也沒什麼特別,可他卻連眼睛都不眨一下,讓人心裡有點發毛,有點不知所措。
手覆上他青筋鼓起的手背,我小心翼翼地又問:「容庭,你這是怎麼了?」
我的聲音,彷彿將他拽回現實,墨玉般的眸子轉了轉,帶著一絲郁痛凝視著我,涼薄的唇動了動,說出一句傷人肺腑的話,他說:「樓笙,你還是重新找個人過日子吧,連成傑,沈晨北,我看他們哪一個都不錯,他們都能陪你一直走下去,會好好照顧你,孩子們也很喜歡他們,也不會……」
「傅容庭,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我被他的話,氣的渾身都在發抖,許久許久,我沒有這樣連名帶姓的吼過他了。
他的話,太傷人,覆在他手背上的手,頃刻間冰涼,輕微顫抖,不可置信地滾下一顆,兩顆……熱淚,灼傷著自己。
他自嘲地勾著唇角,眸子裡帶著絕望看著我,他是那種高傲的人,眼裡的那抹情緒很快消失,讓我尋不到蹤跡,心跟著一沉,我開想補充,他卻搶白道:「樓笙,我說什麼,你難道不清楚?沈晨北現在有了李曼青,有些不合適了,蕭寒恐怕熬不過今年,連成傑對你的心,一直沒變,他是個很穩重的人,由他來照顧你跟孩子們,我很放心。」
曾經,沈晨北在燒傷住院時用過這樣冷漠傷人的語氣,只為推開我,而現在,傅容庭也如此,甚至,他的話比沈晨北的傷我百倍千倍。
我知道他是個什麼性子的人,曾經不管經歷再低谷的事,也沒在他眼裡看到過絕望,前段時間,我們還能互相演著戲,此刻,他是演不下去了嗎?
那層窗戶紙,終究是要戳破嗎?
「我在你眼裡是什麼?孩子在你眼裡又是什麼?你是我的丈夫,是孩子的父親,你現在卻說出這樣的話,安排好我們,你覺得自己就沒有責任了,一身輕了?傅容庭,你是以什麼心情來將我推給別人的?啊?」我哭的泣不成聲,他的話字字錐心啊。
他沉默不語,手卻慢慢地握成了拳頭,話既已攤開,覆在他手背上的手,驟然抓緊,含著淚,我懇求道:「容庭,你別這樣,還不到最後,我們怎麼能放棄,車成俊說了,只要找到合適的心臟,就會好的,還有三年的時間,中國人口這麼多,十幾億人呢,一定有希望的,別放棄好不好?」
他從頭到尾都沒有看我一眼,眼神有些縹緲,也不知道看向哪裡,我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他,明明是炎炎夏日,外面人來車往,什麼吵雜的聲音都有,卻在這一刻,彷彿成了背景,彷彿被隔絕,什麼都看不到,聽不到,也感受不到外面的溫度,冷的彷彿要凍成冰了。
我一直眼含期許的望著他,等待著他點點頭,我惶恐此刻的他,讓我尋不到一點過去的他,讓我陌生得很。
他的眼裡,再沒有對我的溫柔與憐惜。
過了許久,彷彿世界都寂滅了,他才將目光轉向我,緩緩地開了口:「樓笙,你先回去。」
我等了半天,卻等來他這樣淡淡地一句話。
我愣了愣,想從他清寒的眸子里尋到點什麼,他卻錯開了我的視線,瞥向了我的身後。
在這時,我的身後,響起了敲窗聲,不急不緩地,我回了神,連眼淚也沒抹去就轉了頭,看到窗外的女人眼裡充滿怨毒的盯著我,冷不丁的打了一個冷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