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不選擇早產
他說的又急促又害怕,我心中疼痛的同時也是疑惑,但我又不敢刺激他,只得將手拿下來,站著窗前看著床頭的他。
他的身子好似在發抖,以一種缺乏安全感的姿勢雙手環抱著自己,眼皮垂著,不知道在看哪裡。
這樣的沈晨北是我從未見過的,冷,沉默,就像一塊放置在冬日裡的石頭,想要無人問津。
我不明白,是他要求見我的,怎麼會這樣。
我慢慢的靠近,將聲音放輕了,放緩了:「沈晨北,你好點了嗎?」
這兩個月以來,沈晨北都在痛苦中煎熬,我知道這可能改變他一點脾氣秉性,只要時間一長,完全度過這段灰色日子,一切就會好起來。
他還是那個奪目閃耀的沈晨北。
我剛坐到床沿,他冰涼的視線朝我看過來,語氣涼涼:「好多了,謝謝關心。」
謝謝關心?
多麼冷的一句話,我們之間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客氣了?
「沈晨北,你到底怎麼了?我是樓笙啊。」鼻尖忍不住一酸,我抓著他的手,哪怕他要掙扎,我也抓住不放,看著昏暗中的他,我悲戚地問:「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我去叫醫生,你別這樣好不好,對不起,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對不起……」
他的目光平視著我,帶著薄繭的手微微動了動,冰冷的手指摸索著附上我的手腕,紗布已經拆了,留下了疤痕,假以時日,疤痕可消,但依然會使不上勁兒。
「手好了?」他平靜地說,話看似關心,語氣卻依然沒變,臉上也看不出什麼來,只有一片平靜:「聽說傅容庭還沒有醒過來?他還在病床上躺著,你跑來這裡幹什麼,我不是說了讓你別來么,我不想見你。」
這種話已經不是第一次聽了,但疼痛感卻沒有削減。
「沈晨北,你這到底是怎麼了?你當真是不想看見我?」我的聲音陡然間拔高,他附在我手腕的指尖微微一顫,似乎是受到了驚嚇,雖然掩飾的很快,可他身子瞬間繃緊,我看得清清楚楚,這讓我急了,沈晨北何時這麼脆弱,像受驚的小鹿,我雙手抓著他的雙臂,看著他:「這段日子我知道你很痛苦,但這很快就過去了,你不知道我多佩服你,你將這最難的日子都熬過去了,再等些日子你就可以出院了,可以看見外面的天空,呼吸外面的空氣,對了,丫丫還囔著要找你,她說你再不回去,她就要一輩子不理你了,小公主已經上學了,她還等著你接送她上下學呢。」
丫丫已經三歲多了,該是上學的年紀,這段時間我跟沈晨北都沒有去看她,小丫頭不樂意了,老太太跟我媽也哄不了,在徐家搗亂得很,家裡魚缸里的魚全被她給撈上來玩死了,花花草草就更別說了,全摘了,就連徐慧以前擺放在家裡的鋼琴,小丫頭爬上去亂玩一通,把鋼琴也給玩壞了。
那鋼琴可是十幾萬的,聽我媽說把徐慧給氣的臉色都白了,老太太跟徐建豪護著丫丫,徐慧只能作罷,總不能跟小孩子計較。
這小丫頭沒想到破壞力極強,但這樣的她讓老太太跟我媽還有徐家人喜歡的不得了,家裡有了孩子,整天都熱熱鬧鬧的,老人可不就喜歡熱鬧。
一個孩子在家裡難免孤單,有天老太太帶著丫丫出去,路過一所幼兒園,小丫頭就不走了,老太太問她是不是想進去,丫丫點頭如搗蒜,老太太帶著她進去跟其它小朋友玩了半天,見丫丫如此喜歡這環境,第二天合計著就送丫丫去上學了。
聽著這些,沈晨北的嘴角微微上揚著,丫丫是最能觸碰他柔軟一塊的人,我趁機說:「等你出院了,我跟你一起去接丫丫放學,那小丫頭一定很高興……」
話未說完,沈晨北忽然甩開我的手,我坐在床沿,根本沒想到沈晨北這忽然的舉動,我這肚子已經六個月了,根本就穩不住,我啊的叫了一聲,身子朝後閃,只能眼看著跌下床,我看著沈晨北眼底的驚慌失措,他伸手想要抓住我,卻怎麼也抓不到我的手,哪怕我的手就離他的手只有幾厘米的距離,他在空中揮動了幾下,卻抓不到半點。
屁股著地的時候,我疼的臉色一白,幸虧一隻手抓著床沿,才能緩衝一點,不然真不知道這摔下來會怎麼樣。
「樓笙,你怎麼樣了?我不是故意的,醫生,醫生。」沈晨北驚慌的朝外面大喊,讓醫生進來。
沈伯父跟楊歡他們就在門外,聽見動靜先醫生一步進來,看著我半躺在地上起不來,楊歡大驚,立刻上來扶我:「妞兒,有沒有事?」
剛才屁股著地的時候彷彿都能聽到骨頭跟冰冷地磚碰撞的聲音,真的是疼,肚子也是一陣墜痛,我咬著牙說不出話,醫生匆匆進來,我被暫時送往了婦科部。
幸虧這沒什麼大礙,醫生檢查了一下,讓我先在這裡休息一下也就好了,但切記不要再亂活動了,這肚子這麼大了,我的身體也不是很好,經過上次大火,吸入有毒氣體,對孩子也是有害的,保胎兩個月才有今天的穩定,要是再折騰,只能提前生產了。
這話我之前的醫生也說過,已經六個月了,讓我再堅持一個月,在七個月的時候剖腹,雖然早產,但這相對於在我肚子里待到足月更穩妥一點,我的身子根本沒法承受兩個孩子到足月,到時候生產的危險係數很大。
這件事我還沒同意,七個月早產,孩子的體質會很弱,能盡量讓我的孩子足月生,我一定不會選擇醫生的方案。
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相信老天還是長眼的。
楊歡給我倒了一杯溫水,有點兒氣憤地說:「這沈晨北到底什麼意思,他不知道你這身子根本就不能摔嗎?就算他受了這麼多苦,脾氣暴躁,但也不能將火氣往你身上撒啊。」
「沒事兒,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在醫院裡一個正常人都能待煩了,更別說他這兩個月如生活在地獄里,這是我欠他的,只是……」我想起沈晨北想要來拉我,卻根本找不到我在哪裡,這點讓我很疑惑,就算屋內光線很暗,但適應了,也不至於看不見啊。
「只是什麼?」
我捧著水杯搖了搖頭:「沒什麼,或許是我想多了,對了,你最近也別往醫院裡跑了,你這都七個月了,身子骨又不好,每次你一來醫院,後腳顧雲生就追來,我看顧雲生那心疼你的樣子,你還是回家好好的等著生產吧。」
「回家待著也悶,再說了,放你一個人在醫院裡,我哪裡放得下心,妞兒,問你個事。」楊歡忽然變得認真嚴肅起來。
我有點茫然,問:「什麼事?」
「我是說如果,如果重來,你還會選擇來北城嗎?你看看你這些年過的日子,都快趕上別人的一輩子了,受了這麼多罪,別說你自己怎麼承受了,就是我看著都心疼,說真的,早知道你北城是你的大劫,當初就不該同意你來,就算我們去深圳,去上海也行,都不來這破北城。」
我還以為什麼事呢,喝了一口熱水暖暖,我輕笑著說:「有些事都是命中注定的,你看我媽糊塗了幾十年,從當年走失被拐賣到小山村裡,兜兜轉轉幾十年,最後不還是回到了自己家裡,冥冥之中都是由命運在牽引,有得必有失,這輩子我最後悔的就是沒好好的管著樓簫,恨錯了沈晨南,虧欠了沈晨北,對於其它,我不後悔,遇到傅容庭不悔,在北城紮根不悔。」
說上天待我不好,可我失去了不少,也得到了不少,失去了孩子,現在又得到兩個孩子,丫丫又還在,沈晨北跟傅容庭雖然現在都不好,但至少都活著,我還有什麼好怨恨的。
楊歡若有所思:「你說的也有道理,最可氣的就是傅宛如跟楚天逸,到現在警方那邊都沒有將兩人給抓了,那火只要不是個傻子,誰都知道是楚天逸跟傅宛如做的,偏偏警方要證據,一年到頭多少案破不了,他們這是想打算不了了之嗎?讓傅宛如跟楚天逸兩人逍遙法外嗎?真是氣人,你那舅舅一點實事都辦不了,還什麼市長,我看就是一個擺設。」
「傅宛如跟楚天逸早晚會付出代價的,至於徐建豪,身在高位,很多事都不敢明目張胆,雖然對於縱火一案警方那邊沒查出什麼,沒法將楚天逸怎麼樣,但徐建豪壓下楚天逸幾個項目,楚天逸想要將公司壯大,恢復到以前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就是拖也能將他拖死。」
徐建豪那邊壓著不簽字,楚天逸根本就沒有辦法,就算給多少錢也賄賂不了,只能咬著牙受著。
官場,商場,互相照顧也互相掣肘,不管你再有錢,只要當官的說一句你的公司有問題,你能怎麼辦?
有徐建豪在,楚天逸跟傅宛如走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公司的賬戶必須做的乾乾淨淨,如果敢有一點失誤,讓人抓住尾巴,徐建豪在後面推波助瀾,也一樣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