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回到最初的地方
劉大爺對我的話並沒有懷疑,蒼老的臉上,深陷的眼窩透著慈祥,就像離家多年的孩子終於回來了,他顫巍著手想要拍拍我的手,但礙於自己的手上還有泥巴,我這是白色的貂皮,也就將手給縮了回去,在他縮回去之前,我抓著他的手對他微笑。
劉大爺的手有點硌手,一雙老手長滿了繭子,很多地方都皸裂開了,這麼冷的天還跑山上去,怎麼不皸裂開,我記得以前我跟樓簫一到冬天手就會生凍瘡,嚴重的都潰爛了,最後還是劉大爺給我們倆買了點葯,又特意去鎮上用賣草藥的錢買了兩幅手套回來,我跟樓簫的手才保住,不然還不知道會怎麼樣。
我仔細看了看劉大爺的手,手背還有幾條細微的傷口,應該是採藥時被割傷了,暴露在冬天裡,手已經冰冷發紫,傷口有點烏黑了。
劉大爺有點激動,渾濁的眸子含著淚光,說道:「大爺就知道小笙會有出息,外面天冷,別都站著了,跟大爺回家吧,大爺中午給你做你小時候最愛吃的玉米饃饃。」
我的鼻子有點微酸:「好,這麼多年沒吃了,還真想劉大爺做的玉米饃饃味道,回來的路上這口水都流了呢。」
本來憂煩著晚上住哪,劉大爺光棍了一輩子,一個人住著,因為當過村長,國家給他修了一座平房,三間房子,劉大爺自己住一間,我們這麼多人,還是不夠住,我跟楊歡喝丫丫可以住一間,還有三個大男人,就只能有兩個人擠著睡,另一個人要麼打地鋪,要麼就出去再找房間。
對於房間安排,劉大爺有點為難,沈晨北看出劉大爺對我是真好,對劉大爺也很是客氣,嬉皮笑臉道:「劉大爺,樓笙在這住,我肯定是要住下的,不然誰照顧他們母女倆啊,樓笙還懷著孩子,沒個男人幫把手,也不方便啊。」
「這地方簡陋,連個熱水也沒有,小笙跟小歡的身子都不方便,確實得要個人幫把手。」劉大爺連連點頭,丫丫喊我媽媽,又喊沈晨北爸爸,劉大爺自然將我們誤以為是夫妻,這種事複雜,我也沒去跟劉大爺解釋,反正誤會一下也不會少塊肉,我跟劉大爺介紹了一下楊歡,他也就想起來了,楊歡曾經可也是來劉大爺家裡吃過玉米饃饃,蹭過飯的。
楊歡瞥了眼顧雲生對劉大爺說:「劉大爺,我看這樣吧,我跟樓笙丫丫住一間,這兩人住一間,其它人你就別操心了,有人跟著要來,連住的地方都解決不了,乾脆回去得了,反正也沒人非要某人跟著來,本就是多餘的,不用考慮。」
楊歡說的是沈晨北跟李源住一間,後面的話是說給顧雲生聽的,看樣子這兩人沒和好啊。
我跟沈晨北不說話,眼觀鼻,鼻觀心。
顧雲生目光淡淡的看了眼楊歡,薄唇微抿著,劉大爺有點摸不著頭腦,疑惑的問楊歡:「小歡,這不是你老公嗎?」
這讓誰看都會以為顧雲生是楊歡的丈夫,剛才兩人站在一起多配啊,而且顧雲生眼睛一直盯著楊歡,別人可連個眼神都沒有。
楊歡冷哼一聲說:「劉大爺,你誤會了,這人不是我老公,我也不認識。」
說完楊歡就往屋內走,顧雲生這時終於開口:「我去車上睡。」
一人朝屋內走,一人朝車子方向走,劉大爺左右看看,有點雲里霧裡,我笑說道:「劉大爺,別擔心,就是小兩口吵架了,過兩天就好了。」
劉大爺恍然大悟,說:「天冷,大家都進屋吧。」
沈晨北大少爺般的吩咐李源將車裡的東西都搬回屋裡,自己抱著丫丫進去了,我跟劉大爺走在後面一點。
這平房很冷,沒有空調暖氣,一進來就覺得涼颼颼的,空餘兩間房的床並沒有鋪好,劉大爺放下背簍從柜子里拿出棉絮被褥,被褥不夠,也幸好沈晨北有先見之明,在縣城裡都買了一些,還特意買了幾個暖手袋。
看著李源搬了一大堆東西進來,我忍不住說道:「沈少,你不會把人家商場都搬空了吧,買這麼多。」
沈晨北笑道:「這叫未雨綢繆,在縣城我就查了山裡的氣溫,不準備這些,到時把你跟丫丫給凍了,我不得心疼死。」
沈晨北說這話的時候劉大爺就在旁邊,妥妥的誤會啊。
「小笙,你們這先鋪著床,大爺去給你們做午飯。」劉大爺還很有眼力見。
我瞪了沈晨北一眼:「你別胡說八道。」
「我這哪裡胡說八道了,這可是我的真心話,樓笙,你看我這不遠千里陪你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吃苦,照顧你們母女倆,又是給你鋪床的,這可是我沈晨北第一次這麼伺候人,怎麼著你給我點面子,來,笑一個。」
這是在調.戲嗎?
我低頭看了眼丫丫,說:「我帶丫丫先去看看楊歡,你自己在這鋪床吧。」
李源在鋪另一間房的床,楊歡坐在堂屋裡,也就是城裡人說的大廳,客廳,這裡人叫堂屋。
堂屋正對著的就是外面公路,公路邊就停著我們開來的車,顧雲生就在後面的那一輛車裡,楊歡剛才嘴上說的絕情,現在卻坐在這裡時不時的瞥兩眼外面。
我牽著丫丫走過去,故意說道:「哎,楊歡,你說這山裡冬天冷,在車上住不會凍著吧?你看這屋裡都冷的很,車裡空間又小,一個大男人長手長腳的,肯定睡不好,你看,剛來一會兒,丫丫這小臉都凍紅了。」
這次丫丫終於不拆台,將小手從袖子里鑽出來軟糯糯的說:「媽媽,手手冷,肚肚也餓。」
「來,媽媽給你暖暖手,待會咱們就可以吃飯了。」我捂著丫丫的手,這小丫頭,手明明很暖和還說冷。
不過丫丫的臉蛋確實被凍紅了,這山裡的氣溫比縣城還冷,當初我就不贊同沈晨北將丫丫帶來,大人都不一定能吃得了這山裡的苦,丫丫身子又不好,從小就被沈晨北寵著,來了這個連信號都沒有的山裡,吃住都不方便,關鍵冷的很,萬一感冒發燒,這裡鎮上也很遠,那不得急死人。
楊歡瞥了眼外面,嘴硬的說道:「這是他自己要跟著來的,冷死都活該。」
「別嘴硬了,實在擔心就出去看看吧,人家可是堂堂的顧大總裁,含著金湯匙出生,因為你才來這山裡,就像沈晨北說的,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山上都飄著雪,在車裡怎麼睡,那萬一凍出個好歹來,那不是更添亂,更鬧心?」
「誰嘴硬了,他要想來體驗體驗山裡的生活,就讓他體驗,從現在開始,別給我提這個人的名字。」楊歡的手不斷攪動著,這是她緊張擔心的一種表現,只是她自己不知道而已。
丫丫烏溜溜的眼珠子轉了轉,嘟著小嘴問:「媽媽,乾媽跟顧叔叔吵架了嗎?」
之前丫丫都叫楊歡阿姨,在路上楊歡跟丫丫開玩笑讓她叫乾媽,沒想到還真叫了,我記得以前傅容庭哄丫丫叫他爸爸,丫丫可是怎麼都不叫的。
我拿餘光瞄了眼楊歡,說:「嗯,你顧叔叔惹乾媽生氣了。」
聽著我的話,丫丫從我腿上滑下去,走到楊歡面前,拉著楊歡的衣角聲音甜甜的說:「乾媽不生氣了,待會丫丫把最喜歡的松鼠給乾媽吃哦,丫丫連媽媽都不給哦。」
丫丫說的是三隻松鼠,那是沈晨北給她買的零食,沈晨北準備的一大車裡,就有一半的東西都是給丫丫準備的,吃的,用的,還有玩的。
丫丫的話將楊歡給逗笑了,捏著丫丫的小鼻子笑說:「真是個小吃貨。」
沈晨北跟李源鋪好床出來,我將丫丫交給他們,自己去灶房裡給劉大爺打下手,這裡沒有什麼天然氣,是燒柴,一個人做這麼多人的飯肯定是忙不過來的,劉大爺看我身子不方便,不讓我幫忙,將我趕出灶房,最後只得把沈晨北這個壯丁給抓進灶房幫忙了,自然李源也是跑不掉的。
吃了午飯後已經是兩點了,陽光終於灑進了山裡,照著那銀裝素裹的山,別有一番風景,沈晨北都忍不住贊道:「這美景,可以媲美俄羅斯雪山了。」
中午飯我們誰也沒給顧雲生送過去,自然,我跟沈晨北這是故意的,劉大爺那裡我也招呼了,誰也別去管顧雲生。
吃了飯我跟沈晨北還有丫丫就去了後山,找一塊地安葬樓簫,後山都是村裡拿來安葬的,只要是自家的地就可以,不像城裡還得自己去買墓碑。
如果不是樓簫說想要回家,我是不會帶樓簫來這裡,這裡雖然景色好,可將樓簫葬在這裡,也不知道以後我能有幾時回到這裡,當初就是想著不能經常回來才把我爸的墳遷到了北城,如今已經在北城紮根了,我媽又是徐家人,能回來的時間肯定不多,而樓簫明知道這點卻要回家,她是不想跟我,跟我媽,跟北城有任何一點關係,只想安靜的躺在這大山裡,遠離那些紛擾。
回到最初的地方,這應該是她的意願吧。
楊歡留在了屋裡,出來時她說有點累了想休息,其實我跟沈晨北心裡都知道,顧雲生還餓著肚子,女人嘴上再怎麼說的絕情,心裡也是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