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千鈞一髮
傅容庭擠過來,抓著我的手:「一起上去。」
這個時候,我很慶幸傅容庭沒有攔住我,我點了點頭,他將黃色警戒線拿開,我們進了大樓。
因為樓簫跳樓的事,這棟辦公大樓的工作已經癱瘓了,樓頂上有個人要跳樓,誰會有心思在辦公室里安心工作上班。
坐在電梯里,我手心都是冷汗,這次樓簫不像以往,她此刻可是在十層高樓上啊,不管她是割腕自殺也好,說要撞牆也罷,我都沒有像此刻如此恐懼過。
腦海里不禁想起當初做過的夢,樓簫的身子從十層高樓躍下,就像是殘破的風箏,隨著風飄,落地時,濺了一地的紅色。
夢境太過真實,我的身子有些發抖,傅容庭脫下他的外套披在我身上,又緊擁著我,在我的頭頂嗓音低沉的說:「別怕,有我在。」
我攥著手,抵在唇邊,因為緊張開始咬著手指,電梯開了,要到天台還得上一節樓梯,傅容庭一路都是擁著我的,一到天台,一股冷風吹來,冷的讓人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天台的風真的是太大了,吹的髮絲凌亂飛舞,擾亂著眼前的視線,模糊著樓簫的身影,連成傑站在離樓簫五步以外,再不敢靠近,見到我們來了,連成傑焦急的眼裡有了點希望,他朝我這邊走了兩步,喊了一聲:「樓笙。」
樓簫站在天台邊沿,如此之高的地方,在她臉上竟然一點也看不出害怕,一個人如果將生死置之度外了,或許就真的沒有什麼可怕的了。
「樓簫,你別亂來,快過來。」我心驚的喊了一聲,又不敢太大聲,恐怕驚嚇了她。
她的髮絲被風吹向一邊,衣服被吹的獵獵作響,乾瘦的手握著天台邊沿立著的一根鐵杆,她的腳已經有三分之一在天台外面了,這就是連成傑不敢靠近的地方。
連成傑都無法勸解樓簫,我看著她一副無畏的表情,巴掌大的臉蛋蒼白的很,心狠狠一揪,可能她跑出來的太急,一件外套也沒穿,就一件單薄的天藍色襯衫,一條淺藍色牛仔褲,如此冷的天,她卻打扮如夏天,天藍色,是她最喜歡的顏色。
看見我來了,樓簫嘴角向上揚了揚,笑問:「姐,你看我今天穿的美嗎?」
此刻的樓簫,臉上的笑容很是乾淨,就像是她五歲那年,第一次穿上一條裙子,在我面前嘚瑟轉圈,問我她美不美,我誇她美,她就喜滋滋的樂上一整天,那裙子她穿著睡覺也不脫,夜裡摟著我的胳膊還在問我她美不美,一副我不回答她,她就不睡覺的架勢讓我哭笑不得,只得哄著她說美。
那純真的歲月,在十六年後,卻變成了如此難以讓人接受的畫面。
我忙不跌的點頭:「美,咱們樓家的簫簫是最美的,在姐心中,你就是最美的,你可是姐跟爸心中的驕傲,你快過來,跟姐回去,姐再也不關著你了,也不管你,你想幹什麼,我就讓你去做,好不好?」
我的聲音已經有點啞了,幾乎快說不出話來,我像小時候哄她睡覺一樣哄著她,只期待她也像小時候一樣聽話,聽話的下來。
其實不管樓簫做了什麼,都抵不過親情,那些怨啊,恨啊,在這一刻都沒了,我只希望她平安無事,也算是我給我爸的一個交代。
樓簫垂著眸子笑了:「姐,你又騙我,其實我不美,村裡人都說你最美,其實美不美也不重要了,姐,我真的累了,活了二十二年,我將青春都揮霍了,也算是無憾,只是姐,真的對不起,有時候我也在想自己在犯什麼糊塗,竟然聽了她們的話,如果可以重來,姐,我一定不會對你下藥,你能原諒我嗎?」
「姐不怪你,簫簫,你快過來,姐真的不怪你,姐知道你只是被利用,你才二十二歲,日子還長著,別犯糊塗,爸走了,媽瘋了,你不能再出事,你從小不是喜歡音樂嗎?姐送你去學,以後你一定會很成功,給我們樓家爭光的,你不是一直說你是樓家的驕傲,你要為樓家爭光嗎?姐都依你,只要你過來。」
說到後面,我的聲音有點急,自己都覺得語無倫次了,天台的風太大,急切的話被風吹的四零八落,很是飄碎。
樓簫迎著風,看了眼連成傑,又看了看我,看了看樓下幾百名的圍觀群眾,她抬手捋了捋吹亂的頭髮,仰頭看著湛藍色的天空,嘴角露出笑意:「回不去了,姐,你應該知道,從那次事情之後,我就沒了活下去的勇氣,我放肆的揮霍青春,讓它燃燒著,麻痹著自己,吸.毒,打架,跟男人鬼混,什麼壞事我都做過了,我不是一個好人,爸肯定失望了,我給樓家抹黑了,姐,你知道為什麼那件事會發生嗎?你真以為是我樓簫不自愛,作踐自己嗎?」
樓簫的話讓我有股不好的預感,她說的是被輪那次,其實在那之前,樓簫就算再怎麼混,也不會跟男人們亂來,別看她成天混跡於酒吧,那種龍蛇混雜的地方,可她在別的方面放肆揮霍,卻沒有作踐自己的身子,而從她作踐自己身子就是從那件事之後。
關於那件事,樓簫從未提過,就連當年警察找她做筆錄,她也只是哭,哭了又笑,並沒有說出具體的事,那時我只以為是她被灌酒後記不清了,受了打擊,從來沒有想過其它。
我訥訥地說:「不管為什麼,你先過來,有什麼事,姐替你做主。」
「姐,你做不了主,因為你根本不敢從這裡跳下去,你現在可不是一個人,你不敢死。」
樓簫說的讓我雲里霧裡,她在這個時候將身子轉了過去,我大驚道:「樓簫,你給我過來。」
連成傑也大喊了一聲,並向前走了兩步:「樓簫,你別做傻事,有什麼事,什麼話,我們好好說,你快過來。」
樓簫抬手指著連成傑,情緒開始有點失控:「你別過來,你再過來,我就立馬往下跳。」
連成傑不敢過去:「好,我不過去,你別衝動。」
樓簫的身子就像在風中殘破搖曳,風隨時能卷著她的身子脫離地面,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耳邊是傅容庭的聲音:「你先拖住她,轉移她的注意力。」
說完這句話,傅容庭跟連成傑對視了一眼,打算找準時機將樓簫拉下來,我不知道這樣做有沒有用,也必須試一把。
我看著樓簫說:「簫簫,你說當初是為了什麼,只要你說了,姐一定替你出頭,把那些欺負你的人都找出來。」
我的話不但沒有讓樓簫情緒穩定下來,反而更加激動了,手指著我說:「姐,害我的那個人是你,你知道我為什麼那麼怕沈晨南嗎?我那不是怕他,是怕他媽,那次的事就是鄧玉蘭安排的,她毀不了你,就想通過毀了我來達到目的,只因為我是你妹妹,她就要毀了我,姐,我走到今天,都是你一手造成的,都是你害的,是你害我墮落,害我變成如今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樣子,如果不是看在你這些年將我一直當自己孩子一樣管著,你就像母親一樣護著我,我早就脫離你了,我對你索求金錢,那是你欠我的,姐,現在我們兩不相欠了。」
我完全怔愣住,鄧玉蘭,當年的事怎麼跟鄧玉蘭有關,這多年了,樓簫隻字未提,我從來不知道還有這麼一回事。
樓簫的話落,沈晨北忽然從天台的入口上來,樓簫看到沈晨北的那一刻,眼裡閃過一抹害怕,嘴裡喃喃著:「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見樓簫這個樣子,我心揪著疼,立馬回頭朝沈晨北吼:「你別過來。」
沈晨北是傻眼的,他剛一上來,什麼都不知道,卻被我吼了一聲,他站在原地沒動,在樓簫跟我說話期間,傅容庭跟連成傑已經慢慢地靠近了樓簫,陷在自己世界里的樓簫還沒有發覺兩人的靠近,我繼續說:「簫簫,是姐對不起你,你以後想怎麼樣,姐都依你,鄧玉蘭她欺負你,姐一定把這筆賬給你討回來,你別做傻事。」
「你以為討回來我身子就乾淨了?姐,回不去了,這世上我想要的,得不到,我痛恨的,無法報復,我真的要崩潰了。」樓簫搖著頭,跟魔怔了似的,她猛然的將目光看向連成傑,這時她發現連成傑離她僅有兩步之遠,她情緒失控的焦急沖連成傑吼:「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她說話的時候腳也在跳,我的目光落在她的腳下,生怕她踩空了掉下去。
連成傑不敢過去了,樓簫的情緒卻沒有半點穩定下來,她好似陷入了某種恐懼之中,看了眼下面密密麻麻的人,她大叫了一聲,風來,她腳下一滑,身子朝後傾倒,我驚恐的大喊一聲:「樓簫……」
我連忙奔過去,這個時候的我已經忘記了自己此刻是懷著孩子的母親,往前面幾步都是多麼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