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我的孩子是野種
他應該是聽到我的哭泣聲,我閉上眼睛,極力平復自己的情緒,逼迫自己不去看那一抹血,這樣心裡的痛就能少一點了。
顫著身子勉強站了起來,提褲子的時候沒什麼力氣,又焦急地想要提上來,用了重力,腳下忽然一軟,整個人順著冰涼的瓷磚滑倒在地,傅容庭聽見聲音沖了進來,那一瞬,我什麼都顧不得了,仰著頭靠著冰冷的瓷磚又是哭的撕心裂肺。
本就是一月的天,已經夠冷了,瓷磚上的涼氣透過從後背滲透進毛孔里,血液里,冷的讓人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傅容庭慌忙架著我的胳膊將我提起來,我就像是沒了生氣的木偶,他就是那線,任他提著,給我穿好褲子抱出去,陪著我一起躺在病床上,將我緊緊地擁在懷裡:「乖,不哭了。」
我也想聽話不哭了,窩在他的懷裡,臉埋在他的胸膛里,鼻尖全是他的味道,忍不住哭的更厲害。
失去孩子的前三天我都是哭過來的,楊歡來看我,我還是一個勁兒的哭,老夫人來了,我依然哭著,他們無力勸我。
傅容庭公司有事情,不能時時刻刻的陪著我,身子好了一點,我讓楊歡陪著我去找了醫生,我要知道我的孩子到底是怎麼沒的,醫生先是說意外,我多問幾次,他有點無奈吧,為了安撫我,於是就問我:「最近有沒有吃什麼海螺,海鮮等一些涼性食物?」
我的飲食都是傅容庭嚴格按著孕婦餐做的,只要有一點對孕婦不利的,他都會挑出來,劉管家從老宅那邊送來的飯,那也是老夫人叮囑過的,我自己心裡也清楚孕婦該吃什麼,不該吃什麼,那些禁止食用的東西,我一點也不沾。
「沒有吃,這些東西我碰都沒有碰。」我搖了搖頭,訥訥地問:「醫生,我的孩子到底是怎麼沒的?怎麼好端端地會流了?」
醫生說了一大堆,這造成孕婦流產的,也無非就是幾個原因,飲食,心情,體質。
我定期做產檢,孩子都好好的,醫院對我流產的事也給不出個說法,只能說體質不好,是意外,天意。
這每天習慣性自然流產的他們也是見慣了,可這樣的答案我沒辦法接受。
回到病房,我呢喃著:「孩子到底怎麼沒了?」
想著,眼淚又不由自主的滑落,意外,我扯了一抹冷笑,抓著楊歡的手問:「楊歡,你相信這是意外嗎?」
「樓笙,我知道你心裡現在很難過,但你也不能哭壞了身子,再這麼哭下去,這眼睛就要哭瞎了。」她的眼睛也紅紅的,為我扯了紙巾擦眼淚,心疼地說:「養好身子,以後還會再有的。」
「你也相信這是意外嗎?」我吸了吸鼻子:「楊歡,我真的好累,你說的對,論勾心鬥角,我就是再學幾年,也趕不上她們,我敢肯定這事跟蘇姍脫不了關係,如果不是,她當初就不會如此信誓旦旦的威脅我,也不會在我出事的時候正好出現在紅鼎天下,她這是等著看我的悲劇,她是早就知道我的孩子會出事,還有傅宛如,她也有嫌疑,她……」
「樓笙,你別這樣,自從你懷孕,蘇姍她也沒接近過你,她就是想害你的孩子,也不可能啊,別想了,我能理解你現在心裡的痛,可也要顧著點自己的身子,如果真是蘇姍做的,那也要你養好身子,給孩子報仇不是?」
楊歡也是不信,她覺著我也魔怔了,沒人信我,沒有證據,我也只是靠著直覺,這樣荒謬的直覺,沒人會信我,傅容庭更不會信。
忽然之間,我什麼都不想說了,那種無力,連自己都害怕。
我靠著床頭,緩緩地閉上眼睛,好累。
我想長長久久地睡過去,那些彎彎道道,我真的是十個腦子也想不明白,楊歡見我實在累了,讓我先休息。
雙手放在平坦的小腹上,我暗暗地咬著牙,心裡恨極了蘇姍,也恨極了自己,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我在想,當初是不是她來跟我平分傅容庭的時候,我就不該拒絕,甚至是該拱手相讓,這樣是不是就能保住我的孩子了?
楊歡嘆息一聲關上門離開,我將身子背過去,嘴唇死死地咬著床單,肩膀不住的抖動著。
初夏跟樓簫第二天來看了我,我什麼話都不想說,下午老夫人又來了,帶著劉管家,提了不少燉的湯來。
老夫人手杵著拐杖坐在椅子上,讓劉管家將帶來的湯都盛出來,我實在沒有胃口吃任何東西,老夫人嘆息勸道:「小笙,你多少還是吃點吧,聽容庭說你這幾天都沒怎麼吃,這怎麼行呢,奶奶知道你心裡難受,但也不能不顧著身子,等養好了身子,以後孩子還是會再有的不是。」
「奶奶……」幾日來哭多了,嗓子已經變了聲:「對不起奶奶,是我沒保住孩子。」
老夫人將拐杖放在一邊,拉著我的手說:「好孩子,真是苦了你了,過去的事就不說了,來,這是奶奶讓廚房花了三個小時給你燉的,嘗嘗。」
傅宛如從樓梯上故意摔下來,那孩子也搶救過來了,八個月的孩子雖說身子可能會差了些,但到底命還在啊,可我的孩子,如此保護著,卻落得這個下場,或許這真是報應吧。
聽說還是個模樣好看的男孩,我跟傅容庭的孩子,就像傅容庭說的,基因如此好,那模樣怎會差了去?
可他還沒來到這世界看一眼啊。
我勉強喝了幾口,實在喝不下了,老夫人才不讓我喝了,她讓我出院后回老宅那邊養,可那個房子,我一點也不想踏進,只要想到傅宛如那張臉,我就忍不住發抖。
老夫人在病房裡陪了我一會兒,外面的雪下的太大了,冬天的晝短夜長天已經漸漸地暗了下來,我便讓劉管家送老夫人回去了。
老夫人走後,這病房裡就靜悄悄的,安靜地嚇人,彷彿能聽見孩子的哭聲,清清楚楚,悲悲切切,不斷地叫著媽媽,媽媽。
那聲音漸行漸遠,我彷彿魔怔了般,掀開被子下了床,循著那聲音出了病房,不斷地走,那聲音到了走廊地盡頭就沒了,我張望著四周,試圖聽見那一聲媽媽,可什麼都沒有了,入目的是一片白茫茫,枯萎的樹枝上掛著銀條,天暗了,路燈亮了,那路燈下站著一個人影,披著白色的貂皮,長長地直發,彷彿要與這天地融為一色。
是蘇姍。
她沖我得意地笑了笑,那一笑,讓我整個血液都沸騰了,是憤恨,我像發了瘋似的沖了過去,抓著她的手臂怒聲質問:「是不是你害了我的孩子?是不是你?」
她抓著我的手,輕而易舉的甩開了我,腳下一崴,跌坐在雪地里,她居高臨下的看著我,秋水如波的眸子冷冷地,就像這天氣一樣冷,盯著我平坦的肚子,清麗的臉龐上露出一絲冷冽的笑,帶著惋惜的口吻:「真是可惜,五個月了,都成型了,就這麼沒了,真是太可惜了,你說你,為什麼要跟我搶呢?這下遭報應了吧,樓笙,你就沒有生下容庭孩子的命,可你偏不認命,這就是你的代價。」
那雪花紛紛揚揚,落在蘇姍的發梢上,雪白的臉蛋,嫣紅的唇,怎麼看都那麼美,可此刻對於我來說,就像是一隻毒蠍,嗜血的毒蠍。
地上的涼意鑽進皮膚,腹部隱隱作痛,我滿目恨意的死死盯著蘇珊:「是你,我不相信什麼報應,是你害了我的孩子,蘇姍,我跟你拼了。」
我從地上爬起來,可我還沒動手,蘇姍的一句話將我擊垮,整個世界都是那種轟隆隆的聲音,什麼東西塌了。
她勾著唇說:「一個不知道是誰的野種,我蘇姍才不會髒了自己的手,容庭也不會稀罕,不過沒了也好,你給容庭生不了,沒關係,我給他生。」
「野種?」我完全怔住了,這兩個字根本就不該出現在我的耳朵里,卻又真真切切的聽到了,我盯著蘇姍,訥訥地問:「你什麼意思?什麼野種?」
「怎麼,現在給我裝糊塗?你那無緣的孩子到底是誰的還不清楚呢,不過你不承認也沒關係,反正都沒了。」她上前一步,目光冷冽地盯著我:「樓笙,你從頭至尾不過就是一個過客,別真以為容庭他稀罕你,他沒戳穿你,就已經給了你最後的尊嚴,沒了孩子,你怎麼還沒有學會知足?真要容庭拿著親子鑒定報告甩你臉上才知道什麼叫痛心嗎?」
我完全不知道蘇姍在說什麼,想起在傅容庭書房看到的那份親子鑒定報告,再想起傅容庭對孩子沒了的無動於衷,完全不信我的話,我好似又明白了什麼,可我不相信。
我怒道:「蘇姍,你騙我,我的孩子不是野種,他是容庭的孩子,你是不是在他面前胡說八道了什麼?」
「我胡說八道?」蘇姍冷冷一笑:「跟沈晨南藕斷絲連的可是你,難道你要去見沈晨南,還是我綁著你去的?樓笙,跟你相比,我蘇姍還真是得再學幾年,誰能想得到口口聲聲說死了的孩子竟然活著,丫丫竟然是你的女兒,你可真會演戲,手段真是厲害,兩邊男人都吊著,你那沒了的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容庭的,容庭心軟,當初帶著你去產檢,沒忍心做親子鑒定,不過確定與否都不重要了,你的野種沒了,我這肚子里可是懷著容庭的孩子,真真實實的孩子,容庭也不稀罕你的野孩子,你當真以為堂堂的傅家能娶你一個生過孩子的女人?別傻了,不過玩玩而已,也就只有你自己當了真,我回來了,容庭就還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