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蘇姍左耳聽不見?
我的身子微微顫抖著,垂在兩側的手也在不停的發抖,指尖的冰冷傳到了心裡,讓老夫人知道我的那些,這讓我感到無比羞辱與難堪,甚至不敢看老夫人。
小時候總聽到村裡那些人笑話我有個瘋子母親,開始會難過,後來也就麻木了,大了也就知道,我們的母親是誰不是人能選擇的,這是一種緣分,這不是我媽的錯。
可現在,明明就只有幾個月時間,那些難堪的真相就可以永遠不讓老夫人知道,不讓她傷心,可為什麼蘇姍偏偏要這個時候咄咄逼人?
堂堂的傅家,娶了一個孤女也就罷了,可偏偏有個精神病的母親,吸毒的妹妹,這對於傅家來說是一個污點。
我無法反駁,只能傷心著,難過著,看著陽光下的蘇姍笑的得意,我又憤怒的想要撕了她。
指尖傳來一點溫度,是老夫人握著我的手,輕輕拍了拍的我手背,眼裡對我露出心疼,然後對著蘇姍冷聲說:「不管小笙她有什麼過去,有什麼樣的家庭,我傅家走到今天,若還需要靠女方家庭來決定興衰,那跟對方沒關係,是我傅家不行,蘇小姐,你就別在這裡白費心機,小笙她沒有你這麼有心機,你能囂張到這裡,我一點也不奇怪,不管你是怎麼搬到這裡的,你最終也只能住在這,永遠進不了我傅家的大門,除非你想跟容庭去大街上討飯。」
蘇姍臉色變了變,我也是頗為意外,我那樣的家庭,當初傅宛如知道我一個吸毒的妹妹,我都害怕到不行,甚至用傅宛如的秘密來壓制對方,沒想今天蘇姍將我媽,我妹妹的事都攤在老夫人面前,老夫人對我卻只是心疼,沒有一點責備之意。
蘇姍很是不甘心:「老夫人,你也太偏頗了……」
老夫人冷哼:「我人老了,眼睛看不清,可心是雪亮的,你別再這挑撥離間,那臭小子敢將你接到這裡住,給小笙難堪,我沒資格教訓蘇小姐,管管我的孫子還是有權利的。」
「老夫人,我看你的心也被蒙上了一層灰,你能容忍樓笙不堪的家庭,那你能容忍她曾有過一個……」
蘇姍話出口的時候,我全身血液彷彿都是在倒流的,她已經將我的家庭暴露出來了,怎麼能容忍她將我有過孩子的事說出來,所以在她還沒出口時,我當時腦子裡就一個想法,阻止她說下去,所以當我的手揚起又落在蘇姍臉上時,我自己都沒想到。
我不知道蘇姍是怎麼知道孩子的事,只知道不能讓她說下去,脆響的耳光聲在耳邊響起的時候,指尖傳來微麻,我看著倒在地上的蘇姍才知道我用了多大的力氣。
我的行為太過激了,老夫人錯愕,劉管家意外,蘇姍更是沒想到,她匍匐在地上,長長的頭髮擋住了她整張臉,我看不到她憤怒的表情,只能通過她撐在地上顫抖的手感知她的怒意。
我明明都不跟她爭了,為什麼就不能安安靜靜的讓我度過這最後幾個月?
她手捂著被打的臉仰頭死死地盯著我,眼裡的怒意彷彿能將我生生凌遲,臉上帶著痛苦之色,額頭滲出薄薄細汗,幾縷髮絲黏在上面,很是狼狽。
我以為她會起來也給我一巴掌,可她卻將頭扭回去,匍匐在地上找著什麼東西,不顧形象的狼狽的在地上爬著,白色的裙子沾滿了灰,卻依然不管不顧,嘴裡喃喃著:「我的助聽器呢,我的助聽器呢……」
助聽器?
我不明所以,正要開口說什麼時,卻見傅容庭從車子上下來,急匆匆的跑過來,那臉上焦急的神情,比蘇姍的話還刺痛我的心。
他連老夫人都沒先看見,反倒急切的將蘇姍扶起來:「姍姍,你這是做什麼?」
蘇姍抓著傅容庭的手臂,美麗的臉蛋上浮起我打的五指印,落著晶瑩剔透的淚,我見猶憐,如受了無盡委屈:「容庭,我的助聽器掉了。」
說著蘇姍又要去地上找,傅容庭怔了一下,目光在地上,旁邊的花台里掃了一眼,然後看見了什麼,立刻撿起來給蘇姍,蘇姍顫抖著手慌忙的戴在耳朵里。
「姍姍,怎麼樣?臉上是怎麼回事?」
傅容庭話落,蘇姍臉色白的嚇人,唇色全褪,額頭大顆大顆的冷汗滴下來,單薄的身子似乎還在輕微顫抖似的,彷彿在承受什麼難忍之痛,讓她連話都說不出來:「……容……」
「姍姍,你忍一忍。」傅容庭面色一驚,將蘇姍抱起來就往她所住的那一棟疾走。
我站在一旁看著,心裡也是驚濤駭浪。
老夫人見傅容庭連她這個奶奶都沒看見,反而抱著蘇姍走了,本被蘇姍挑起了不少怒火,這下就更生氣了,重重的用拐杖戳了戳地面:「臭小子,你眼裡還有我這個奶奶,還有小笙嗎?你把這個女人帶這裡來是什麼意思?」
傅容庭已經聽不見老夫人的怒聲了,抱著蘇姍已經進了對面的房子,回到屋裡,老夫人還是氣憤不已,一面罵著傅容庭,一面又替傅容庭向我說好話。
我坐在沙發上,目光怔怔的盯著地上的木板,心在顫抖,怎麼也抑制不住,隨著放在膝蓋上的指尖也在抖,冰冷的嚇人。
傅容庭大概過了大半個小時左右才回來,身上的衣服沾了不少灰,是抱蘇姍留下來的,還有褶皺。
他的臉色很冷,可不等他開口質問找我算賬,老夫人一棍子悶聲打在他的背上,怒道:「好你個臭小子,敢把狐狸精帶回來,小笙這麼好的老婆你放著不要,你這是要活活氣死奶奶啊。」
老夫人捶胸頓足,傅容庭冷沉著臉沒有說話,之後老夫人瞄了我一眼,拉著傅容庭出去了,我不知道他們在外面說了什麼,腦子裡全是蘇姍匍匐在地上的姿態,臉上的痛苦之色,我開始以為她是裝的,可看著她將助聽器放入耳朵里,我好像明白了什麼。
那明明是耳聾的人才需要戴的東西,蘇姍怎麼會戴呢?
我又想起那一頭長發,能遮住耳朵的長發,就更加確定了心中的答案。
我為這個答案心驚不已,蘇姍可是鋼琴家,耳朵卻是有問題的,那一年裡,她得多努力才有今天的成就?
聽見鑰匙轉動門孔的聲音,我身子瞬間緊繃了起來,側頭看著傅容庭面無表情又帶著疲憊的走進來,不知道老夫人跟他說了什麼,他別說找我算賬,連看都沒有看我一眼,徑直回了卧室。
我立刻站起來,跟著走進去問:「蘇姍耳朵是不是有問題?」
他站在床側,挺拔的背影無比落寞,旋即解開外套,將西裝扔在床上,回過身來看我,神情淡漠到幾乎冷漠:「樓笙,你以前不是這樣無理取鬧的人,現在怎麼變得這麼不可理喻?我只以為你之前隨口一說,沒想你還真將奶奶帶來了這裡,你這是在彰顯什麼?非要鬧得如此難堪?」
心口一窒,他這是以為老夫人是我帶來的,是來給蘇姍難堪的。
他的每一個字竟比一把刀子扎在心口還疼的厲害。
這痛牽回我一絲神志,全身都失了力氣般,整個人彷彿都要撐不住倒下去了。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抬眸迎上他冰冷的眸子,淡淡地說:「傅容庭,我就是這麼歹毒的人,誰敢讓我難堪,就要讓她難堪百倍,這是你欠我的,不過從現在開始,我們兩不相欠了。」
我緩緩地將無名指上的戒指取下來,這才戴了多久啊,原來不屬於我的東西,怎麼爭也爭不來,在珠寶城時,我就知道這戒指早晚是要還的,為什麼還如此手賤呢?
戒指脫離手指,我從傅容庭眼底看到了一絲錯愕,一絲慍怒,我卻只是淡淡勾唇,走過去,抓起他冰涼的手,將戒指放入他手心裡,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或許是沒有勇氣吧,放下之後我轉身就走。
「樓笙,這才是你的目的吧。」他扼住我的手腕,帶著嘲諷的語氣在身後淡淡響起:「為了脫離這個牢籠,你還真是用盡了辦法。」
我回頭,不明所以的看著他,他將一隻手放在我心口的位置,一雙眼目光灼灼,他問:「樓笙,你這裡,可有半點對我的信任?」
信任,這話他問了我兩次了,不是我不信任,而是你傅容庭做的事讓人寒心啊。
我笑問著他:「傅容庭,你為什麼不問問你自己?」
他放在我心口滾燙的手漸漸冰涼,眼中灼灼的光輝也漸漸黯然,慢慢地撤回去,淡淡地說:「是我多想了,我們只是一紙契約,這根本無法束縛住你,我們之間沒什麼欠不欠,若說要有,恐怕也不知道誰欠了誰。」
他的話讓我聽不明白,只是他沒讓我走,說他去書房,在他走的時候我說:「找個時間去一趟民政局吧。」
他頓了頓身子,深邃的嗓音帶著一絲隱忍:「容我想想。」
他的回答是我還有獲得自由的希望。
可這是希望嗎?
怕又是另一場萬劫不復。
聽到房門傳來關門聲,我渾身無力地退坐在床上。
這一夜,我在卧室里靠著床頭坐著,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