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楊歡的悲哀

  徐慧不是一個人來的,她的身後跟著她娘家哥哥,徐哲愷,見顧雲生打了徐慧,這大舅子立馬不幹了,一把抓著顧雲生的衣領,徐哲愷身材屬於魁梧型,而顧雲生是陌上君子書生型,在外觀力量上一看誰都知道顧雲生會吃虧,可結果,大呼意外。


  徐哲愷剛抓住顧雲生,可能顧雲生也是因為楊歡的事需要找地方出氣,徐哲愷就成了靶子,直接被顧雲生反手掙脫將徐哲愷摔了出去。


  一個人砸在地上什麼概念?

  我不知道,只知道我聽見了骨頭斷裂的聲音與徐哲愷的慘叫聲,徐慧當時臉色都變了,醫生跟護士聽見動靜過來。


  徐慧回過神來之後,指著顧雲生大聲囔道:「顧雲生,你可真行啊,為了那麼一個小賤人,對我哥動手,一個不要臉的婊.子,你還真看得上,也不知道她到底生的是不是你的種,趁現在還來得及,我勸你應該是做一下親子鑒定。」


  徐慧跟顧雲生沒感情,但吵到這麼不堪的地步,還是在醫院裡,拿顧雲生的孩子來說事,顧雲生的臉色很難看,手指著徐慧,騷幫子緊繃著,眸子都紅了,從齒縫裡吐出一句話:「徐慧,趁現在我還不想對你動手趕緊給我滾。」


  徐慧愣了一下,不顧形象大鬧:「顧雲生,你想動手是吧,你來啊,打啊。」


  看見徐慧這麼鬧,顧雲生也不知是因為徐慧鬧而憤怒,還是楊歡跟孩子,我看著他的手握起了拳頭,一個溫潤如玉,秀骨清像鍾如風的男人,眸子深處像是住了一頭野獸。


  我忽然有些慶幸楊歡沒醒過來,沒看見這一幕,否則,她的心該有多涼,多疼,多憤怒,依照她的性格,肯定得拿刀子砍徐慧,說不定連顧雲生都不能倖免。


  她不會因為顧雲生現在在徐慧面前維護她而感動,只會是怨。


  人越聚越多,吵吵囔囔,有人將徐哲愷帶去骨科,有人來拉徐慧,也有醫生告訴顧雲生,孩子又出現生命特徵不穩的跡象,需要搶救,要讓他簽字。


  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感受過那種全世界吵吵囔囔,而自己凄然的看著這一幕,畫面很模糊,那些聲音,卻特別清晰。


  後來我不知道徐慧怎麼走了,只知道,孩子在被搶救,而楊歡醒了過來,知道孩子在搶救室,拔掉針頭,手捂著肚子,赤著腳就往搶救室跑。


  大冬天的,地板很涼,刺骨的涼,我提著鞋子跟在楊歡身後跑,楊歡因為身子虛,剖腹產,這才幾個小時,哪能這麼跑。


  期間,楊歡因為腹部傷口的劇烈撕痛讓她摔倒在地,衣服上染紅了血跡,看的我心狠狠一揪,可她還是執意爬起來往搶救室去。


  她雙手帶血的抓著站在搶救室門口的顧雲生滿目悲涼,聲音虛弱的問:「孩子呢?孩子怎麼樣了?」


  見楊歡臉色慘白的跟紙是似的,傷口又裂開了,驚慌失措的他一面大聲喊醫生,一面將楊歡抱起來:「歡歡,你別這樣,我們先回病房。」


  楊歡倔強搖頭,抓著顧雲生的衣袖,不讓他帶她回去,堅定的道:「我要看我的孩子。」


  這一幕我實在看不下去,眼淚像沒關閘的水龍頭,心也是難受的像溺在水裡。


  楊歡眸子倔強的看著顧雲生,知道孩子不能平安,楊歡隨時瘋狂,可顧雲生在看見楊歡手捂著撕裂的傷口,心一橫,還是將她抱回去,楊歡見顧雲生要帶她回去,不顧傷口撕裂的痛,拚命掙扎,甚至威脅顧雲生:「顧雲生,你要是敢帶我回去,我楊歡這輩子都會恨你。」


  顧雲生因這句話而頓住了腳步,我看著他的雙肩完全耷拉了下去,背脊彷彿也被什麼壓彎了,無奈與心痛,在他的眸子里不斷交替。


  最終顧雲生將她放在搶救室旁邊的椅子上,大手撫.摸著她的頭,柔聲安撫著:「歡歡,你放心,孩子會沒事的,來,先把鞋子穿上。」


  我趕緊把鞋子遞給他,楊歡神情木然,目光直直的盯著搶救室的門口,幾乎看不到她眨眼,顧雲生為她穿鞋,她完全都沒有反應的那種,眼睛死死的盯著搶救室。


  看到這樣的楊歡,我的淚忍不住大顆大顆的掉。


  孩子很堅強,又挺了過來,當看著孩子被帶出來時,全身插滿管子,讓人無盡心酸與心疼。


  但我想,楊歡的心,肯定比我還疼十倍不止。


  孩子挺了過來,楊歡稍稍安了心,看著好小好小的孩子被放在保溫箱里,靠著冰冷的儀器維持生命,那些管子插在孩子身上,卻如同插在楊歡的身上,心上。


  楊歡重新縫合傷口,看到縫了傷口之後昏睡的楊歡如同破碎的洋娃娃躺在病床上,彷彿隨時都能停止最後一口呼吸似的,而掉著她最後一口氣的就是孩子的安危。


  迷迷糊糊之中,她嘴裡喊著的還是孩子。


  顧雲生受不了這樣的楊歡,出了病房,我去為楊歡倒開水的時候,聽到樓梯間傳來顧雲生的聲音,他哭了。


  已經晚上了,老夫人那邊親自打電話過來,讓我回去,我沒有回去,我知道老夫人會失望,可年可以再有,楊歡這時在最悲痛之中,我必須陪著,就像當年,她陪我一樣。


  我拿棉簽沾著水為楊歡擦乾裂的唇嘴,看著她蒼白的臉如同透明,心裡依然止不住酸澀。


  我拿著棉簽的手不住的顫抖,最後自己實在忍不住,坐在椅子上,手捂著臉哭泣。


  過了好一會兒,我漸漸平緩情緒,抬眸時,發現楊歡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醒來了,目光獃滯地望著天花板,嘴裡訥訥的問:「樓笙,你說我是不是錯了?這就是做小三的下場。」


  她的話是在問我,也是在問她自己,或許是她誰也沒問。


  她的眸光里是絕望,是萬里荒涼。


  淚從她眼角滑落。


  心頭一緊,我趕緊扯了紙為她擦淚,抓著她的手,連忙道:「沒有,楊歡,你沒錯,不要這樣,我求你,別這樣。」


  聲音剛出口,我本是想安慰楊歡,自己倒跟著流淚了。


  楊歡輕微的扯了扯嘴角,聲音就像是殘垣斷壁一樣殘破:「之前我跟你說,我心裡不安,不踏實,我就知道一定有事會發生,徐慧不會這麼放過我,她跟顧雲生明面上過著兩不相干的生活,可是樓笙,你不知道,徐慧愛顧雲生,很愛很愛,這世界上有的人就是這樣,為了一個人可以卑微到寧願當小三也要留下來,有的人,卻會為了愛一個人,因為害怕,不斷的跟他對著干,愈加表現出冷漠,毫不在乎的一面,以此來告訴對方,自己並不在乎,直到有一件事真正的讓她意識到,她再躲著,再繼續不承認,就將會永遠錯過時,她就會反擊,徐慧就是這種人,而我做了小三,就註定是站在她的對立面,站在輿論的對立面。」


  一時之間,我不知道該怎麼接話,看過了徐慧跟顧雲生在醫院大鬧,再聽楊歡的話,好似有什麼明白過來,但更多卻覺得悲涼,兩個女人的悲涼。


  我緊緊抓著她的手,徐慧可以在沒意識到,沒被威脅到時瀟洒過自己,而楊歡卻是連自己都做不了,她只是留在顧雲生身邊卑微的小三。


  楊歡說的每一個字都那樣蒼白而真實,讓心弦一緊,我拿拇指摩挲著她的臉說:「愛一個人沒錯,楊歡,這不是你想要的,當初你只是被顧雲生矇騙了,你別什麼都往自己身上攬,錯的是顧雲生,是他。」


  我知道這句話不該由我說,這等於在楊歡傷口上撒鹽,她能走到今天,都是因為顧雲生,因為愛他,可我現在說錯的是顧雲生,那就是說她愛錯了人。


  楊歡搖了搖頭,偏過頭來看我那一眼時,透著凄然:「樓笙,我現在只想我的孩子好好的,我帶著他躲到遠遠的,當徐慧從車上下來,趾高氣揚的站在我面前,我像螻蟻一樣匍匐在地上,恐懼的只想著有人來救我跟孩子,可是沒有,你說我沒有錯,那些人為什麼都袖手旁觀?」


  她扯了扯嘴角繼續說:「我現在也是從生死邊緣徘徊過來的人,也想明白了,愛一個人,不是一個人的事,不是一個人心甘情願就可以,沒有光明正大的身份,沒有資格談什麼愛,只會被認為不要臉,懷著別的目的,我的孩子安然無恙便好,如果我的孩子不能挺過去,徐慧她會為今天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我楊歡會不惜一切,給我孩子討公道。」


  說到最後,我看見楊歡眼裡的恨意,滔天的恨意,與我當年恨沈晨南,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心頭一緊,抓著她的手,緊緊扣著,想給她一點力量:「楊歡,別這樣,會沒事的,你不是說孩子跟你一樣皮實嗎?他都挺過了這麼多次,一定會挺到最後,你還要看著他長大,聽他叫你媽媽呢。」


  提到孩子,楊歡的眼裡有了一絲柔軟,可悲涼久久不散,因為不確定的事,誰也沒辦法意料,就像我當初,孩子生下來才幾個小時,還是去了。


  我怕楊歡最後像我一樣。


  楊歡虛弱的很快又睡了過去,顧雲生從外面進來,我抹了抹眼角的淚,語氣冷然的對他說:「你在這裡守著,我出去透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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