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孩子沒了

  我驚愕的看向沈晨南,冰冷無情的話從他嘴裡說出來,語氣卻又像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一樣平常。


  我忽然發現這個男人我不認識,太陌生了,可我也知道,不是他陌生,是我自己這麼久一直不願承認,儘管我恨著,我卻還想得到他一個解釋,聽見他向我懺悔。


  多麼可笑。


  我曾想若他認錯,我會不會原諒,可那些都只是我曾想……


  在一年前,我在手術室里跟孩子生死一線,沈晨南卻因為女票娼被抓了進去時,我就該死心。


  在沈晨南的父親拿著五十萬對我說「這是晨南補償你的,重新找個好男人嫁了吧」,那時我就該明白啊。


  我跟沈晨南相愛三年,他的母親允諾我若是生了兒子就同意我進沈家門,可後來我生了個女兒,還是一出生就死了的女兒。


  我被沈家拋棄,沈晨南拋棄,他至始至終都沒去醫院看過我,沒看我們的女兒一眼。


  我的雙手在兩側緊攥著,看著讓我做噩夢的俊臉,我眼都沒眨,臉上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連成線滴下,揚手一巴掌扇在沈晨南臉上,那一聲脆響,打在沈晨南臉上,卻將我自己也給打醒了,


  「沈晨南,你不是人!」


  沈晨南只沉默了一瞬,丟掉了手裡的傘,大手忽然像一把鉗子掐住我的脖子,眸子里是滔天的怒意,他暴怒到邊緣,冷吐出一句話:「樓笙,別在我面前上演這一出,你算個什麼東西,我沈晨南想要孩子有的是女人為我生,死一個又何妨。」


  死一個又何妨。


  我又氣又恨又痛,萬箭穿心也不過如此。


  想到我那可憐的孩子,再看著沈晨南無情的臉,我沒有反抗,眸子里的光一點點暗下去,冷下去,艱澀自嘲:「看來我真是高看了自己。」


  「你還知道自己低微卑賤。」沈晨南嘴角揚起一抹詭異的笑:「樓笙,人命在你眼裡算得了什麼?別把自己弄的這麼高尚,這一年沒有我,你看看自己活的多狼狽,怎麼,現在這是想跟我來個重逢的戲碼再回來?可惜我沈晨南不缺女人,隔夜的剩菜,看著讓我倒胃口。」


  隔夜的剩菜。


  心裡無盡酸澀,那個曾經對我海誓山盟的男人啊,他在對我說,我讓他倒胃口。


  不知何時眼角大顆大顆的熱淚從眼眶湧出,被冷風瞬間降溫,合著雨水,冰冷刺骨的從臉頰滑落,打在他的手背上。


  他看我的眼神像是看一灘令人噁心的污穢,然後不屑的鬆開我,我的身子無力的癱坐在雨水裡,瑟瑟發抖。


  一年前,也是這樣的雨夜,我抱著孩子涼透的身體在雨幕里步子虛浮……


  雨越來越大,沖刷著路面,積水像奔騰的河流,我的目光盯著沈晨南被雨水濕透的皮鞋,然後慢慢上移,我就坐在地上,仰著頭看他,他俯視著我。


  我恨著這個男人,一年來,恨意只增不減,我在心底歇斯底里,可嘴唇哆嗦著,顫抖著,吐不出一個字,全哽在喉嚨里,我輕輕一張嘴,一呼吸,便疼的我不能自己。


  看著看著,雨水與淚水早已模糊了他的輪廓,我忽然笑了,笑的凄涼,笑自己可悲,帶著剜心的痛,我聲音平緩,帶著疲倦,帶著對什麼都無所謂的態度:「沈晨南,讓你失望了,我現在活的很好,不需要你,我樓笙也依然活的很好。」


  或者說,沒了你,我更好。


  或許是跟傅容庭待久了,也有了他的影子,一些脾氣沉浸的很快,我本可趾高氣昂,炫耀的對沈晨南說,我現在活的很好,是北城傅家少奶奶,沒進的了沈家,卻進了比沈家門檻更高的傅家,可我沒有,我的每一個字都如此輕緩,很平淡,像這路面上流動的雨水,沒有溫度,寡淡到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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