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一直為了復仇活著

  「爸，你和我開玩笑的吧？」


  安然的聲音顫抖著。


  安明輝卻苦笑著說：「我也希望我可以和你開玩笑，但是這一切都是真的。和我一起在那個島上活下來的只有四個人，除了我和季雲鵬的父親，還有兩個女的。」


  「女的？」


  「是。一個嫁給了季雲鵬的父親，後來生下了季雲鵬。另一個，首領在我十八歲生日那天賜給了我，說是給我的成，人禮。」


  安明輝的眸子微斂著，聲音愈發的低沉了。


  「然然，你爸爸我不是什麼好人。我的雙手沾滿了鮮血，我的人生就是一場殺戮。首領雖然領養了我們，給了我們身份，可是當時在我和季雲鵬的父親之間，還有一場爭鬥，那就是首領的繼承者之爭。可是我厭倦了當時的殺戮，所以在我知道首領有意要進軍A市的官場的時候，我自告奮勇的放棄了繼承者的位子，作為一顆棋子來到了A市。」


  安明輝說道這裡，好像有些難受，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然後一飲而盡。


  「來到A市之後，我的所有身份信息都被改寫了。組織里的人才很多，要把一個黑戶掛上一個合法的身份，這很簡單。但是從我放棄繼承者之爭開始，我就註定只是一顆棋子。組織里任何有用的資源都可以供我選擇，但是我的所有選擇必須優先服務於組織。所以遇到你媽媽之後，成為展家的乘龍快婿是我最快進入官場的跳板。還有什麼比展老司令的女婿這層身份更有保護意義呢？」


  說道這裡，安明輝苦笑起來。


  安然的心一抽一抽的疼著，她好像從來都不認識安明輝似的，整個人雙手緊握，緊緊地咬著下唇，卻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安明輝看了她一眼，低聲問道：「是不是特別想抽我？有時候我自己都想抽我自己。」


  「我只想知道，你對我媽是真心的嗎？還是說一切都是為了你的所謂的組織？」


  安然的聲音顫抖著，身子也顫抖著。


  她不可壓抑的震驚於這個真相，可是卻又無奈與對方是自己的父親。


  那種糾結矛盾的心情，沒有人會理解。


  安明輝看著安然，一字一句的說：「在組織里，我從來不知道被人心疼是什麼滋味。從來不知道受傷了還會有人照顧。你媽就是我生命里的天使。我一直生活在黑暗裡，血腥和殺戮是我的夥伴，但是突然有一天，你媽出現了，她告訴我什麼叫做心疼，什麼叫做心痛。我第一次覺得我可以活的像個普通人一樣，我也可以每天不用殺人的活著，我也可以每天在溫暖中醒來。然然，這輩子，我從來都沒有後悔愛上你的母親，從來沒有！是她讓我成為了一個正常人，一個有血有肉的男人！」


  一行清淚從安明輝的眸子里落下。


  他不再壓抑自己的情感，這麼多年來，他真的太累了。


  「和你媽在一起，我什麼壓力和負擔都沒有，我甚至忘記了我是一個殺手，是一顆棋子。我和她去偏遠山區支教，我和她資助那些山區的孩子們讀書。那一段時光是我人生當中最快樂最幸福的時刻。」


  「我越來越不想離開你媽，所以就以為了打入官場內部為借口，我向組織申請要和你媽求婚。當時季雲鵬的父親已經接管了首領之位，他或許怕我回去和他爭奪首領的位子，就答應了我的請求，讓我潛伏下來。但是從十八歲就跟著我的女人卻不同意了。是我低估了一個女人的嫉妒心。」


  安明輝的眸子漸漸地冷了起來。


  「那個女人為了阻止我和你媽在一起，她居然想要刺殺你媽媽。我當時也是年輕氣盛，失手殺了她。當時她還有個妹妹，一直不在組織里。她是為了供她妹妹上學，所以才進的組織。我早就忘記了她是什麼時候進入了我們的島上，和我們一起參加訓練的。我對她的印象只限於一個女人，我甚至記不住她的樣子。對我這樣的人來說，多活一天都是老天爺開恩。所以在我能夠享受的時候，我不會去拒絕。直到和你媽相愛之後，我才知道每個人都有活著的權利。」


  「可是我卻失手殺了她。畢竟是跟了我那麼多年的女人，我答應她幫助她照顧她的妹妹。這件事情自然我也不敢讓你媽知道。我做的悄無聲息的，有時候我覺得我就像一個賊。偷著你媽給我的幸福，卻背地裡做著骯髒的事情。」


  「我和你媽結婚了，雖然你外公不贊成，但是拗不過你媽的執著。我們結婚之後，生活幸福，感情甜蜜，甚至你媽媽懷孕了，我感覺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老婆孩子熱炕頭，這就是我最大的夢想。」


  「我以為這樣的日子可以一直過下去，我也漸漸地忘記了我的真實身份。我開始努力工作，拚命地在政府部門升遷，我努力地做個普通人。可是老天爺還是沒有眷顧我。在你四歲那年，那個被我殺死的女人的妹妹找上了門。」


  說道這裡的時候，安明輝看了看安然，苦笑著說：「你知道她是誰嗎？」


  「誰？」


  安然其實心裡多少有些猜測的，但是她不確定。


  安明輝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低聲說：「張芳！」


  安然的心猛地一沉。


  「張芳？」


  「是！我一直以為我給她錢，資助她上學，就是對那個女人的承諾了，可是我沒有想到的是，她居然愛上了我。不但如此，為了能夠和我在一起，她自動加入了組織。她沒有參加殺手的特訓，她進入的是外交圈子，作為收集情報的情報員，夜總會那種地方是最好的場所。」


  安明輝說道這裡的時候，安然多少已經可以猜到接下來的事情了。


  「張芳糾纏上你的時候，也是打破你幸福的時候是嗎？」


  「是！」


  安明輝在安然面前毫不掩飾。


  「然然，我說過，我不是什麼好人。為了保住和你媽的幸福，為了你不受到傷害，我甚至想要殺了她。對我而言，除了你和你媽，其他人的命對我來講，絲毫沒有任何關係。」


  「可是你沒殺的了她。不但沒有，你還讓她取代了我媽的位置。」


  安然心裡是難受的。


  安明輝的表情也有些痛苦。


  「我還沒來得及動手，首領就給我下了死命令，不許動她，而且還需要她配合我竊取一份情報。」


  「情報？」


  「對！一份很重要的情報。我沒辦法，只能幫助她完成那次任務。但是我想不到的是，你媽居然參與了那次行動。為了怕你媽發現我的身份，我不得不和她逃進了夜總會。張芳本來就是夜總會的公主，帶著我進去無可厚非，但也是從哪個時候開始，我和你媽之間開始有了爭吵。」


  安明輝有些壓抑。


  「你媽以為我出軌了，一直和我鬧著要離婚！那段時間簡直就是一場噩夢。我沒法解釋為什麼會和張芳在一起，所以你媽每一次回來，我們都是在吵架。後來她一氣之下去了部隊特訓，又很湊巧的和沈毅到了一個大隊。我承認，我是個小心眼的男人，我開始吃醋，我開始嫉妒，我甚至想要殺了沈毅！」


  「可是沈毅不是張三不是李四，他是一個軍人。在我沒有辦法保證自己全身而退的情況下，我只能按兵不動。但是我憋屈啊。你媽是我這輩子最愛的女人！我沒辦法忍受她對我越來越冷的態度，所以我跑去喝酒，卻沒想到被張芳鑽了空子。」


  「我從來都沒想過要和你媽以外的女人發生關係，那是我對你媽的尊重。可是喝酒誤事，我自己親自打破了自己的誓言。我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這件事情你媽不會知道，但是我漏算了張芳。她居然冒著被我掐死的危險，將這件事情告訴了你媽。我們的關係和婚姻也走到了盡頭。」


  安明輝痛苦的抱住了頭，不斷地捶打著。


  安然想要安慰，卻不知道從何開口。


  安明輝自虐了一會，這才慢慢的冷靜下來，然後接著說：「那一次，你媽是回來和我說離婚的，我死活不答應，所以你媽媽一氣之下離開家，卻沒想到出了車禍。當時的情況十分混亂，我幾乎可以肯定你媽的車被人動了手腳，也可以肯定那件事情和張芳脫不了關係，可是我沒證據。不但沒證據，張芳還有上面的人保著，我根本就動不了她。我只能暗中把你媽媽帶到了私人園林照顧著。」


  安明輝很少在外人面前表現出無奈，但是這一刻，安然是真的感覺到安明輝的力不從心。


  「爸——」


  「然然，我知道張芳的心胸狹窄，她一直容不下你媽，又怎麼會真心對你？我如果對你好，只會讓你和你媽一樣，出事出的不明不白。你媽車禍過後，有人自首，可是我比任何人都清楚，那隻不過是個替死鬼。真正傷害你媽的人另有其人。張芳不是想嫁給我嗎？那我娶了她就是了。她不喜歡我過多的關心你，那我就不關心。她想要什麼，我都會滿足她，只希望她最後為這一切付出代價的時候不要哭的太慘！」


  安明輝冷笑著，眉宇間的殺意是那麼的明顯，連帶著周圍的氣溫都降到了冰點。


  安然第一次深刻的感受到安明輝的偏執和暴虐。


  原來這麼多年來，安明輝一直為了復仇活著！

  和自己的仇人每天笑臉相對，百般容忍，到底是什麼樣的滋味？

  這又需要多大的忍耐力和毅力？

  安然突然有些擔心起來。


  她擔心安明輝極端的愛情會帶來極端的毀滅！

  而那並不是她想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