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0：失明

  第二天我醒過來的時候，發現十七已經離開了，桌子上是她臨走的時候從樓下叫的早餐，正放在微波爐裡面保溫。


  我起床洗漱完畢，然後默默的吃著十七給我留下的早餐。


  但是我也在心裡默默的祈禱，祈禱十七不會有什麼事情，雖然坊間將她傳的那麼玄乎，但是我卻知道她最多也不過是一個剛剛脫離家庭的二十三歲少女，沒有什麼從小就學習運毒藏毒的經歷，她的那些驚天大案，可能也只是因為她的走運罷了，所以等她走完這一單，我就會去勸她放手，因為我不想讓她參與到這種廝殺之中，這種令人窒息的氛圍只能把人逼瘋。


  接下來的兩天里，我沒有踏出房間半步，每餐飯都有人從下面幫我送到房間來。


  而我每天乾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發獃，呆坐著想著以後我和十七的日子，如果她能放棄毒.品，那我們就再也不回中國了。


  在國外，隨便做點小生意，然後過上我在夢裡想象的那種生活：明媚的陽光下，八寶那隻笨貓慵懶的躺在充滿了陽光味道的窗帘上，十七在陽光下小心翼翼的撫.摸著小寶寶的腦袋，而我則坐在吊椅上讀著書，那隻瘦瘦的哈巴狗就枕在我的拖鞋上小聲的打著呼。


  前幾天，我還以為這是不可能實現夢，或者已經破碎的夢，但是現在，這個夢卻近在咫尺，盡在眼前。


  這天晚上，木姐市被異常空前的大雨所洗劫，外面的狂風夾雜著雨點猛烈的撞擊著玻璃窗，我從窗子向外面看去，外面的樹木有些已經被吹斷了，街上的行人丟棄雨傘在雨中橫衝直撞，想要擺脫這該死的大雨。


  不知道十七現在是在房間裡面還是在外面的原始森林裡面淋雨，如果在外面，會不會有雨衣，最起碼要有一把雨傘吧。


  我拉上窗帘，回到沙發上，打開電視機，七點十分，電視裡面正在播放著緬甸的最近新聞：佤邦政府06年實現全面禁毒之後，將北方的十萬原始居民遷往南方，教他們如何種植除了罌粟的其他經濟作物，現在那些原始的煙農已經過上了比原來要好的生活，事實證明，佤邦的全面禁種計劃已經取得成功，而緬甸政府也會在未來的十幾年裡逐漸消除金三角地區的罌粟種植計劃，未來的金三角可能會變成一個旅遊勝地。


  看完新聞，我將電視關上，百無聊賴的回到床上，隨手拿起一本雜誌胡亂的翻看著。


  突然，門口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我穿上拖鞋馬上走過去將門打開。


  門口站著十七姐，她全身被大雨淋了個透，我看了一陣心疼，連忙將她拉進房間，然後去洗手間去拿浴巾。


  「林墨，林墨，來不及了，來不及了，快走，快跟我離開這裡」，這時我才發現她的右手上拿著槍，而此時，外面響起了一陣警笛的報警聲，我走到床邊將窗帘拉開，看到此時酒店門口正停著無量警車和三輛黑車，車上涌下來一干拿著槍的人，而就在這時，我突然感覺到眼前晃過了意思紅光，於是馬上一下子將窗帘拉上，對面樓上有狙擊手。


  「你被人發現了？」


  她沒有說話，點了點頭，然後又從腰間抽出一把手槍遞給我：「沒關係的，他們人不多，我們可以衝出去」


  說完她緊緊的握了握我的手，我最擔心的事情最終還是發生了，但是無論如何都要衝出去。


  「外面有接應我們的人」，她說完就拉著我的手往外


  走，我們沒敢走電梯，也沒敢走安全通道，而是走了垃圾通道，我們兩個人在垃圾通道一點點的往下爬，直到走到了酒店後面的垃圾池裡面。


  跳出垃圾池，我們兩個踩著堆放在牆邊的雜物進入了一個小衚衕，小衚衕異常的狹窄，只能夠讓兩個人通過。


  「他們就在衚衕口等著我們，快」，我和十七不禁加快了腳步


  「老大，別過來」，然後就是砰的一槍，一個人躺倒在了衚衕口，鮮紅的血液順著雨水被沖刷到了我得腳下。


  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衚衕口，但是因為天太黑，我看不清他的面容，而跟在他身後的則是一眾黑衣人，我們再回頭的時候，發現衚衕的另一端已經被警察封鎖住了，我們進了一個死胡同。


  「砰砰」兩槍，對面的黑衣人打出了兩槍，十七一下子跪倒在雨水中，痛苦的捂著小腹，她中彈了。


  我舉起手槍對著對面就是一陣點射，直到將彈夾里的子彈全部射完。


  又是兩槍，那個熟悉的身影開了一槍，槍響的時候蹦出一陣火花，將他的連照亮，但是還沒等我去辨認那個人是誰的時候，我就感覺雙眼一陣灼燒，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


  等我再次醒過來的時候，鼻子里依然是一陣刺鼻的消毒水味道，但是眼前依然是一陣黑暗，我的雙眼脹痛的利害，根本不敢睜開，但是手卻哆哆嗦嗦的摸了摸眼睛，發現上面纏著厚厚的繃帶。


  「林墨，你醒了」，一雙手一下子抓住了我。


  「十七？」我想都沒想就叫出了口，對方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但是不是，剛才那個聲音絕對不是十七，是冷冷，是冷冷的聲音。


  「是……冷冷嗎？」我小聲的問道。


  「是我，是我」，冷冷一下子抓住我的手，萬分激動的說道，可能是感激於我聽出了她的聲音。


  「十七，十七呢，十七在哪個病房，帶我去見她」，我一把緊緊的抓住她的手，緊張的對她說道。


  「林墨，林墨，你先別激動，你先聽我說。你是我哥從木姐的醫院裡帶回來的，當時醫院裡並沒有十七。」


  「你騙人，當時十七明明就在我的身旁，肯定是你們把她一個人留在了醫院裡，我要去找她，守著我就要下床，但是卻強行被一雙手按了下來，難道又是張木？

  「林墨，是我」，喬川的聲音愛我耳邊響起。


  「喬川，快，你姐在木姐市，快去找她」，我拉著喬川的手說道。


  「林墨。林墨，你先別激動，先聽我說，我姐，她已經不在木姐市了。我和張木去過木姐市警察局問過那天的情況。那天將你們堵在小衚衕里的黑衣人和警察其實並不是一夥的，當時那伙黑衣人將你和喬一打暈后，你被留了下來，而喬一卻被他們帶走了，現在木姐市還在全城搜索喬一和那伙黑衣人的下落，所以你不要著急，既然黑衣人將她帶走，那麼暫時她應該是安全的，只要警察找不到他們就沒事」，喬川的話我不得不聽，如果十七現在還在木姐的話，我想不用我說什麼喬川也會去木姐市找她。


  按照喬川的說法，十七現在暫時是安全的，就是不知道那伙黑衣人究竟是什麼來頭，既然將我們打倒，為什麼還要冒著危險將十七搶回來呢。而且那伙黑衣人的頭目我看著有些眼熟，好像在那裡見到過。


  「那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怎麼了，我覺得現在好脹好痛」，剛才一直在想十七的事情，現在平靜下來，才發覺眼睛脹的有些受不了了。


  「林墨，你別著急，聽我說，你的眼睛那天晚上被子彈擦傷，玻璃體受到了損傷，醫生說，可能會——永久失明」，喬川直言不諱的說道。


  永久失明，這四個字如同一桶涼水一樣將我頭頂澆了個濕透，嘴唇有些顫抖。


  「喬川」，冷冷有些厭惡的叫了他一句。


  「不過沒關係，你先在這裡住上幾天，醫生說了，雖然現在瑞麗的醫院沒有修復玻璃體的能力，但是並不代表北京的醫院沒有，等你恢復的差不多了，我就帶著你去背景，到了那裡找北京的專家一定沒有問題」


  「嗯」，我點了點頭，因為現在再發脾氣也沒有任何意義，之前我那麼對冷冷，現在她還願意這樣對我，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而我也應該識時務，如果他們將我拋棄的話，別說我的眼睛了，恐怕能不能活下來也是一個問題。


  於是在接下來的幾天里，我都接受著冷冷的照顧，眼睛的疼痛雖然在一天天的減輕，但是我的視覺卻沒有絲毫的恢復，所以我無論幹什麼都需要冷冷在旁邊，而冷冷也衣不解帶的守在我的病房裡照顧著我。


  「林墨，聽我說，今天下午醫生會來給你拆繃帶，一聲說了，還是有百分之三十的希望能看到東西的，所以你暫時不要急，如果下午繃帶拆了之後還是看不到東西的話也不要生氣，你放心，我會一直在你身旁照顧你直到你的眼睛好轉」，說話的時候冷冷緊緊的握著我的手。


  「難道你就不嫌棄我將會變成一個沒用的瞎子嗎？」我下意識的將手從她的手中抽回來，小時候我就經歷過一段極度自卑的時期，一直到大學結束，那種自卑的情緒才漸漸的消失。


  而現在我又將會馬上變成一個沒用的爛殘廢，我自己都開始從心理否認自己，嫌棄自己。


  「怎麼會呢，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你都是林墨啊，這個世界上的林墨只有一個」，她又一下子將我的手緊緊的抓在手裡，不讓我再次從她的手心裡抽開。


  「如果有一天，我的眼睛好了，再次離開你，你會不會覺得自己養了個白眼狼？」我問出了這個近乎禁忌的問題。


  「不會，我說過，無論你怎麼選擇，我都會尊重你的選擇，我之所以照顧你是因為我喜歡你，不是因為別的，我不會把我對你的照顧變成將你留在我身邊的籌碼，因為那樣不是愛，那是交易，而我對你的愛，不是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