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4章：活著的石頭
跟隨秦觀的腳步往前走，郁璃的心撲通撲通跳，心裡不住思索，我要不要抽回手呢。
不抽回，秦觀會不會覺得我不矜持？
抽回來，秦觀會不會誤會我嫌棄他？
就在郁璃胡思亂想的時候，兩人已經到了燈會的地方，這裡人頭攢動，湖邊長廊懸挂著無數精明花燈，有官府做的，有商家做的，也有私人做的，上面掛著一條條綵綢，綵綢上面還有字。
「夫君，這是什麼？」郁璃好奇問道。
「猜燈謎。」
「猜燈謎？猜中如何。」
「有獎勵啊，或是獎品，或是這盞燈歸你，有的商家會獎勵一些自己商鋪的商品，算是變相做廣告吧。」秦觀道。
秦觀指著一眼看不到頭的花燈，對郁璃豪氣的說道，「郁璃你喜歡哪一個，夫君給你贏回來。」
「看上的就能贏來嗎？」看著一臉自信的秦觀，郁璃問道。
「試試看嘍。」秦觀輕鬆笑道。
兩人也不著急，一盞燈一盞燈的看著，宮燈、紗燈、花籃燈、龍鳳燈、稜角燈、樹地燈、禮花燈，美不勝收。
兩人手牽手，慢慢的看，郁璃臉上帶著紅暈和笑容，燈光照在郁璃臉上，秦觀覺得今晚她真的好美。
忽然，前面傳來哭聲。
兩人循聲望去，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正在哭泣，旁邊一位婦人正在哄著孩子。
「妞妞，咱們猜不中燈謎，就不要了好嗎，一會兒娘帶你去湖邊放燈好不好。」婦人道。
「可是妞妞好喜歡那個花燈，爹爹肯定也喜歡，帶回去晚上掛在家中，爹爹看書一定會非常舒服。」女孩還在哭泣。
婦人繼續溫柔的哄著女孩，郁璃看到這一幕，心聲感觸，忽然想到了自己的母親夙瑤夫人，神情有些恍惚。
「怎麼了，郁璃。」
耳邊響起秦觀的聲音，郁璃一驚醒來，露出一個微笑，「夫君，你能幫幫那個小女孩嗎？」
秦觀看了看，點點頭。
兩人來到婦人和小女孩面前，郁璃蹲下身子，看著女孩說道：「不要哭了，你想要哪一盞燈，讓你大哥哥給你贏回來。」
看到如畫中仙子一般的郁璃和自己說話，婦人和女孩都愣住了，女孩臉上還掛著淚珠，指著上面最大的一盞宮燈說道：「我想要那一盞。」
秦觀看了看，說道，你等著，我去看看，說著大步來到管燈人面前，指著上面最大的那盞燈說道：「猜中燈謎，能要那盞燈嗎？」
管燈人笑笑：「當然可以，只要猜中就給相公，不過這可是我們店裡請了最好的字謎大家出的新題，有好多人看上這盞燈，可一晚上也沒人猜出來。」
來到那盞燈下，秦觀看看上面綴著的布條，上面寫著一首詩，
馬兵相士壯豪氣，
大帥居中揮戰旗。
火炮計謀皆用盡，
為何輸了這盤棋？
秦觀看過之後，略一思索心中就有了答案，郁璃跟在身後，也看過謎題之後不解其意，問道：「夫君，可猜出來了。」
「已經有結果了。」
「這麼快，這是什麼意思啊？」郁璃好奇問道。
「看來出這題的，是一個喜好下象棋的傢伙，你不會下象棋，不明其意也在情理之中，你看這首詩中，帥士相兵馬炮都有，唯獨缺了車，他欠了一個車，所以這個燈謎的謎底應該是軟。」秦觀道。
郁璃聽后覺得很有道理，轉頭看向管燈人問道：「是軟字嗎？」
管燈人連連點頭，「對對對，這位公子猜對了。」說著拿出竿子將那個燈挑下來送到秦觀面前，秦觀接過燈謝了一聲，然後遞給郁璃，郁璃拿著燈來到小女孩跟前，「這個送給你了。」
小女孩驚喜，「謝謝姐姐，也謝謝大哥哥。」
那婦人連連感謝，牽著小女孩的手，提著燈籠高高興興的走了，等女孩身影消失，郁璃道，「等去過明珠坊市，我們到墨家去看看希妍吧。」
「可以啊。」秦觀自然答應。
兩人來到湖邊，此時湖邊已經聚集了好多人，人們都在湖邊放蓮花燈，尤以年輕男女居多。
秦觀買了兩隻燈，一人一隻拿在手裡，郁璃默默許願，將燈放到湖裡，秦觀問她：「你許了什麼願？」
郁璃臉上忽然一羞，「不告訴你。」
秦觀呵呵笑起來。
這一夜，兩人玩到了很晚，郁璃感覺從來沒有如此輕鬆過。
餘姚城外某座山上，一棵如華蓋般的大樹頂端，郁璃側身坐著，一旁的秦觀卻是毫無形象的躺著，枕著雙手看著天上的皓月，郁璃忽然道：「你對這修仙是怎麼看的。」
秦觀想了想，道：「朝游北海暮蒼梧，食朝露餐雲霞兮，閑時看濤生雲滅，千古春秋宛如一夢！世人都道長生好，又豈知，若是凄苦，縱是長生又何用，若是順心，一朝一暮便足矣……」
說最後一句的時候，秦觀轉頭看向郁璃，郁璃被秦觀看的心跳加快。
郁璃道，「我曾經看過道家經典，經典上說，修仙的至高境界是忘情忘性。」
「忘物可以養心，忘情可以養性，忘境可以養神，忘色可以養精，忘欲可以養形，忘形可以養氣，忘我可以養虛，忘世可以養道，難道道家經典上說的不對嗎？」
秦觀搖搖頭：「我一直覺得，修仙無欲無求、忘情忘性完全是下乘！沒有知己，沒有親友，甚至連正常人的喜樂哀樂的感情都沒有，除了一身修為，還有什麼。」
「我們學習神通法術，只是為了保護我們長生的手段，而長生，也不是最終的目的，我們的目的是有更悠久的生命去思考，去體驗，去享受，去追求美好的東西，而不是成為一塊活著的石頭。」
郁璃忽然覺得，也許秦觀說的是對的。
月光如水，
兩人靜坐待天明。
偷眼看看旁邊的秦觀，其實這樣也不錯。
月兔西沉，金烏升起，新的一天到來，兩人再次啟程前往明珠坊市。
帶著郁璃御劍前行，腳下連綿的群山不住後退，忽的，一股心悸的感覺襲上秦觀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