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4章 梟雄
龍門魁首的罪行可說是罄竹難書。
他執掌道門六十餘年，打壓門派無數，扶植親信，不知道害了多少人。陰鬼派，神意門，趕屍派等門派被打為下八派，飄散零落。
就連我的半個師父宗時雨，本來是道門前輩，也被他害的在地獄受苦。
尤其他做了魁首來，推崇功利，道門的習氣大為敗壞，無數修道人捨棄了修身的本領，混跡於紅塵，惹出了不少的是非。
如計瞳，嚴飛長几個好友，都是被他害的漂泊流浪。
聽我一樁樁的道來，他點點頭。
「你說的一點不差，還有許多你不知道地，也是我在背後推動。」他神色不但沒有悔意，反而帶著一分自豪。
我皺起眉頭。
「你既然做了魁首，就該為道門謀福祉。可你為了成神，居然將道門的前輩高手一網打盡，全數成了白玉京的傀儡。」
我看著白玉京，儘管外頭看起來光鮮燦爛，但是裡頭的慈風道人他們都是無知覺的傀儡。
泰山時，道門大會害得正邪兩道全軍覆沒，如今陽間的高手凋零，一旦泰山的陣法破掉了，到時候凶獸侵入陽間，立刻會掀起了千年前的大禍。
沒了茅山派，沒了高手壓陣，到時候陰陽兩界都會遭劫。
「那又如何？」龍門魁首反而彎起了嘴角。
我睜大了眼睛。
龍門魁首負著手，抬頭望著天。
「李霖，你說了這麼多，那又如何？只要我好，天下人的死活與我何干？」
他淡然道：「我三歲時拜入龍門派修道，十歲有成，二十歲就成了精英。你認得程起，那你說說，他可比得上我？」
我搖搖頭，兩人的本事，氣度和權謀都差了許多。
「可程起是掌門大弟子，按照規矩，就是他來做掌門。我很不服氣，但是連我師父都不支持我，甚至知道我的心思后，不再傳授我法術。」
我聽得默然。
「哼，這種下三濫的手段豈能攔住我？我自己鑽研前人的法術典籍，本事甚至超過了我師父。我拉攏同道，廣結人脈，後來掌門死了，程起失蹤，我就坐上了掌門的位置。」
這廝做了掌門后，龍門派中興，風頭一時無兩。
「後來我要做魁首，又有許多人跳出來反對我，宗時雨也是野心勃勃，既然是對手，我自然不會手下留情。他鬥不過我，輸了也怪不得旁人。」
他盯著我，問道：「我做錯了嗎？」
我搖搖頭。
「那就是了。」
「可你做了魁首，如此恣意妄行，對得起那些信任的道門眾人嗎？」
龍門魁首哈哈一笑，道：「我能有今天，靠的是自己的心機本事，與他們何干。」說到這兒，他露出興緻勃勃的神色。
「我做了魁首后，又覺得不滿足。洛風嘯雖然不怎麼露面，但是只要有他在，道門裡的人勢利的很，覺得他強，就去投靠，反而不把我放在眼裡，所以我就設計陷害了洛風嘯。」
這一切都是為了鞏固自己的權勢，遇到妨礙的人，就毫不留情地剷除。
「我不但要做魁首，還要做一件明載史冊的大事，叫人千年傳頌。如果我成了神，那就是道門中有數的大人物，連洛風嘯都比不了。」
她看著我，問道：「我說的可對？」
我心裡有一絲動搖，但是很快又變得堅定起來。
任你說的天花亂墜，但是那些因為你而無辜冤死的人可不在少數，你造的孽也是一分不減。
見我眼神鎮定，龍門魁首嘆了口氣說道：「道不同，不相為謀，說得再多也是枉然。」
「不用惺惺作態，你既然憑的是自己的本事爬上來，又何必拉上這些人一起來靈界？說到底，你也是說一套做一套。」
他擺擺手，道：「李霖，想要說服我，你還不夠資格。你雖然是神靈，可我跟你爺爺一樣大。」
梟雄。
我心裡頭想道。
這廝淡然道：「本來我不會跟你說這些，我是想和洛風嘯探討一番地。可惜啊，聽說他已經進了玄機洞，從前天人永隔，再也不能碰面了。」
我心裡一驚，惱火道：「你不要胡說八道。」
「我胡說？」他哼了聲，傲然道，「我可是道門的魁首，看過的典籍無數，對玄機洞的來歷也有所知曉。」
見我意動，他笑了下，說道：「玄機洞號稱陰陽之始，萬物陰陽都是從中誕生。道門早就察覺到了靈界的存在，這裡陰陽分化不全，但是並沒有插手，反而有意識的加以引導。」
這樣的秘聞我還是第一次聽說。
「世間有陰曹有陽間，還有著虛無縹緲的仙界，那是修道人追求的最高理想。只是凡人想要成神，太難太難了。」
我心裡贊同，古代有南華仙人，葛仙翁，張天師等人物，那無一不是道德智慧驚人之輩，後來越來越少，到了前朝，更是一個都沒有聽說過。
「既然光靠修鍊不成，那是不是可以挖掘捷徑呢？」
我猛然搖搖頭，這個想法太危險了。
「哈哈，你倒是不貪，可是道門的前輩不這麼想。他們在靈界發展時，加以引導，使得這裡清氣勝過濁氣，讓人能吸收到更多的靈氣，活得更久，修道成仙的機會就更大。」
他張開雙手，說道：「甚至有一天，靈界只有清氣時，這裡會不斷上升，極度靠近仙界，到時候成神就更加容易了。」
我搖頭，說道：「道門修行，講究的是內外身心，這等偏執於外物，已經近乎魔道了。」
龍門魁首搖搖頭，反而笑我迂腐。
「你真是個死腦子，一將功成萬骨枯，想要成就大事，哪有不犧牲的道理。」他指著自己，恬不知恥地說道，「只要我成了神，道門的一切犧牲都是值得了，無數人會為我立碑歌頌，以我為楷模。到了那時，還有人說我做錯了嗎？」
我沒法反駁他。
他笑了起來，說道：「李霖，你知道嗎？這當中最積極的是誰？」
「茅山派。」
道門魁首從來都是出自茅山，他們執掌道門的歷史太悠久了，如果說有誰能觀察靈界，加以誘導，只有他們了。
龍門魁首拍著手掌，哈哈大笑道：「沒錯，就是他們。只可惜啊，以凡心代天心，早晚要惹出亂子來。茅山派想要讓靈界充斥清氣，就要打壓濁氣，首當其中的就是五大妖魔，他們如何肯干休？千年前就紛擾不亂，那場獸潮只是將矛盾徹底引爆了。」
他看著我，道：「我現在要做的，是道門歷史上從來沒有人做到的豐功偉績。」
我搖搖頭，道：「任你舌燦蓮花，我都不會信你。如果你把慈風道人他們放了，我就信你。」
「哈哈，黃口小兒，就要來騙我。」
我反駁道：「你把自己的一己私慾凌駕在眾人之上，不管你做出多大事情，別人只會怕你畏你。如我哥那般，為道門兢兢業業，旁人念著敬著，那才是真正的大人物，即使沒有豐功偉績，依然是口口相傳。」
龍門魁首愣了下，就擺擺手。
他一縱身，就跳進了白玉京裡頭，直接進了天關。
「李霖，我沒法說服你，你也沒法說服我，就看結果吧，誰勝了，誰就有話語權。」
等他走遠了，姑婆嘆息道：「這人真是一代梟雄，如果他的私慾不是那麼強，說不定就是人人敬仰的一代高人了。」
李燕行眼睛睜大，神色若有所思。
倒是鬼新娘不以為然，道：「這樣的人我見多了，野心勃勃，充滿了私慾，不會顧及他人的死活，我父親是，我哥也是，現在又如何呢？」
我挑起大拇指，說的有道理。
「我們快追，別被甩遠了。」
我們進了第二道天關，這裡又是另一番景緻，天色暗紅，彷彿血光繚繞，視野中瀰漫著著氤氳的紅氣。
姑婆神色緊張，提醒道：「小心，只是血煞地。」
從前進攻無妄城的凶獸不知凡幾，殺傷無數，這些凶獸死了以後，身體依然會污染水流土壤，所以就專門安置在一處，用陣法遮著，不斷地驅散怨氣。
後來我哥和李霖起了爭執，就沒人關注這兒了。
「血煞地是用無數的白骨和鮮血鑄就地，這裡有千年的時光那麼久，不知道會誕生出什麼可怕的妖魔來。」
白玉京搶在我前頭進來，這會兒早就沒了蹤影。
我們小心向前走著，地表忽然起了變化，像兩邊裂開，就像是一張大嘴要把我們給吞下去。我一個縱身，就飛了起來。
下頭的裂縫裡飛出好幾個血色觸手，揪著我的腰纏住，就要地下拖去。
「好傢夥，敢來找我的麻煩。」
我這會兒看清楚了，整個地面居然是個血池獸變化地。在陰曹時，這樣恐怖的凶獸讓我退避三舍，不過今時可不同往日了。
我抓著陰陽劍，往下斬殺出去。
一道神光飛起。
撲哧，這個血池獸被我攔腰給切開了，鮮血飛灑。它的兩瓣身軀蠕動著，分成兩個小個頭的血池獸。
大概是知道鬥不過我，兩獸分頭逃竄著。
我沒有去管，它們跑出去不遠，體內的劍氣噴發出來，登時變作了兩團飛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