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5章 歸程
眼前最後看到地就是黑水湖不斷崩塌，地氣亂走，像是一場絢爛的焰火到了高，潮，然後就黑了。
被我掙扎不過，洛風嘯把我給打暈了。
等我悠悠醒過來，只瞧見楚筱和鬼新娘站在我的床頭，緊張地守著我。
「主人，你沒事啦？」楚筱眼裡擒著淚花。
我一下子坐起來，失態地叫道：「楚筱，唐月呢？唐月哪兒去了？」
雨女眼淚一下子掉了下來，哽咽道：「唐月姐姐沒了。」我呆在那兒，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覺得心裡難受的厲害。
沉默了好久。
鬼新娘受不了，怒道：「李霖，你有完沒完，這都三天了，你就這麼痴痴獃呆地，翻來覆去地問一句，有沒有意思啊？」
楚筱有些被她嚇到了。
鬼新娘抓著我的衣領，生氣道：「你可是我挑中的相公，怎麼能這麼窩囊呢？男子漢大丈夫，能流血不流淚。唐月死了，那就去找到殺人兇手，把他給碎屍萬段，去報仇，去雪恨。」
我說不出話來，眼角往下變得熱乎乎地。
楚筱急忙來擋著她，鬼新娘哼了下，胸脯起伏，說道：「誰死了不是死呢？你難過，我們也難過。如果當時我們能動，也許是我，也許是楚筱，都會替你。」
「住口，不要說，不要說。」
我抱著腦袋，痛苦地搖著頭，唐月錯愕又傷心的神情總是在眼前晃來晃去地。她為愛取死，卻被至親之人給背叛了，被冰封了好久，後來才跟著我，可我卻沒能保護她，反而親手害死了她。
鬼新娘端著個葯碗，重重地磕在我面前。
「吃了它，你這麼不死不活地，我看著討厭。」
楚筱抱著我的胳膊，柔聲道；「主人，你吃了葯吧，這是洛大哥給你熬地。」
我哥？對了，我哥在哪兒？我抓著楚筱問道。
「在他的房間裡頭。」
「我想見他。」
鬼新娘哼了下，不快道：「洛風嘯說過了，你要見他，就自己走路去。看你病歪歪地，連床都下不了，哼，我真是看錯了眼。」
楚筱低聲道：「洛大哥可沒有這麼說。」
鬼新娘瞪了他一眼，我急忙下床，身體一軟就趴到了地上。楚筱急忙來攙扶，我抓著她的手，急促道：「葯呢？給我葯。」
鬼新娘早就端了過來，送到我嘴邊喂下去，整個人都精神多了。
我急匆匆地衝出去，差點把外頭給撞翻了。池墨和白展英在外頭日夜守著，怕我做傻事，這會兒跌了個跟頭，卻驚喜地大叫道：「轉輪王醒了，沒事啦，沒事啦，快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別人。」
我跑到洛風嘯門前，敞開著，似乎早就等著我來了。
洛風嘯慵懶地坐著，翻看著古籍，他整個人溫潤如玉，彷彿天崩地塌，都不會有什麼讓他動搖地。
我心裡憋著一團火，想要問他，為什麼要把我打暈了？為什麼不讓我去把唐月找回來。眼角看到他的頭髮在發光，裡頭又多了幾根白色。
怒火煙消雲散，只剩下一股莫名的酸楚，千言萬語到了嘴邊，我輕輕叫道：「哥。」
「嗯，」他輕輕應了聲。
我的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
沒本事保護唐月，到了危難關頭，還得我哥挺身來救，我心裡真是難受極了。他站起來，摸摸我的頭，笑道：「總算成熟了點，我猜你會來沖我發脾氣呢。」
我搖搖頭，說道：「我謝你都來不及，怪只能怪我自己。」
「唐月死了。」
他這麼一說，我心裡像是針扎，我哥都這麼說了，最後的一絲僥倖都破滅了。
「沒想到龍門魁首會有這麼一手，百年前我就留意到他，本來以為只是個有些野心的道人，頗有才華，我甚至還教過他幾手法術。有野心不是壞事，只是用錯了道路，真真是出乎意料。」
他語氣凝重道：「下次遇到，我殺了他。」
我急忙搖頭，說道：「鬼新娘說的沒錯，這仇必須我來報，我自己去找他討還血債。」
我心裡有了一絲明悟，知道唐月死了，我反而清醒了。
在苦海時，酆都大帝曾經跟我說過，即使我回到百年前，也什麼都改變不了。
我惹出來的動靜越大，付出的代價也就越大，我本來以為，許少欽跟我為難，青天主人奪走了我的身體和父母，已經算是對我的報應，沒想到會落在我身邊人的頭上。
如果我不放蠍子去偷襲龍門魁首，甚至我不回到百年前，也許唐月就不會死。
洛風嘯能看穿我的心思，他按著我的頭，問道：「後悔嗎？」
「不後悔。」
我把嘴唇都咬出血來了，萬事都是有因有果，現在責備前因根本沒有意義，我不會讓唐月白白死掉地，總有人要付出代價。
洛風嘯拿起一面鏡子，讓我自己看。
裡頭的人瘦削蒼白，下巴尖尖，眼裡都是血絲，這還是我嗎？
「六丁玉女術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高明法術，唐月是你的玉女，她死了，你也受到了很大的損傷。悲傷身，愁傷神，我開的葯要按時吃，才能夠慢慢調理過來。」
洛風嘯拉著我，走出大船，來到了黑水湖的上空。
這裡只剩下個大坑。
我跟著洛風嘯，來到湖底，他掐訣丟出個符紙來，地表的土壤嘩啦啦地分開，露出個坑洞來。我們走進去，越往裡走，就看到岩石里生著許多的玉石。
到了深處，更是有一條樹根般的美玉，散發出琉璃光來。
「這是白玉魔？」我一眼就認出來了。
「這是白玉魔的尾巴，當初被大碑壓住，斷了一截兒下來。」
唐月的死，這廝也有份兒。洛風嘯把樹根抓起來，然後收走，他摸著下巴，緩緩道：「白玉魔跟龍門魁首聯手了，只怕過不了多久，道門就要生出一場巨變了。」
我看著他。
「有了白玉魔在，白玉京的計劃如虎添翼，速度恐怕要快的多。」
我並不是很憂心，自己的路自己走，那些痴迷龍門魁首的人都是我的對頭，如有餘力，我會幫他們一把，如果跟我為敵，那我絕不會留情。
「要的就是這種一往無前的態度，」洛風嘯誇了我一句，說道，「這塊樹根留著有大用，將來說不定能派上奇兵之用。」
我猶豫了好久，才問道：「哥，白玉魔說我不是你的弟弟，是真的嗎？」
我眼巴巴地看著他，生怕他說出不來。
「騙子的話怎麼能信？」洛風嘯緩緩說道，「你是我的弟弟，從來都是，只是其中還牽涉到許多事情，我不想跟你說，只是怕誤擾你罷了。」
「誤擾？」
他略帶唏噓道：「我走過很多彎路，有了自己待人接物的一套。你不一樣，不應該被我給拘束住。到了靈界，你會看到聽到許多事，到時候自然有你的判斷。」
我點點頭，雖然洛風嘯還是沒有說清楚，但至少他是為了我好。
「走吧，你頹廢這麼久，你爺爺也該擔心了。」
他笑了笑，說道：「唐月未必不能復活，我不跟你打包票，但是總有一線機會。」
我的心情立刻變得雀躍起來，等回到了大船上，爺爺抓著我，憂慮道：「沒事了嗎？不要太傷心，唐月的死我也很難過。」
爺爺一嘆，道：「知道她跟了你，我是很放心地，她比你大，能照顧人。哎，前些時候戰況緊急，她特意來給我行了個禮，只是沒有顧得上說幾句話。」
我點點頭，說道：「爺爺我沒事，唐月的仇我記著。」
爺爺默然片刻，才慨嘆道：「李霖，要記得珍惜眼前人，免得將來後悔啊。」
我知道他又想起了趙婉，訕訕然不說話了。
黑水湖前擺起了祭台，紙錢燃燒，告慰著戰死的陰兵和將領。
爺爺穿著冕袍，戴著平天冠，拿著玉笏，緩步登上了祭台。他將一卷金箔點燃，高聲道：「如今白玉魔伏誅，九子厲鬼不再為禍，陰山徹底恢復了太平，都是各位將士浴血奮戰的功勞。陰曹記得你們的功勞，後代將士也會記得你們的功勞，青山有幸，忠骨長眠，你們就在這兒安息吧。」
黑水湖一戰，足有三萬多的陰兵長眠於此，可說是慘烈。再加上先前戰損地，足足有五萬多折在陰山裡頭。
這損失太大了。
泰山王，然後我，依次上前去，為陣亡的將士禱告祝頌，祭祀的儀式足足舉辦了一天一夜，這才收了場。
大船將方向調轉，離開十界碑。
這裡遍地荒蕪，地氣噴涌，到處都是一副末日般的景象。我問過我哥，想要平復下來，起碼要一甲子的年頭。火鬃鬼跑了過來，有幾分幸災樂禍地說道：「大人，惡魔領也塌了。」
「嗯？」黑水湖，金剎，然後是惡魔領，最好的三處地界兒都毀了嗎？
「嘻嘻，我跑去看過了，從中裂開，變成了兩半啦。」他得意道，「你是沒有看到八卦妖和飛頭屍蠱的表情，比吃了死孩子還難看，哈哈，太好笑了。」
當初答應戰勝白玉魔后，就把惡魔領送給他們，沒想到會是這樣，難怪這兩個鬼物最近情緒很低落。
「你這麼高興做什麼？」
火鬃鬼的頭腦簡單爽直，樂呵道：「我又跑去卿桂山看了下，嘿嘿，一點事情都沒有。」
難怪了。
我拍了他一記，說道：「你去把他們給喊過來，就說我有事情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