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三生
我心裡惋惜，一代佳人就這麼消失了。
本來還很寂靜的三生河裡，突然用來許多鬼物，他們或是神色癲狂，或是冷靜從容，都開始噼噼啪啪地鼓掌，露出喜悅的表情。
有的人以死為樂，鬼這樣，還是第一次見到。
李師師變成的白光很寧靜，有著安撫神魂的作用。
我在鐵網阿鼻地獄受過的苦，全都消失了，反而變得精神奕奕地。那些惡鬼拍著掌，叫著好，然後就四散跑掉了。
這裡的鬼很奇怪，許多都是仰著脖子，只顧著橋上看。
有的會歡快叫嚷，沖著上頭招手，然後跟著奔跑，最後會變得狂躁起來，大哭大鬧，鬼物辛辛苦苦等待的人出現了，但是又走遠了。
有些就那麼沉默地蹲著，想一塊石頭，不說不動，我跟他們打招呼，也不會理睬我。
有個惡鬼路過，說道：「他在等一千年，你不要吵他。」
女鬼也仰著頭，彷彿化作瞭望夫石，痴痴地看著上頭。我去跟她道別，她嗯了下，就不理我了，彷彿害怕一眨眼，就會錯過奈何橋上的情形。
四下里走著，我發現沒幾個鬼物願意搭理我。
沒法子，我只好朝著南邊走去，這是李師師臨走前指的地方。走著走著，我就發現有許多惡鬼往這兒來，來到一塊岩石底下。
上面坐著個男人，正在侃侃而談。
我睜大眼睛，這是個白衣俊朗的青年，器宇軒昂。陰曹總是冷冰冰和灰色地，鬼魂都是黯淡地，就連閻王爺也穿著深沉的服飾，我還是第一次看到穿白衣服的，連天眼都看不透他是人是鬼。
他在講經，說的話很深奧，我聽得不是太懂，但是靠近他，就會覺得心神平和。
等他講完，這些惡鬼才各自散去。
但是離開不久，就有一些惡鬼抱著腦袋，痛苦地滿地打滾。
看到這一幕，青年嘆了口氣，我急忙說道：「你是誰？」
他沒有說話，打量了我幾眼，說道：「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我心裡一喜，說道：「我是個活人，是誤打誤撞地來到這兒地，你知道怎麼出去嗎？」
「知道。」他搖搖頭，說道，「到這兒的來的人就是為情所苦，不想去投胎，三生河底是讓他們徘徊地，想要來這兒，就要有一個代價才能離開。」
「什麼代價？」我心裡有些古怪。
「等上一千年，或者自己的願望徹底解脫。」
我的心一沉，這也太難了吧，等上一千年那麼久，可是從奈何橋上路過的那個人根本不知道自己，一次次看著那個人輪迴，難怪這裡的惡鬼都變得癲狂了。
如果真能勘破情障，反而是真正的解脫，但是看李師師，就知道有多難了。
我嘆口氣，道：「橋上奈何，水下苦海，這地方雖然給人指出了一條路，初衷雖好，可惜人心比苦海還要深吧。」
「苦海？苦海！」青年發出嘆息，「不錯，這裡真是一處苦海。」
「都說苦海無邊，回頭是岸，這些鬼要是後悔了，難道就沒有回頭岸嗎？」我覺得這個人很不平凡，趁機說道。
「你想讓我帶你出去？」
我急忙點頭，他笑道：「苦海不空，我是不會離開地。這是個錯誤，現在要來糾正。」
「上面經常有鬼物跳下來，你這麼等著，難道要到海枯石爛的時候。」
「滄海桑田，也不過是短短一瞬罷了。」
我立刻無語了，對這些鬼物來說，時間沒有意義，可我等不起啊。
這裡的鬼物都不理我，我只好跟著他，在水底四處走著。
「那兒是什麼？」我指著遠處，那裡有一綽燦爛的紅光，走近后，才發現這裡是盛放的紅花，妖冶美麗，但是有花無葉。
「這是彼岸花，是那些至死不渝的鬼魂變成地，每一朵都是一個生命。」
這花很美，看得人陶醉，等得久了，我覺得無聊，就去跟那個青年說話，我說十幾句，他才說一句，看得出來，這個人對苦海很執著，堅韌的意志最讓人佩服。
「你為什麼要幫這些鬼物，難道你也是在這裡等人嗎？」
「不是。」
他稍微解釋了下，道：「這些鬼很可憐，有了投胎的機會都放棄了。」
「可憐的鬼物多了，像我的，不對，枉死城裡關押著那麼多的惡鬼，更是有進無出。說是等怨氣消散了，然後就能出來，但是那裡戾氣極重，只是說說而已。」
青年嘆息道：「這陰曹看似完備，其實弊端也很多，世間安得十全十美。」
他看著我，說道：「你想不想回到一百年後？」
我心裡一顫，這廝居然看出來了？那麼多的道門高人，甚至是閻王爺，都沒有看出我的來歷。
他擺擺手，隨意道：「這陰曹里沒有我不清楚的事情，你被打進火犁地獄，我就清楚了。」
「你到底是什麼人？」
「你在道門攪出老大風波，還殺掉閻王爺，早就被天生神靈看到了，一旦離開陰曹，就會被雷火焚身，死無全屍。」
他指著我，說道：「因為你的出現，那個李敢提早背叛了洛風嘯，惹出了閻王進入陽間，青天主人也比原來的時間暴露的要早，沒想到他竟然跑進地獄里來，真是愚蠢啊。」
我瞠目結舌，這個人什麼都清楚。
「你知道嗎？轉輪王本來不必死，現在你出來了，這份罪孽要算在你的頭上。」
「沒有辦法嗎？」
「雖然發生了一些變化，但是大體還在可控制的範圍內，否則你的存在也早就消失了。」
「那要怎麼做？」
「你是藉助陰陽玉佩來地，如果老老實實地看著，聽著，不去做任何事情，等到玉佩力量圓滿，就可以回到原來的時間。」
「那現在呢？」他沒有說話，指著上頭，似笑非笑道：「你要等的人來了。」
我立馬抬頭向上看，奈何橋上映出一個青衫身影，是洛風嘯。
我興奮地叫了兩聲，他像是聽不到。
「三生河裡充斥著人的七情六慾，他是看不到，聽不見地。你想見他嗎？我可以幫你喊他下來。」
我想了下，就搖搖頭，說道：「我殺了閻王爺，現在掉在三生河裡頭，他就不要下來了，免得跟我一起困住。」
我仰頭看著，洛風嘯離開了奈何橋，到其它地方去找了。
噗通，上面忽然傳來了水響，然後洛風嘯就下來了。我先是目瞪口呆，然後垂頭喪氣道：「好了，這下成難兄難弟了，咱們都出不去了。」
洛風嘯奇怪道：「不是你喊我下來的嗎？」
「我沒有啊？」我轉過頭，那個白衣青年早就沒有蹤影了。
被他給坑了，我跟洛風嘯說了，他沒有在意，說道：「陰曹的歷史很悠久，許多道門的前輩死後也來了，藏有一些奇人異士，也是尋常。」
我一屁股坐在水底下，「可是進了三生河，就只有等滿一千年才能離開了。」
「哥，你沒事吧？」我看他青衫染血，忍不住擔心道。
他喘了口氣，說道：「沒事。」
我有些擔憂，連續斗敗數位閻王爺，把十八層地獄幾乎都闖了個遍，真的一點事情都沒有嗎？但是他不說，被我煩的不行，有些光火道：「你小子少給我惹點麻煩，我就放心了。」
我嘻嘻笑道：「那可是閻王爺，我以為你會誇獎我呢。」
他沖我招招手，賞了我一個爆栗，我忍不住咋舌，原來這個壞習慣現在就有了。
「哥，鬼蜮怎麼樣了？你的願望達成了嗎？還有李敢，鍾離塵他們呢？」
洛風嘯緩緩道：「鬼蜮的事情已經了結，至於其他的妖魔小丑，我還沒有來得及料理，等出去以後再說。」
「你知道怎麼出去？」
他走向那片彼岸花，伸手去摘，說道：「有彼岸花，就能出去。」
那片花就在那兒，妖嬈綻放，但是我們怎麼都沒法靠近了。我心裡奇怪，洛風嘯已經冷下了面目。
有人悠悠道：「你可以走，李霖必須留下。」
我心裡驚詫，這是那個白衣青年的聲音，他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不行，」洛風嘯一口就回絕了。他拿出青銅鞭，緩緩道，「我能打進來，就能打出去，十八層地獄攔不住我。」
「何苦呢？李霖待在這兒，我可以保證他的安全，出去后，他就是眾矢之的，絕難活命。」
洛風嘯緩緩道：「我想過了，他不該來，來了也做了點出格的事情。但是按照原來的軌跡，這一切都會順利發展下去，沒有李霖，也會有其他人來做。」
「錯了。」
白衣青年說道：「他殺掉閻王，這是罪一。你為了他打穿了十八層地獄，這是罪二。轉輪王要殺你在先，可以抵消你的罪，但是李霖不行。」
他的聲音隆隆，在三生河裡迴響著。
洛風嘯拿著青銅鞭，緩緩道：「李霖現在做的事情，有些本來是李敢做的，不能全部怪罪到他的頭上。」
「狡辯，他手上沾染著閻王爺的鮮血，要是不受罰，就會對將來產生影響，他也沒法回去。即使強行走掉，也會遭受反噬。」
洛風嘯淡定道：「我有法子。」
「我知道你有，那我們就打個賭吧。」
陰河的水變得沸騰起來，一股大力攝來，直接就把我給拽走。
洛風嘯急忙來抓我，卻被河水推向了相反的方向。我一陣天旋地轉，就來到了一處山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