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李家
這是個年輕俊美的道人，器宇軒昂，聲音聽著還有點耳熟。我心裡吃驚，剛才我才看到他進去，沒想到他神秘地出現在後頭，估計早就發現我們了。
畢竟穿著紫金洞天袍，沒有這點本事都對不起自己的身份。
鍾馗也不奇怪，直接伸手去抓。
道人發出驚咦，面色凝重，發出一道五彩光輝把鍾馗的手託了一托，還是被扯掉了衣袖。鍾馗銅鈴眼瞪起來，發出滔天的鬼氣，就要強來。
我急忙抓著他，問道：「你是秋雲子？」
秋雲子百年後被鎮在陰河底下，就是這副容貌。我這個便宜師父現在還不認得我，沉聲道：「你認得我？難道是苦讀精舍的弟子嗎？」他狐疑地看著我，道，「你從剛才就跟著我，想要做什麼？」
「能借一步說話嗎？」
秋雲子皺起眉頭，顯然很忌憚鍾馗。
我想了下，嘴裡開始念咒，掌心浮現出一團五彩氤氳的斑斕光輝。
他張大了嘴巴，驚詫道：「這，這是五行大崩解？怎麼可能，這個法術世上只有我一個人才會。」
我鄭重道：「我的身份現在不能說，但是我對你沒有惡意，他可以給我作證。」
鍾馗拿下斗笠，露出了真容，嘿嘿笑了下。他的這副尊容天上地下獨一份，絕對不會認錯，許多百姓家裡還掛著他的畫像祭拜呢。
秋雲子這會什麼風度都沒有了，一點沒法保持鎮定，喃喃道：「你是鬼王鍾馗？」我說話或許不頂用，但是鍾馗的威名就算是道門中人都十分的欽佩。
他神情還有些渾噩，被我給推進了房間。
秋雲子是苦讀精舍的方丈，在玄陽真宮很有地位，知道的事情非常詳細。聽到我打聽李成柏的事情，他先是確定了我的意圖，知道我幫了趙婉后，就對我沒有懷疑了。
「這件事情很大，沒有那麼好解決，李家已經放出話來了，一定要李成柏死。」他愁眉緊鎖道。
我最關心的是現任李家家主是誰？如果說服了他，會不會能夠改變主意，取消這次的shen判大會？
「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家主就是成柏的父親，對他傾盡心血來栽培，結果他為了趙婉離開李家，哎，愛之深，責之切啊。李成柏通曉李家所有的法術和秘密，李家的長輩不可能放他走的，要麼回歸李家，要麼被shen判，沒有第三條路。」
「沒有轉圜的餘地嗎？」我不肯死心。
秋雲子緩緩道：「我請了幾位同道，打算去李家試探一番，看看能不能保下成柏。他是道門的逸才，這麼斷送掉，實在是太可惜了。」
外面突然響起了敲門聲，有人叫道：「方丈，準備好了嗎？」
來的都是道門的英傑，各個道行精深。有好幾個甚至穿著最高級的紫金洞天袍，我還看到了年輕時候的清微派掌門宗時雨。現在的他意氣風發，是玄陽真宮的八大長老席位，一點沒有百年後的落魄。
秋雲子跟他們打了個招呼，我心裡吃驚，八大長老竟然有三個都來了。
「我們要去李家。」
我心裡激動起來，這是要去給我爺爺說項，這麼多人出面，李家家主總要給點面子地。
「這個娃娃是誰？這裡可是道門大會，居然還帶著個鬼到處招搖？」在道門，鬼的身份可不高，大多是鬼奴。
鍾馗哼了下，身上騰起滔天的鬼氣，場上猶如墜入了幽冥地獄，煞氣刺骨，這麼強的氣勢驚得我都站不穩腳了，我只在洛風嘯身上見過。
「好厲害的惡鬼，恐怕是鬼帥。」
這幾個道人退後幾步，面色變得凝重起來，有的已經開始念咒掐訣了，準備收了他。秋雲子急忙道：「不要誤會，這個小兄弟是成柏的好朋友，這次來，也是要助我們一臂之力。」
「原來如此，倒是我們誤會了。」那個輕視我的道人甚至向我微微頷首，表達了歉意。我心裡實在是受寵若驚，這可是道門最厲害的前輩之一啊。
秋雲子介紹道：「這位是清靜派的陶真人。」聽說他是清凈派的掌門，我對他的好感更是直線上升。
看我穿著紫金袍，還有這麼厲害的惡鬼壓陣，這些道人暫時認可了我。
這片地界都是李家地，有山有水，靈氣盎然。李家卻並不住在這裡，而是在高山深處，這會兒還沒有汽車，難道要步行過去嗎？
有個老道燒了紙鶴紙馬，催動咒語，喚來山野中的精魅，暫時充做腳力。
走了半個多鐘頭，就來到李家的聚居地。
說是李家村，其實比小鎮的規模還大，顯得古色古香。這鎮子是按九宮八卦的方位陳列地，我睜開天眼看了下，這兒正處在山峰的龍穴上，靈氣氤氳，難怪李家這麼多年人才輩出。
鎮子外頭豎著一塊大石，龍飛鳳舞地寫著李家兩個大字。
真是沒想到，李家是道門第一的修道家族，竟然過著這麼脫俗的生活。要是沒有了那些紛擾，這兒簡直是世外桃源。
有個老道伸手抓了風，湊到鼻頭聞了下。
「樹欲靜而風不止，我能感覺到，這兒的靈氣亂了，人心鬼魅，恐怕我們要鎩羽而歸了。」
都到了門前，怎麼能返回呢？秋雲子拿著法劍，在大石上敲了兩下，慢聲道：「秋雲子攜幾位同道前來拜會李家家主。」
裡頭很快來了個道童，請我們入內。
道路上有三座牌樓，一座比一座高大，上面篆刻著許多人物事迹，無一例外，都是李家出來的英雄豪傑。
這會兒我已經跟宗時雨打上了交道，我對他的脾氣很熟，很快就打開了話匣子。
「李家歷史悠久，據說可以追溯到魏晉時期，那時候道門出了很多了不起的人物，如小仙翁葛洪，天師道寇謙之和陸靜修，茅山宗主陶弘景，都是道門歷史上聲威顯赫的人物。李家起於那個時代，收集了許多名家的筆記著作，法術風格自成一派。」
「韃子入關后，李家的勢力折戟沉沙，落寞許久，現在又有了重振的勢頭，族人近千，出了好幾個青年俊彥。現在李家分為五脈，彼此間也不是一團和氣，李成柏的事情不乏有小人居中攛掇挑撥。」
宗時雨還沒說完，前頭已經停下了。
有個英挺青年，領著許多李家族人，恭敬地等候在大門前。
「見過諸位長老和前輩，家父命小子在此等候。」
我還奇怪怎麼是個弱冠青年來迎客，他身後站著許多老者，明顯輩分和年齡都比他大，但是擺出一副以他為首的態勢。世家大族靠血脈傳承，特別注重規矩，尊卑老幼，一坐一行，都是有約束地，要不然千號人的泱泱家族根本沒法子管理。
宗時雨低聲道：「他就是李成箜。」
原來是他，爺爺的親哥哥，也就是李家家主的血脈，難怪地位很高。我對他觀感不是很好，因為爺爺出事後，就是他做了李家的家主。
秋雲子嗯了下，帶人進去。鎮子上有幾家掛著白布和靈幡，像是在辦喪事，哭啼聲不斷。
李成箜雖然在家族裡地位很高，但只是個後起之秀，還不夠資格跟他們對話。他領我們到一處竹樓休息，告一聲罪，就退出去了。
有侍女端著茶水過來，湯黃色淡，我嘗了一口，覺得當真是沁人心脾。
坐了好一會兒，李家家主都沒有露面。這些道門的大，佬都很沉得住氣，一點都不顯得焦躁，抿著茶，養著神，一個個的養氣功夫都是登峰造極。
有兩個小孩子在門外，探頭探腦地朝里看。
我看他們穿著肚兜，扎著小辮，顯得很可愛。道門前輩注重規矩，走哪兒都是端著面孔，我可沒這麼大的架子，沖他們招招手。
小孩跑過來，問道：「哥哥，你們是為了成柏哥哥來的嗎？他好辛苦哦。」
我拿出兩塊糖，這還是從將來帶來地，這兩個娃娃吃的眼睛冒星星，我問道：「你們是誰啊？」
這兩個小孩報出性命，一個叫李成哲，一個叫李成燦。雖然年紀不大，但確是我爺爺那一輩地，說起來，我還得叫一聲叔爺爺和姑奶奶呢。
「成柏哥哥被抓回來了，關在後頭受苦。」兩個小傢伙帶來了一個重大的消息。
我心裡發愣，本來還存著一絲僥倖，現在看來情況比想的還要糟糕。這兩個小孩會到這兒來，肯定是背後有大人在鼓動，向我們暗示了李家的態度。
外頭有人來了，他們吐著舌頭跑掉了。
李家家主到了。
我看著他，這人生的清秀出塵，五官和爺爺生的很像，按輩分算的話，他是我的太爺爺。他拱手道：「家事瑣碎，叫幾位久等了。」
幾個老道起身，還了一禮。
秋雲子跟他寒暄了幾句，說道：「老友，今日我們聯袂前來，就是為了成柏的事情。」
李家家主臉帶怒氣，喝道：「那個不成器的東西，我對他悉心栽培，送他去苦讀精舍學習，他竟然為了個女人，捨棄家族大業，我沒有這樣的兒子。」
他說話氣沖沖地，我看到李成箜站在他後頭，眼裡掠過一絲喜意。
「年輕人難免犯錯，可以諒解嘛。」
「正是青春年少，意氣風發，何必執著。」
李家家主氣道：「那畜生頂撞長輩，還說不想做家主了，哎，我恨不得打死他。你們不用多說，這次召開shen判大會，就是要剝奪他李家弟子的身份，按照道門的律法來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