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無理要求
我從口袋裡拿出濕巾,撕開一片遞給穆姐。
穆姐忽然抓住我的手,用近乎瘋狂的眼神凝視著我。
「逐一,我們私奔吧。遠離島城,去另外一個城市生活。我們從頭開始,你完成學業,我做小買賣。只有我們兩個,拋開所有的恩怨和煩惱。我們把你媽和妹妹都接過去,其樂融融的生活,好嗎?」
穆姐抓著我的手很用力,指關節都已經發白了。
在這個時候,她能說出這番話,我很感動,心裡很暖。像是不見天日的冰窖里,投射進來的一縷陽光。
「姐,你覺得可以嗎?」這比江靖宇向我許諾的還要讓我動心,我反手抓住穆姐的手掌,感受著她的溫度,以及越跳越快的脈搏。「如果你真的決定了,我跟你走!」
人都是自私的,我不例外。當你選擇逃避的時候,卻不知道,那些障礙也會拐彎,繼續堵在你的前方。
我和穆姐注視了許久,她嚴肅的表情陡然一收,嘿嘿笑道:「騙你的,傻瓜,上當了吧。」
我難掩失落,勉強擠出笑容,說:「我也是騙你的,我們兩個,扯平了。」
穆姐抽出手來,插在褲兜里,望著一對對的有情人從我們身畔走過去,忽然對我說:「逐一,要好好的對譚詩瑤。她是一個好女孩,也是可憐的女孩。需要愛護,需要你在她身邊的陪伴和保護,記住了嗎?」
穆姐轉身,控制不住的淚水急流而下。此時,天空響起了驚雷,震耳欲聾。
不多時,嘩嘩的雨水從空中降落下來,摔在地面上,開出一朵朵好看的花。
穆姐仰頭,任憑雨水沖刷在臉上,雨水混合著淚水,倒也看不清了。
「那麼,再見。」她招手攔下一輛出租,毅然決然的上車。
望著車屁股的尾燈漸行漸遠,望著雨勢越下越大,我淡淡的說:「再見。」
快入秋的雨水很涼,我淌在雨中走回市場。
三叔一邊抱怨的嘮叨,一邊給我煮著薑湯。
我換下濕透的衣服,對三叔說:「叔,後天我訂婚,明天回家接我妹和媽,您要一起嗎?」
三叔一愣,「訂婚?和誰?那個姓穆的女孩嗎?」
我搖搖頭,「不是,天豐集團董事長的女兒,怎麼樣,很厲害吧。」
三叔沒有說什麼,待給我熬好了薑湯,端到我面前,語重心長的說:「只要是你喜歡的,我相信錯不了。你也大了,是該訂下來了。叔一定去,給你包一個大紅包。」他扭頭看著窗外的瓢潑大雨,嘆了一口氣,接著說:「男人混在社會上,沒有多少東西是自願接受的。你沒和我多說,我卻知道你吃了不少苦。」
「叔!」我的喉嚨哽咽,淚水在眼眶打轉。
打我記事起,就沒有見過父親,更沒享受過丁點的父愛。在我的心中,三叔不是父親,勝似父親。還記得小時候,老媽打我,是三叔勸阻著。我做了錯事,第一時間告訴三叔,是他幫我兜著。
一眨眼,三叔老了,我也到了結婚的年紀了。
喝了薑湯,我就睡下了。
第二天五點十幾分,三叔就把我叫醒。然後他開著車,拉著我回家。
車上,三叔問我:「想好怎麼跟你媽說了嗎?」
我頭疼的撓著頭,「沒有呢,我媽要是知道結婚的對象不是穆姐,一定認為我做了什麼壞事。」
「放心,這不還有我的嘛。」
九點多的時候,我們到了江縣。我和三叔在鎮上停留了一會兒,買了一些紅包,準備回村發放。
「喲,這不是逐一嘛,怎麼從島城回來了?」小賣部的老闆是我們村子的,一看到我,很是驚訝。「聽說你要結婚了,來來來,這是叔的一點心意。這份是我的,這一份是我家濤子的。」
接過了紅包,我不解的問:「叔啊,您是怎麼知道我要結婚的?」
「你不知道嗎?昨天上午,有一輛卡車和幾輛豪車來過。給你家送了不少的東西呢,這事在整個江縣都傳開了。小子在外混的不錯啊,這次回來接你媽去城裡定居嗎?」
有人來過了,用腳趾頭都知道,一定是江靖宇搞的鬼。
和叔聊了幾句,我就回到車上。
三叔包完了紅包,問我:「怎麼這麼久啊?」
我把事和他說了一下,三叔一腳油門踩到底,拐進了山道。
果不其然,當我們在村口停車,一道大橫幅就掛在兩邊的楊柳樹上。上面寫著的是我和譚詩瑤的結婚典禮,我剛一下車,村裡閑聊玩耍的老少都把目光集中過來,拿著小板凳迎了過來。
我帶著笑應付著,沒多久紅包就全分了出去。
紅包沒了,鄉親們才逐漸的散開。
回到家,我就被眼前的一幕給驚住了。
碩大的院子里,被大大小小的紙箱填塞滿了。
江安然正拿著筆穿梭在其中,往本子上記著什麼。
「安然。」我叫了一聲。
江安然扭頭見我回來了,就小跑過來,說:「哥,你總算是回來了,能解釋一下嗎?」
我指了指東西,「這些都是昨天送來的?」
「是啊,來了一幫人,找到了我們家,就不由分說的往裡抬。媽問了好多遍,沒一個回答的。我們也攔不住,就只能任由他們了。不過東西一樣都沒有拆,我都記好了。」
我摸了摸江安然的腦袋,說:「做得漂亮,媽呢?」
江安然朝著屋裡努努嘴,「在裡面生悶氣呢,你說你也是的,結婚就結婚,幹嘛搞這麼一出啊。」
我和三叔進屋,三叔叫了一聲嫂子。
老媽扭頭,「回來了,坐吧。」
「嫂子,是這樣的,我和逐一吧,本來想昨天……」
三叔想為我解釋,老媽一揮手,就打斷了他。
「你們回來不就是接我們的嗎?安然,回屋收拾收拾,我們跟你哥去城裡。」
江安然很高興,一蹦一跳的回屋。
我猶豫了一會兒,說:「媽,關於您的兒媳婦,不是……」
「你不用和我說那些,是不是也是你自己的選擇。當媽的只有祝福,不會反對。」
我呼了一口氣,壓在心頭的大石頭放下了。
忽然,譚總給我來了電話。
我走出院子,接了起來。
「逐一,你回家了嗎?聽我說,你和詩瑤的訂婚宴,不要把你母親帶來。」
我愣住了,詫異的問:「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