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你會愛上我嗎？

  152

  這個世界上從不缺少可恨之人，更不缺可憐之人，而兩者之間並無阻隔，所以便有了這句話，「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而反過來講，可恨之人也一定有可憐的地方。


  就如同眼前的湯姆。


  他的骨頭都被表哥拆了，很慘……


  所以他只能靠著兩條腿，一步…一步……緩緩的挪動，挪向他永遠也到不了的彼岸！

  他手動不了，只能倔強的抬著頭，猩紅的眸子依舊如同野獸，只是這野獸似乎受了點傷！

  全場鴉雀無聲。


  「靜萱……回……回家……」


  湯姆的聲音無力而執著，就像被野獸夾子夾住瀕臨死亡的狼崽子。


  他曾經是那樣的兇狠毒辣，只知道露出獠牙撕咬一切敵人。


  天知道他的大腦里是不是只會有如此簡單的想法


  我突然想起來，他是一個狂暴症和自閉症患者。


  看著凄慘無比的湯姆，不知為何我想到了滄海飛蝶，無論它們如何努力，可惜終究沒辦法飛越滄海。


  克魯斯家和遠洋海運的矛盾已經不能善了，利益的衝突讓他們致使湯姆永遠也無法跨越這片屬於他們的海洋。


  我猛然發現，自己一度忽略了一個問題，湯姆這個人是個病人，生下來就是，他真的有自己的人生嗎？


  不，他沒有，從來都沒有！

  突然之間，我有些可憐他，和他比起來，我發現自己竟然是如此的幸運，窮一點或許會過的不如意，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人活一世，十之八.九都不如意，但幸運的是，我們卻能作為一個人健康的活著，擁有完整的靈魂！

  而，湯姆卻沒有。


  他愛著靜萱？

  那是愛嗎？


  我甚至懷疑他是否懂得什麼是愛，他最多只能像個小孩子一樣，保護自己想要的玩具，又像頭狼，護著自己的崽子。


  如果這份對待靜萱感情是單純的，他真的有罪嗎？我迷惘了。


  忍不住的看向身邊的靜萱。


  她也盯著緩緩爬行的湯姆，竟在顫抖。


  可她卻說：「你別過來，我恨你，是你害死了晉安。」


  湯姆敗了，還很慘，她似乎終於能發泄心中兩年的怒火和仇恨。


  湯姆似乎已經忘記了誰是晉安，就彷彿沒有聽到一樣，只是眼神無比的執著的重複著：

  「回家，回家………」


  ……………


  「嗚嗚………」


  靜萱卻出乎意料的突然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巴，蹲下身子，嗚嗚的痛哭起來。


  她是那麼的傷心。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我明明恨著你的，我應該恨著你的………」


  她像是責問自己，就好像是無法接受自己會可憐自己的仇人。


  或許，她認為這是對晉安的背叛吧！所以，她沒辦法接受自己對於敵人的同情，對於情感的背叛。


  所以她才會如此的痛苦。


  「不哭，不哭……回家，我給你看我的衣櫃，裡面放著你的布娃娃。」


  湯姆竟然罕見的有些慌亂了，眼神緊張，像個孩子一樣晃著腦袋。


  我不忍再看，微微的別過頭去。看著擂台上的表哥，深吸口氣道：

  「表哥，他是不是廢了……」我盯著湯姆問道。


  「沒事，骨頭接回去就行了，會痛幾天，過了就好了，最多會造成習慣性脫臼」


  表哥的話讓我有些鬆了口氣，莫名其妙的鬆了口氣。


  就像靜萱說的那樣，我們也應該是敵對的呀！可我沒有一點的暢快。


  我突然有些明白靜萱了！


  誰能知道，在這糾纏之中，最苦的，一直是這個善良率真的姑娘。


  我低頭看著她，那滿頭的黑髮微微散開著，垂落在她捂著臉頰的指尖，像一個躲在黑暗中少女。


  我蹲下來，輕輕的拍著她的肩膀。


  她哇的一聲大哭起來，然後撲倒在我的膝蓋上。


  這時她第三次在我身上哭。


  她一直陽光，卻似乎又總是哭呀，哭呀………


  以前我還有些不理解，覺得她有些矯情，可今天，我想，我有些理解了…


  她真的不容易！


  冰姐也蹲下身子，輕輕的嘆了口氣。


  她抽出紙巾，遞到我的手上，我看了冰姐一眼，她眼睛中只有溫柔，沒我其他！

  見我發愣，她動了動手，示意我將紙巾接過去。


  我點了點頭，接過紙巾想為靜萱擦拭淚水，她輕輕的推開我。我嘆了口氣，說道：

  「咱們回去吧！」


  我站起身子，將靜萱攙扶起來，回頭對著還在發愣的裁判說道：

  「勝負已分，宣布吧。」


  又看了一眼表哥說道：「表哥，回頭給他接骨吧。」


  表哥點了點頭，低頭看著地上的湯姆臉色複雜，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我心中有些不是滋味。表哥心中想什麼，我怎麼會不知道呢？他一直暗暗喜歡著靜萱。


  只不過………


  落花有意隨流水，流水無心戀落花。


  更何況，我們都一樣，跟上流社會雲泥之差。


  表哥如果真的想繼續喜歡一個人，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或許根本就沒有未來，畢竟我們是草根，與靜萱生來世界不同。


  就像那本圍城，想進到城市中，太難了！

  自始自終不知為何，整個體育館都在安靜著，前排的人看著擂台，後面的人盯著大屏幕，靜靜的，誰也不說話。


  休息室


  從這裡還能看到下面黑壓壓的人群。


  靜萱坐在椅子上，雙眼無神的盯著地面，他沒有再失聲痛哭，可是眼淚卻一直順著眼角無聲的滴落。


  我走到飲水機旁接了半壺水，插上電開始燒水，因為我覺得，水只有燒開了才將康，轉身拿出玻璃杯和桌子上準備的上好茶葉，待水燒開之後，我泡了兩杯，一杯給靜萱，一杯留給自己。


  輕輕得將茶水放到靜萱面前的茶几上，我坐在了她側面，低著頭看著地面，自始自終沒有說一句話。


  漸漸的我竟然也出了神。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賤？」靜萱的聲音將我從沉思中驚醒，我愣了一下，這才感覺到手中的雙層水杯已經不燙了。


  我愣愣抬頭，靜萱正一臉平靜的看著我，沒有在流淚，眼睛卻通紅，她本來就美，可此刻卻有些讓人心中惻隱的凄涼，如同木偶。


  端起杯子，我輕輕的喝了口茶水，入口味苦，然後甘甜，是上等的好茶。


  我把目光放到窗外，看著遙遠的沒有盡頭的蒼穹，低聲說道是：

  「你還記得在東方之心號上我給你講的我的故事嗎？」


  「嗯，我記得。」靜萱顯然沒有想到我會問這個。


  我點了點頭，輕輕地嘆了口氣，臉上卻不由的掛出一絲無奈的微笑，有些自嘲的說道：


  「那時候我跟你講過我悲慘的過去和生活，因為當時在我看來有些矯情，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可是現在…」


  我扭頭看向靜萱，發自肺腑的說道：

  「我想跟你說聲對不起！」


  她愣了一下，眼睛又紅了。


  我微微的彎腰將桌子上那杯屬於她的茶水塞到了他的手中，她雙手握著放在自己的膝蓋上，眼睛安詳的落在我的臉上。


  我和她對視著，第一次沒有去逃避。


  「這兩年你過得一定很苦吧？」


  這我簡簡單單的一句話，靜萱卻又流淚了，淚水就像是斷了線的珍珠。


  我沒有嘗試去安慰她，因為我知道不需要，她是一個秀外慧中從來都不缺乏智慧的女孩子。


  我又喝了口茶水，目光重新挪到了窗外，自顧自的說道：


  「直到剛才我才發現，湯姆其實很可憐，他就像是一個孩子，一個有點痴傻卻有偏執的孩子，如果可以的話，我真的很想說他沒有錯，晉安沒有錯，而你也沒有錯。」


  靜萱哭的的更傷心了。


  「我還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晉安曾是我的愛人，可湯姆卻真的像我的哥哥，我們一起長大，其實我從一開始就不恨他，我不恨他，我只是恨我自己，恨我自己，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


  靜萱的情感似乎找到了突破口，一發不可收拾，她猛烈的抽泣，泣不成聲。


  「哭吧，哭過了就好了」


  靜萱嚎啕大哭，我猶豫了一下，坐到她的身邊，將膝蓋借給她，她趴在上面哭的昏天暗地，肝腸寸斷。


  火了一會兒她或許是累了，哭聲逐漸停歇，我拍了拍她的後背，說道：


  「事情已經過去了，湯姆不會有事，而你沒有對不起誰，對不起誰的是命運，就好像它對我們都不公平一樣，這不，你沒看見我被人毀了容嗎？我這個帥哥也要廢了！以後怕是沒臉見人了！」


  我半開玩笑半是無奈的笑著說道，不知道怎麼的，我突然之間就習慣了自己臉上以後會帶著一個大大傷疤的念頭。


  「疼嗎？」靜萱仰起頭看著我纏滿了紗布的臉，一臉心疼的模樣。


  我笑了笑：


  「不疼，那是假的，湯姆那滾蛋剛才可差點把我的鼻子給踢爛了，這不，傷口又解開了，估計以後會有這麼大個疤。」


  我用手比劃了一下，大概盤子那麼大。


  「噗嗤……」


  靜萱被我逗樂了，像是一隻剛經歷風雨的海棠花。


  「你的臉還沒這麼大呢！」


  「我已經想好了，以後我管自己叫刀疤哥！」我說。


  「呸呸呸，好難聽。」靜萱呸了一聲說道。


  「那叫什麼？」


  「嗯………可以叫你疤帥，畢竟你以前很帥嗎！」


  「疤帥，這名字不錯呀！」


  …………


  「星雲，我想問你一個問題」靜萱突然正色看著我。


  「你問。」我愣了一下，心中有些忐忑。


  「你的冰姐和我誰更漂亮？」靜萱表情平靜的問著這個或許換做他人都會面紅心跳的問題。


  我愣了一下，下意識的認真看著她，說真的，靜萱真的很美，不說傾國傾城，也算的上讓百分之九十的美女自懺形穢。


  於是我脫口而出，「你們一樣漂亮。」


  她輕輕的笑了笑，很自然！

  「如果，你在和楊冰之前認識我，你會愛上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