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5：爺爺的老戰友
095
在一個單門獨戶小院兒門口，我們看到了前來接車的小雪。
小丫頭帶著黑色的鴨舌帽，穿著帆布球鞋和洗的發白的牛仔褲，上身是一件略顯寬鬆的t血衫，讓她看上去既青春又時尚，充滿了活力。
「老闆，你來啦！」
小雪看見我下車，連忙過來剛才跟我打的招呼。
冰姐眉頭挑了一下，臉上露出一絲揶揄的微笑：「行啊，星雲，都混上老闆了。」
我有些尷尬的撓撓頭，進而目光落在小雪的身上，這小丫頭片子雖然懂事，但是稱呼對我來說還是有些不太習慣：
「以後就叫我星雲哥吧，老闆聽著彆扭，我也沒有那個能力當你的老闆。」
小雪吐了吐粉嫩的小舌頭，脆生生的叫了聲「星雲哥」
「這就對了，你哥呢？讓他出來搬東西。」
我一邊說話一邊繞到車子的後面打開了後備箱，小樂一看我買了這麼多東西，先是愣了一下，然後便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愣著幹什麼呀！去把你哥叫過來，東西太多拿不了。」我催促著小雪。
小雪這才應了一聲，然後飛快的跑進了院子沒多久，小葉便跟她出來，這傢伙依舊沉默寡言，就跟個悶葫蘆一樣，我們四個人才能將東西提進了院子里，一棵高大的柿子樹下，一個滿頭白髮的老人正坐在小書桌邊，慢悠悠的泡著茶。
「爺爺，老闆來了。」小雪和老人打招呼。
「都說了叫我哥。」我瞪了小雪一眼，有些無可奈何。
「稀客稀客，來來，裡面坐。」老人慢悠悠的站起，身子很禮貌的迎接著我們，不過在他看見我的時候不禁微微的愣了一下。
老人看上去七十左右的年紀，身材高瘦，滿頭的白髮剃成了寸頭，下巴留著濃密白色的胡茬，身上穿著一件洗得有些發白的外套，最讓我記憶深刻的是在那一雙濃濃的眉毛之下留著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
這老人給我的感覺有些特別，並不像其他上了年紀的人身材佝僂垂垂老矣，他站起來的時候，身子立馬挺得筆直筆直，就像一桿標槍，說話雖然客氣，但表現的卻榮辱不驚，這顯然不是一般人所能具備的氣質。
特別是看到他雙眼的剎那，我總感覺到一股若有若無的凌厲氣勢。
他給我的第一感覺。就是這個老人絕對有故事。
不過他給我的印象倒是挺親切，我很有禮貌地和老人打著招呼。
「爺爺不用客氣。」我兩手提著東西向屋子裡面走去。
「來就來唄，還買那麼多東西，你這小夥子真是客氣。」
「這不算啥，都是些柴米油鹽，我尋思家裡沒人，多備一些。」
說到這話，我跨進了堂屋，屋子裡面確實有些潮濕，迎面撲來一股淡淡的霉氣，在中堂的位置掛著一副很大的毛主席像，一個木桌，幾個目的，以及一個簡易的摺疊沙發，這就是屋子裡面的全部陳設。
我將東西隨意的放在地上，又客氣了一句，雙方就坐。
「孫女兒，去將東西拿出來。」老人對小雪說的。
小雪應了一聲，然後進入了內屋，僅僅幾秒鐘之後又重新走了出來，在他的手中多了一個東西，一個豬臉的面具。
「你要的東西昨天夜裡就做好了，就是不知道還滿不滿意？」老人笑眯眯的跟我客氣的，但是從他的目光和臉表情可以看得出來他對自己的手藝相當的自信。
我連忙從小雪的手中將面具接了過來，入手微沉估計有兩三斤重，翻來覆去的觀看著，越看越是喜歡。
這面具跟老版西遊記裡面的豬八戒簡直是一模一樣，明顯是被上過色，肥嘟嘟的腮幫子，兩隻大大的耳朵，看上去就充滿了喜感。
冰姐顯然也很是喜歡拿在手中把玩了一會，還不忘往自己臉上比劃了一下。
「真漂亮！」我由衷的讚歎道。
「怎麼樣，還滿意吧？昨天夜裡連夜給她颳了色，考慮到鐵器太重，所以我將它換成了鋁，裡面加了我特有的配方，所以雖然重量沒有鐵重，但是堅固程度一點不遜色。」
老人說到這個的時候，神色飛揚，彷彿是在講述一件藝術品。
「來，非常滿意，不出意料的滿意，您老的手藝可當真是讓我佩服得緊啊！」由衷的讚歎道，目光不斷的戴著面具上來回的打量著。
「滿意就好，不過我很好奇，你們要這東西幹什麼呢？」
我也沒有隱瞞，就將表哥要參加拳賽的事情告訴了老人，反正他也不是圈裡人，我也不擔心有什麼人從他那裡打聽到的消息。
誰知道老人一聽到我的話，頓時一拍大腿大叫了聲好「好」
我有些詫異的看著她，不知道這老爺子為什麼這麼激動？
「我生平最恨的就是洋鬼子還有小日.本，這狗日的當年到我們國家燒殺搶掠干盡壞事，為了將他們趕出我們的土地，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老人說到這個滿臉的唏噓感嘆，眼神中透露著濃濃的恨意，我又一次從他的雙眼之內看到剛才那凌厲的氣勢，忽然之間，我對老人的身份有了猜測。
「老爺子，你以前應該是個軍人吧？」我有些敬畏的問道。
老人點了點頭，頗有些感慨的說道：「是啊，只可惜晚生了幾年沒趕上抗日戰爭，不過越南戰爭都參加過，我最恨的就是這些侵略咱們國家的狗犢子，特別是小日本兒，殺他100萬都不過分。」
老人家咬牙切齒，那眉宇和眼神之間我透露的家仇國恨讓我這個晚輩看在眼中，不由得暗生敬畏之心。
想到這裡，我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爺爺，頗有些醉意的說道：「我爺爺和您年齡相仿，當年也參過軍，打過仗，最後少了條腿回來，不然的話，他老人家如今也應該還在世上。」
「哦，你爺爺當過兵，他叫什麼名字？你在哪個部隊？」老人有些詫異，又帶著些欣喜的，對我問道。
我撓了撓頭，有些尷尬的說道：「具體在哪個部隊我不是太清楚，不過爺爺是個炮兵，據說以前，當過團長。」
「哦，你爺爺叫什麼名字？」老人挑了挑眉頭。
「我爺叫李富貴，對了，我爺爺的左手有六根手指頭。」盡量的回憶著爺爺身上的特點。
「李富貴？六根手指頭！你說的是真的？」老人忽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臉激動的看著我。
我心中一動，「莫非你認識我爺爺？」
「你先回答我，他是不是臉上有一道疤痕，靠近左眼的位置。」老人頗為激動的抓住了我的肩膀，蒼老的臉上因為激動有些抖動著。
我有些呆愣，愕然的點了點頭。
「哈哈哈………真是人生無處不相逢，老頭子我沒想到臨死之前還有機會得到團長的消息，就算是死也知足了！」
老人說著說著便老淚縱橫起來，激動的情緒無以言表，因為過於激動而渾身的顫抖著，然後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捂著臉痛哭起來。
我自然心中驚訝不已，卻沒有老人這種深刻的體會，不禁和冰姐以及小雪兄妹面面相覷起來。
老人如此激動，我們也不敢打擾，如此過了好幾分鐘，老人這才靜靜的平靜下來，狠狠的摸了把臉才緩緩的抬起頭來。
「爺爺，你沒事吧？」小雪非常懂事的給老人垂著肩膀。
「爺爺沒事，爺爺高興著呢！」老人輕輕的拍了拍孫女的手背，一臉的老懷欣慰。
然後他將目光落在我的臉上。
「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李星雲。」我連忙恭敬的回答道。
「像，真像，跟老團長一個樣子，怪不得剛才你進門的時候我就覺得眼熟。」老人十分感慨的嘆著氣，那囧囧有神的眼睛里卻無限的追憶起來。
「想當年我和老團長一起參加越南戰爭，死了多少人呀！有一次敵人偷襲了我們的陣地，哎！…………」
老人的眼睛里再次露出痛苦的追憶之色，雙手都有些微微的顫抖著。
「死了，都死了，好多好多人，大壯，二狗，還有石頭……」
說道這裡他的雙眼之內再次出現了淚花。
我們聽著老人的講述，沒有打斷，沒打過仗的我們不能體驗老人的這種心情，但是我們卻能老的出來，老人是真的很傷心。
「要不是老團長，中彈的就是我，我也不可能還活在這個世界上，老團長斷了條腿，而我卻完完整整的退了下來，我欠團長一條命呀！」
「爺爺，你別傷心了，對身體不好」小雪蹲在老人的身邊，乖巧的握著老人的手。
「乖，爺爺老了，不知道還能活幾天，能聽到老團長的消息，爺爺真的很開心。」
老人隨機對我說道：「孩子，能不能哪天有時間帶我去你老家，我想給你爺爺上柱香。」
我連忙點頭，對於老人重感情的性情佩服不已，可惜爺爺看不到了！
「對了，我想起來一件事情，這麼多年差點忘了，你爺爺曾今留下一個東西在我這，或許對你的以後或許有幫助，你等我一下。」
說著，老人起身進了內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