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大難不死
車身受到大力擠壓后「嘎吱嘎子」的聲音不斷傳來,而車頭的高度和角度也在慢慢上移。
麵包車就要被後面的雷克薩斯頂翻了。
我抹開眼前阻擋視線的血跡,艱難地擺手,讓金雷他們退開。
車子要是真被頂翻了,顛個個兒砸在前面的車子上,車身玻璃收到擠壓會激/射出去,很難保證不傷到金雷他們。
張萍臉上白一道、黑一道、紅一道的,不是煙熏火燎的痕迹就是血跡,被淚痕沖得一塌糊塗地。
她看到了我的手勢和眼神,拚命搖頭。敲打擋風玻璃的動作更加猛烈和急劇,手上已經被裂開的玻璃茬子刮傷冒血了,敲下來就是一個個血印子。
金雷也不肯放棄地瞪著我。「王野,你特么是男人就給我頂住!別讓老子看不起你!」
就這麼危急的當口,金雷的話還是讓我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這種事,不是我想頂住就能頂住的。跟我是不是男人好像一點關係都沒有吧?
金風沒有說話,抿緊嘴唇,臉色鐵青地繼續砸玻璃。
同輝卻看了看身邊的幾人,退了開去,閃身就不見了人影。
「咣當!」
我的身體被抬高的車頭帶著癲了一下,腦袋進一步卡進了防風玻璃和前擋板的縫隙里。
這回連脖子都動不了了。
難道今天就是我的劫數,我就要交代在這輛金杯車上了?
不是不怕的!
只是急劇的驚恐之後,反倒很快就平靜了下來。
此時金杯麵包車的車身,幾乎已經被後面的雷克薩斯頂得頭下腳上的倒豎了起來,車頭墊在了前面那輛倒霉車子的後車廂上。
和金雷、金風、張萍的視線錯開了。
我只能看到他們的腰部。
「王野!王野……嗚嗚,王野……」張萍放聲大哭起來,俯身下來,一邊死命敲打玻璃,一邊隔著薄薄的玻璃看著我。
我想對她笑一笑,扯開嘴角,一口熱血就從嘴裡溢了出來。
金雷和金風也低頭看了看我,隨即又站直了身體。
這種高度,他們的手已經使不上勁兒了,只能用腳踹。
又怕踹到我身上把,不敢使勁太大,畏手畏腳地,這就困難了。
怕踢踹的動作誤傷到蹲在一邊的張萍,金雷把她使勁扯開。
雷克薩斯的引擎轟鳴聲還是不絕於耳。
唐宇死了,儘管唐局長沒有什麼實質證據,卻篤信是我做的。這是要把我置於死地啊!
只是他又是怎麼知道我們車子的準確地點,還能這麼精準地出現在我們車子的後面,實施撞擊的呢?
孫竟康、何遠君!
我恨得磨牙!
這事要是和他們這倆老逼崽子無關,我就把自己的腦袋擰下來給人當凳子坐。
可是再恨又有什麼用?眼下我受困在車上,除了被動等死或者等待救援之外,根本就無計可施。
金雷和金風在擋風玻璃上猛踢猛踹,除了把車玻璃踢出幾道裂痕之外,始終沒有辦法把玻璃踹破。
金家礦業到底給車玻璃貼了什麼膜啊?也太堅固牢靠了。
死到臨頭,自己卻無計可施,腦子裡天馬行空的劃過各種古怪又毫無意義的念頭和想法。
就這麼一會兒功夫,倒豎起來的車身一陣搖晃。
車子要翻倒了。
這個想法剛剛浮上心頭,剎那間,天旋地轉。
我的身體隨著車身轉了一百多度,「咣當」一聲砸在了車頂蓋上。
五臟劇震中又噴了一口血出來。
視線開始慢慢變得模糊。
睜開發花的雙眼,仰著頭朝車玻璃外看了一眼。
蛛網般的玻璃裂隙中,正正和底下的唐局長隔著兩層車玻璃,視線撞在一起。
「王野,還死不了嗎?」唐局長獰笑連連。
眼中的瘋狂和陰狠,似得他看起來根本就不像是一個人,而是像一頭髮狂的野獸。
他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我,嘴角獰笑越深,手下不停。
拉動手柄,想要把車子倒回去。
同輝的身影突然竄出來,手從駕駛座旁開了一道縫隙的車窗里伸了進去,繞過唐局長的脖子扳住他另一側的腮幫,手臂肌肉賁張地發力使勁。
這一下要是挨著了,唐局長的脖子非要被同輝給掰斷不可。
唐局長雖然瘋狂,卻不是傻了。
知道這一下的厲害,他一仰脖子就繞開了同輝的手。
因為空間和角度有限,同輝的第一下攻擊落空。
他索性就一腳蹬在了車門上,另一隻手緊緊拉住門把手,伸到車裡的手臂繼續糾纏唐局長。
唐局長已經發動了車子,這一被同輝纏上,車身就搖晃起來,蛇形退後。
失去了雷克薩斯地頂持,金杯麵包車立刻往下掉落。
車頂蓋掉在地面上,車身帶著慣性往後倒滑。
車子鐵皮摩擦地面的聲音像針一樣刺進我的耳膜之中,我本來就胸悶欲吐,這下更加忍不住了,張口就一連碰了三口熱血。
腦子徹底停擺,身體虛得猶如靈魂出竅一般。
依稀聽到有警車的鳴笛聲遠遠傳來。
還不等我聽仔細,眼前光亮逐漸暗淡,人就慢慢徹底失去了意識。
*
「腳踝骨折、肋骨骨裂、腦震蕩……還有內傷……」
我不知道自己是醒了,還是在繼續昏迷。
如果是醒了,為什麼眼皮掙不開?
如果還在昏迷之中,身體的感受為什麼那麼清晰?
身上無處不疼、腦子也暈眩得厲害,就像是躺在了一張不停旋轉的床上。
這張床一會兒順時針旋轉,一會兒又逆時針旋轉。
一有人碰我,我就喉嚨抽搐地想吐。
「噁心、想吐……這是腦震蕩的典型癥狀……具體情況還要等病人醒過來之後,我們再給他做一個CT掃描才知道……」
……
有人掰開我的眼皮,白光在眼前晃過。
我想撥開這道白光,手卻根本抬不起來。
好在白光很快就消失了,我的眼前重新陷入黑暗之中。
沒一會兒,所有感覺又都消失了。
*
這種似清醒、又似幻覺的狀況後來又發生了好幾次。
暈眩的感覺減輕之後,後腦勺、胸肋、腳上的疼痛卻越發劇烈。
等我被疼痛刺激得不得不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依舊是黑暗的。
眼皮子艱澀地眨了幾下,就在我懷疑自己還在做夢,其實根本沒有睜開眼睛的時候,終於有一絲絲光亮透了進來。
那些光亮越來越劇烈,最後令我不得不又閉上了眼睛。
適應了好幾次,才得以看清眼前的情形。
還是那間病房。
我首先看到的是天花板上的一個淡淡的水印。我記得那個水印,像個歪嘴豬頭的圖案。
不知道我睡了多久,室內的光線告訴我,此時是白天。
想扭頭看看旁邊的情形,脖子被什麼東西固定住了,不能動。
「醒了?你別動!」老趙的老臉湊了過來。
然後很多張臉湊了過來。
張萍、藍菲、藍溪、金雷和同輝……嗯?還有孫竟康?
瑪德,這老逼崽子還敢來?
怕我不死,想找機會再下手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