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是人情還是利益

  過了良久，一臉平靜的同輝慢慢勾起嘴角，臉上浮現出一絲無奈的苦笑。「我沒想到你的故事會這麼複雜，牽扯的人和利益這麼多。」


  所以說，他後悔聽「故事」了？


  我知道以同輝的一身本事，壓根兒就不會是個怕事的人。可不怕事不代表著喜歡惹事。他覺得後悔也在我的預料之中。


  換成是我，大概也會有這樣的想法。


  我學著他的樣子，也露出了一絲苦笑。「我的故事說到底畢竟也只是我的故事而已，跟你關聯不大。你就當故事聽了，聽完就忘，當我沒有說過。」


  同輝搖頭。「要是這麼簡單就好了！你既然信任我，那我也得對得起你的信任才行！」


  說罷，他站起身，對我伸出手來。「王野，我這個人朋友不多，甚至可以說沒有。現在，不知道你可不可以算上一個？」


  我有點意外，意外之後心裡浮上了几絲驚喜。


  這麼說，同輝這是要和我正式結交了？不是那種見面點頭問號的泛泛之交，而是真的把我當成了朋友？

  就因為我對他的這種莫名的信任，所以他也決定要信任我？

  我怕同輝反悔似的，一把握住他的手，還用力搖了幾下。「算算算，只要你不嫌棄。」


  「我一個窮酒吧打工的，有什麼資格嫌棄你啊？據說你身家豐厚！」同輝難得開了句玩笑。


  「嗨！」我鬆開同輝的手，無所謂地擺了擺。「我那點錢算什麼，既然現在咱們是朋友了，我的也就是你的。缺錢只管開口，只要我有！」


  說完又覺得自己這話說得輕浮了。同輝可不是看在我有點錢的份上，才決定要交我這個朋友的。


  怕同輝誤會，我慌忙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


  同輝卻不是很計較。「我知道！要是缺錢的話，我會找你的！」


  我立刻放心了，笑了起來。「那是必須的！」


  一旁的老趙見我能和同輝正式結交，也感到很高興，臉上卻還擺著前輩的譜兒，逮著機會就教育我：「咱家江湖中人，仗義疏財、扶危救難，這都是義氣，提錢就淺薄了。」


  提錢淺薄？這老小子收我五百萬的時候，可沒有覺得那些錢淺薄。


  知道老趙的心思，我也不說破，只在心裡暗笑。


  本來以同輝的本事，和老趙同輩論交也夠格了，可現在既然同輝成了我的朋友兄弟，老趙在同輝面前就成了長輩，這讓他覺得倍兒有面子。


  儘管努力壓抑，可笑意還是禁不住從他的眼角眉梢蕩漾了出來，笑得很得意很猥瑣。


  同輝只是安靜低調，卻不是傻！我都能猜得透老趙的心理，他只略一思索，也很快明白了過了。


  轉身給老趙重新抱拳行了個禮，叫了一聲「趙師叔」，更是讓老趙笑得見牙不見眼。


  「好說好說！」老趙笑吟吟地回禮。


  寒暄了笑談了一陣，同輝很快言歸正傳，對我說：「根據你剛才跟我講述的往事，再結合昨晚的情況，你是不是覺得你和金雷他們，中了洪成勛、周八爺和何孫二人設下的套兒？」


  我的確有這種猜測，而且覺得自己的猜測可能性非常大。


  也不掩飾，直接點頭。「的確如此！」


  同輝搖頭。「你會這麼猜測也很正常。可你知道洪成勛和周八爺的關係么？」


  我知道洪成勛和周八爺必定認識，否則那天周彥打著看望「洪瑾萱」的幌子來醫院的時候，也不會對洪成勛那麼畢恭畢敬了。


  這兩個人，一個有錢一個有勢，又同是在星海的地界上混的，認識甚至有些關係並不稀奇，但如果只是一般交往，也還不至於讓周彥平這個眼高於頂的四眼仔對洪成勛這麼服帖諂媚的。


  本來我還覺得納悶，現在同輝提起，我就更覺得這裡面必定有緣故了。


  「你知道？」我問。


  「知道一些！」同輝點頭。「首先說明一下，我打工的那間酒吧是周八爺以前的產業，之後轉手給了他手下一個因為受傷『退休』的夥計打理，所以也還算是在周八爺的勢力範圍之內。而酒吧的老闆，也就是周八爺以前的夥計，很為自己和周八爺的這點關係沾沾自喜，喝醉了酒之後沒事就拿出來吹噓。所以我們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周八爺的往事。」


  他說到這裡，頓了頓。「關於周八爺的往事，你多少也應該知道一些吧？」


  「以前還真不知道，前兩天因為邱紅梅的事情去周八爺宅子的時候，親耳聽他提起過。」我說道。


  「那他有沒有跟你提起過，當年因為兄弟反水，他被迫跑路到東南亞，最後卻出了海難的那件事？」同輝又問。


  我繼續點頭。「這個周八爺也說了。」


  「當年周八爺在海上漂了很久，以為自己就要命喪大海的時候，被人救了起來。而那個救他的人，其實就是洪成勛！」


  「是洪成勛救的周八爺？」我大吃一驚。


  我細細搜索自己的記憶，覺得同輝說的，跟周八爺說得有點出入。「可周八爺說，當年把他從海里救起來的，是一艘到遠洋打漁的漁船。」


  「知道周八爺往事的人很多，可知道得那麼詳細的人卻很少。周八爺和洪成勛不知道達成了什麼共識，兩人都沒有跟別人提起過。要不是酒吧的老闆跟隨了周八爺多年，是他的死忠下屬，也不可能知道這些。當然了，要不是為了顯示自己和周八爺的關係非同一般，為了賣弄身份，酒吧老闆也不會借酒炫耀。我也就不會知道這些了。」


  同輝輕輕扯著嘴角笑了笑。「可見不管當事人嘴巴多嚴實，但只要有一個大嘴巴喜歡吹噓的下屬，那所有的秘密，就都不是秘密。」


  我深以為然地點點頭。「的確如此！可周八爺和洪成勛的這層關係，和昨晚的事，又有什麼關係呢？」


  同輝抬起眼看我，眼神很奇怪。「你還想不明白？」


  我的確不明白啊！

  「洪成勛救過周八爺的命，不管怎麼說，這救命之恩是多少人情都還不回來的。我想說的是，昨晚的事未必像你想的那麼複雜。」同輝開始認真跟我分析。「假設洪成勛真的和周八爺、何遠君、孫竟康的利益集團有勾連，你覺得以何、孫兩人對你的敵視態度，你還能這麼安安心心地躺在病床上養傷么？可見何遠君和孫竟康雖然對昨晚的事情有所猜測，手裡卻並沒有什麼明確的針對你的證據，所以他們一時半會也拿你莫可奈何。」


  這一點倒是能說得通，解決了我的一個疑問。


  我思索了一下，順著同輝的分析說了下去。「所以，你覺得周八爺之所以借調自己的人手給洪成勛使用，只是純粹為了還洪成勛的人情，和何遠君、孫竟康之間沒有關係。周八爺也正因為如此，才沒有將我們昨晚行動的細節透露給何、孫兩人知道？」


  同輝點頭。「我的確是這麼想的。」


  「那洪成勛為什麼要幫我們？」按理說不應該啊！就沖著陳旭東當年和老金家的恩怨，就算他不伸手幫倒忙，最仁義的作法也只能是袖手旁觀，等著看我們出醜甚至被逮現行，又怎麼會以德報怨地幫我們？

  眼下最關鍵的，就是要弄清楚洪成勛和周八爺之間的關係，以及這次他們出手幫助我們的目的。


  如果是人情，那一切尚還好說，如果涉及利益，那就糟了大糕了！


  「這我就猜不透了！」同輝搖頭，隨即又說：「他既然幫了你們，總會來索取回報的。我們既然猜不透，何不等著洪成勛找來，到時候不就什麼都明白了么？」


  眼下似乎也只能如此了。


  經過同輝這麼一分析，我剛才緊張焦慮的情緒緩和了許多。


  把這些疑問暫時都拋到了一邊，正想問問同輝，是怎麼和周八爺的人攪合到一起的，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