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不是我砸的
可顯然現在不是想轍的好時候。
眼看著落在防暴盾牌上的雜物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密集,有好些石頭、板磚都穿過盾牌的縫隙砸在了我們幾個人的身上了。
盾牌的防護罩畢竟不是嚴絲合縫的,在猛烈的攻擊下,隱隱有抵擋不足的勢頭。
三四十個保安裡面,拿盾牌的也就十來個。現在大部分人都跑來保護我們了,其他人受到的攻擊可想而知會有多猛烈。
「退!快點退出去!」陳副隊長大聲嘶吼。
在肩膀上挨了好幾下之後,我和金雷也顧不得再「耍帥」了,拿起防爆頭盔戴了上去。
這玩意兒雖然丑爆了,卻有抵擋作用啊!
在搖搖欲墜的「盾牌罩」保護下,我們曲著腿,貓著腰,以一種很彆扭的姿勢往外面跑。
「大傢伙們,他們要跑了……加把勁兒啊,別讓他們跑了……至少要把那三個拆遷隊的大頭頭弄過來!……砸啊!……看到了沒,他們的盾牌要被砸碎了……」
處在這樣憋屈的形勢里,猥瑣男得意興奮的叫囂聲聽起來就更加刺耳。
在他的刺激和挑撥下,居民們的攻擊熱情空前高漲。大概是覺得用東西砸,比自己拿著傢伙什兒掄更為有效,很多人都放棄了和保安們短兵相接,直接從兩旁的各個店面里抄出方便投擲的東西,往我們這邊砸了過來。
「咚」的一聲,一個鐵鑿子砸在我頭頂的盾牌上。
那個盾牌頓時被炸裂了幾道蛛網般的裂縫……
「砰砰砰砰……」石頭、板磚可能已經被砸完了,現在敲擊在盾牌上是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有香爐、靈位牌,還有一些不知道做什麼用處的木頭模子……
靈位牌也就算了,這東西畢竟輕薄一些,香爐和那些木頭模子可不是開玩笑的,都是很有分量的傢伙什兒。
那個已經被砸出裂縫的盾牌,在受到十幾下重擊之後,果然像猥瑣男說的那樣,被砸碎裂了。
舉著盾牌的保安手裡現在只剩下一個手把,和一小塊邊緣鋒利的多邊形。
為了怕誤傷到我們,陳副隊長一手奪過他手裡破破爛爛的盾牌,遠遠的扔了出去。
「哎喲……」不遠處傳來一聲痛呼,大概是陳副隊長扔出去的東西砸到了人。
「不好了,姜大嬸被打傷了……」
「出了好多血啊……」
「嬸子,你怎麼樣?」
……
「好啊,他們終於還手了!兄弟們,街坊鄰居們,還等什麼,干啊!打死他們,為姜大嬸報仇啊……為郭家老小討回公道啊!」猥瑣男的聲音尖銳得簡直變了調。
「打死他們!」
「不能讓他們跑了!」
「退回去,我們退到店面裡面去,換樓頂上的人上!」
「他們快退到路口的,讓前面的人截住他們,那邊沒有我們的人,讓樓上的人可勁兒往下面招呼……」
看到己方有人受傷,居民們更是群情激憤。
「不好!他們要從樓上扔東西了!」陳副隊長變了臉色。「我們快點跑……瑪德,不用維持什麼隊型了,跑出去算命大……」
聽到樓上準備扔東西了,一些參加過上次「拆遷動員會」的保安們集體色變。可見上一次經歷讓他們恐懼至今。
陳副隊長「跑」的指令剛剛下達,幾個保安就撒丫子往路口狂奔。
「……護住金總他們先啊,你們這幫蠢貨!」陳副隊長一手護著自己的頭盔,一手推在金雷的背心,推著他往外面跑。
「護個屁啊!老子又不是三歲的小娃娃。讓兄弟們趕緊跑出去……」不得不說,金雷在關鍵時刻想到的不僅僅是自己,對手底下的人還是很有義氣的。一邊跑還一邊回頭招呼我。「王野,你特么被那一下砸懵了么,跑得跟個娘們似得……你要是落了單,別特么指望老子回頭救你……」
能跑快點,老子難道還想落在後頭給樓上的人留靶子么?
跑得快才行啊?
瑪德,「盾牌罩」剛撤,一個鐵鑿子就正正砸在了我的腳後跟上。
那傢伙可是生鐵的,又沉又鋒利,是專門用來在紙錢上釘契子的。幾寸厚的紙錢都能輕易鑿透,老子可是血肉之軀,還練不到銅皮鐵骨的地步。
這一下子下來,我的腳後跟「呼呼」往外冒血,鞋子襪子都被打濕了,骨頭也是一陣要裂開似的劇痛。
現在能跑得動都是在咬著牙死忍了,還能健步如飛才是見鬼了。
「你特么就跑你自己的吧!」我憋著勁一瘸一拐地,使出吃奶得勁兒,想跟上大部隊。
可腳後跟上的劇痛已經蔓延到了小腿部位,半條腿都不聽使喚,幾次差點要摔倒。
金雷終於看出我的不對勁,「草」地罵了一聲。「你受傷了?……去兩個人,架著他跑啊!」
金風已經跑到了前頭,聞言扭頭看了我一眼,立刻又朝我跑了過來,另一個保安也跟在他身後。
「跑啊!還回頭幹嘛?」距離路口還有二三十米的距離,我卻跑得艱難。
馬勒戈壁的,老子第一次覺得二三十米的距離居然這麼長。
最要命的是,我看到前面的樓房頂上已經開始往下扔東西了。
雖然不算密集,可幾十米的落差,就算是一塊小石頭砸在腦袋上,也能要人命的。
我一手扶著自己受傷的腿,一手揮舞著讓金風和那個保安趕緊掉頭。「別回頭,跑……」
「哎喲……」話音未落,那個保安的防爆頭盔上就挨了一下。
堅固的,還帶著緩衝墊的防爆頭盔,就這麼從他腦袋上裂成兩邊掉在了地上……一道血痕從他的頭髮里蜿蜒下來……
破裂的頭盔旁邊,躺著也同樣碎裂成好幾塊的紅色火磚。
我心都縮緊了。
瑪德,樓上的人是來真的啊!
要不是有頭盔阻擋了一下,那保安現在哪還能有命在?
有了第一下,就會有第二下。
樓上的人開始稀稀拉拉地往下砸東西。
磚頭、石頭、酒瓶子……
我一手護著自己的頭盔,一手扶著傷腿,咬著牙左支右突地玩命跑,不敢浪費一丁點時間朝上面看。
金風此時也顧不得我了,扶著那個受傷的保安外路口沖。
「砸呀……他們要跑出去了……前面的人在幹嘛呢?快往下砸啊……留住他們……」
猥瑣男興奮的叫聲從身後傳來。
在他的「號令」下,樓上人扔東西的頻率越來越密集。
我腳邊處處開花。
一個酒瓶子就堪堪砸在我腳尖前面,碎裂的玻璃渣子帶著反作用力迸射起來,擦過我的臉頰,又是一陣刺啦啦的麻疼。
「不能砸,不能砸……住手……樓上的人,都給我住手!」
「嗶哩啪啦」雜物落地的聲響中,一個顫巍巍的聲音響起。
「住手!是五叔公!」
「五叔公,您老跑外面幹嘛?快躲起來!」
「快去把五叔公拉進來!」
……
「住手,不能砸!聽到……聽到我的話了么……讓樓上的人住……住手!」老頭子的聲音裡帶著明顯的痰音,和氣喘不勻的那種快要窒息的感覺。
「不能住手……大傢伙加把勁兒……再努把力,這些人就跑不了了……」唱反調的永遠都是猥瑣男。
「三子……你再……你再胡鬧……我就把你……把你從這裡趕……趕出去……」
「五叔公,您怎麼胳膊肘往外拐啊?這些可是拆遷隊的人……您還是趕緊進來躲躲吧!」
「我不躲……你們別拉……拉我……要砸就把我……把我老頭子也一起……砸,砸死在這裡!」
「五叔公……」
「你給我滾……從此以後,我們,我們這條路,不再給你提供任何……任何庇護……」
「五叔公,您就算把我趕出去,我也是這條路的一份子,我要為街坊鄰居出力,為郭家老小和姜大嬸討回公道……砸呀……別讓他們跑了!」
「梁勇慶!……呃!」
樓上扔東西的動作突然停止了,身後也突然安靜了下來。
我跑了幾步,覺得不對勁,愕然回頭。
只見一個人躺在布滿各種雜物的路面上,血從他掉的沒幾根頭髮的腦門上冒出來。
「三子,你怎麼敢砸五叔公?」有人怒喝。
猥瑣男戰戰兢兢的聲音響起:「不是我……不是我……我不是故意……不是我砸的,是樓上的人……不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