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西方的星
民間流傳著一個說法。就是如何判斷自己是否正在做夢。
法子:用手狠狠地擰自己身上的肉。要是能把自己擰疼,說明不是在做夢。要是擰不疼自己,說明是正在做夢。
因為不知道是誰得出來的結論:做夢不會疼。
不知是真還是假。
但我還是要試一試的。萬一是真的呢?
於是,我伸出兩根手指頭做鉗嘴狀,在大腿內側上挑了一塊嫩肉夾住。因為大腿內側上的肉最為敏感,稍微用力一捏就疼。咬牙切齒的狠狠地擰了一個大圈。將大腿內側上的肉給擰腫了一大塊子。
疼得我撐不住,咧個嘴叫喚起來。疼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疼死我了!這怎麼可能是在做夢!」我又氣又急道。
然後我又從身上掏出一張身份證。讓正坐在地上的,臉上正蒙著一塊黑布的何文良好好的看了一看,說:「這是我的居民身份證,由國家頒發的,受法律承認和保護的。這上面寫的名字叫賈小寶!上面有我的性別,有我的出生年月,有我的家庭地址!這怎麼可能是假的!
我明明就是賈小寶!我怎麼會是楊大財呢!」
「唉!」正坐在地上的何文良發出一聲讓人覺似充滿惆悵的嘆息,說:「人生如夢,夢如人生!人生和夢有什麼區別嗎!
不管你是賈小寶,還是楊大財,又有什麼區別嗎?
我們生活的世界,都不是我們自己的世界。我們只是人家世界中的一分子。
芸芸眾生,可能就是生活在一個人的夢裡!
當夢醒,世界坍塌,芸芸眾生,何去何從?
唉!」
一時,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心情未免複雜極了。
人生如夢。
夢如人生。
夢是一個世界。
我們是否活在別人的夢中?
當做夢的人要醒。他的夢會怎樣?是否夢世界會發生坍塌?若那樣的話,生活在夢裡的我們將何去何從?
「文良!別鬧了!」我說。
「你來幹什麼?」正坐在地上的何文良問。
「我來,是讓你用電腦為我干一個活兒!」我說。
「幹什麼活兒?」他又問。
「唉!你別裝了行不行?文良!好玩嗎?」我感到比較無奈和無力。真拿他沒辦法。
他從地上站了起來。走到床邊。掀開了耷拉在床沿上並垂地如一道幔帳的床單子。鑽入了床底下。
「過來呀!」他在床底下喊。
我也鑽入了床底下。
床底下有一台電腦。
電腦正開著機。
「怎麼在床底下?窩在床底下多局促得慌!」我說。
「因為只有這兒有插座。別的地方沒插座!你說誰家用電腦不需要電!」何文良說。
他在電腦上進行操作。將一個一百五十米深的地洞擴大了三倍。
然後,他說:「你回去吧!這是一場夢!」
我問:「若真是夢,夢怎麼醒?」
他說:「你若真正的醒過來,那你就會正確的認識到自己。你就知道自己是楊大財!而不是賈小寶!」
「夢怎麼醒?」我又問了一遍。
「你死了,夢就醒了!」他說。
「我死?」
「對!沒有人殺死你,你可以自殺!」何文良說。
「你當我是個傻子嗎!」
我一個人開著車離開了臨潁縣精神病醫院。
看著大街上的車和人。還有兩旁的高樓大廈。還有路燈、樹。等一切。
難言奇妙的。我越來越有了一種如夢似幻的感覺。
我開始感覺這一切都不真實。我覺得這一切都是假象。
這種難言奇妙的感覺越來越強烈。讓我變得越來越不怕死。竟有了一種輕生的念頭。
輕生的念頭變得越來越強烈。僅剩的一點兒理智又讓我為這種感覺而感到害怕。
害怕自己真的做了輕生。
我彷彿站在了高高的樓頂的邊緣,望著下面的萬丈深淵,感到目眩頭暈,有一種想跳下去的衝動。卻又害怕自己掉下去摔個粉身碎骨。
我一邊開著車,一邊扭頭望著窗外。
只見路左邊的人行道上正站著一個穿了一身黃色的道袍,留著一頭披肩長發,專門給人家算卦的人。他的旁邊是一個算卦攤子。支著一塊黑色的幡布。黑色幡布上寫著兩個大大的白色的「卜卦」字。
他正在看著我。我也正在看著他。
我看見他朝我擺了擺手。
「吱——!」一聲刺耳的剎車聲。我將汽車踩停了。摘了檔。拉上手剎。打開車門從車上下去了。穿過馬路。我走到了人行道上。在身穿黃袍頭留披肩長發的人近前站住了。
他正在看著我。我也正在看著他。
在我的背後,馬路上,車來車往。
在我的身旁,人行道上,人來人往。
好像再沒有別的人注意到我們。
你把自己當成天,你把自己當成地,別人把你當成空氣。
兩個人互相注視久了,總要發生點兒什麼。
「要不要算一卦?」對方說。
「要!多少錢一卦?」我問。
「不要錢!」對方說。
「為什麼?」我問。
「因為你不一樣!」對方說。
「我怎麼不一樣了?」我問。
「坐下來,算一卦!」他說。
於是,我在一張破舊的馬紮上坐了下來。
「怎麼算?」我問。
「閉上你的眼睛!」他說。
我閉上了自己的一雙眼,問:「你是不是二桃?」
「你記住我的樣子了嗎?」他問。
我說:「已經記住了!」
「那你覺得我長得帥嗎?」他問。
沉默了良久后,我仍舊閉著一雙眼睛,說:「你想聽實話,還是假話?」
「你想說什麼話,就說什麼話!」對方說。
「不帥!」我說。
這是一句假話。因為對方長得確實很帥。
為什麼說假話?因為我不想再活了。
「找死?!」他說。
「是!」我說。
「為什麼?」他問。
「因為這是一場夢!」我說。
「你想醒?」
「對!」
「醒來未必好。或許在夢裡比較快樂!」對方說。
「可我現在想醒!」我說。
「凡是說我不帥的人,都死了!」對方說。
「嗯!」
「我還是先給你算一卦吧!」對方說。
「怎麼算?」我問。
「測字吧!你說一個字。我用字給你測一下你的命運!」對方說。
「就醒字吧!」我說。
「醒?醒過來的醒?」
「對!」
「醒,拆開,就是西邊的星!」對方說。
「西邊的星,怎麼了?」我說。
「你可以等!等西邊的星出來!」對方說。
「要等到什麼時候?」我問。
「該等到什麼時候,就等到什麼時候!」對方說。
於是,我緊閉著一雙眼睛久久未睜。正在等待著。
我的耳朵聽見旁邊有一對男女正在吵架。
女的說:「你沒有房,沒有車!我憑什麼要跟你結婚?」
男的說:「就憑我對你的一份真愛!真愛無價!」
女的說:「別跟我雞.巴扯淡!分手吧!」
「四年的感情,你叫我怎麼捨得下?」男的拖著哭腔說。
「咱在一起都四年了,你還不嫌膩歪嗎?」女人聲音冷冷說。
「不嫌!感情像一杯酒。越久越香醇!」男的說。
「像屎!」
「我會掙一套房子,掙一輛汽車的!你再給我幾年時間!」男的說。
「對不起,我等不及了,分手吧!」女人說。
男人發出了哭聲。
我忍不住睜開了一雙眼。扭頭朝右邊看。女人的背影正在走遠。男人正站在原地哭泣。
「那個女的!你別走呀!回來!」我用盡身上所有的力氣大聲喊道。
旁邊的行人被嚇了一跳。紛紛駐足看我。
那個要房要車的女人站住了。她轉過身,一臉茫然的看著我。
「說的就是你!過來!」我朝她擺手。
她猶豫了幾下,臉上帶著茫然的正在朝我走過來。
「那男的!甭哭了,你也過來!」我朝那臉上掛著淚水,正表情茫然地看著我的男人也擺了擺手。
兩個人正在一步一步的朝我走近。
在距離我兩米的近前,兩個人站住了。
他們都在一臉奇怪地看著我。
我從身上掏出兩把鑰匙。一把是車鑰匙。一把是房鑰匙。還有兩張銀行卡,說:「我的車,我的房,白送給你們了。
這張卡是還車貸的。這張卡是還房貸的。
車貸一個月三千五。房貸一個月四千二。車貸只剩下一年了。房貸還有二十年!
有了車,有了房,你們倆結婚吧!」
兩個人作得目瞪口呆。
兩個人互相對視了一眼,都顯得難以置信。
「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兒?!你是不是一個騙子?想騙我們給你還房貸,還車貸?」男人瞪大著一雙眼睛說。
「就是!別再我們給你還了一段時間房貸和車貸,你又找我們要房子要車!」女人看著我的一雙目光里充滿了警惕地說。但她又難掩激動和渴望。
「如果你真的有誠意送給我們你的車你的房,你就該帶著我們去過戶。把車和房子都過戶在我的名下!」女人又說。
「我沒時間跟你們過戶了。這樣吧!我還有一張銀行卡,裡面是我這些年的積蓄。有十三萬。你們取出來用來還車貸和房貸吧!等你們還完十三萬,再考慮要不要車和房子。如果決定不要,就將它們扔在那兒吧,不用管了!」我又從身上掏出了一張銀行卡。
「銀行卡密碼是多少?」女人問。她伸出兩隻手從我的手上接過了銀行卡和鑰匙。
我變得有些猶豫。但還是告訴了他們銀行卡的密碼,和我買的房子的具體.位置。
一對男女走了。有了車有了房,不知道他們會不會結婚。會不會因為爭車和房而再打起來。
旁邊的行人看我的目光就像看著一個神經病。但他們也顯得充滿了嫉妒。恨天上掉餡餅砸頭上的事兒為什麼沒有發生在自己身上。
那專門給人家算卦,頭留披肩長發,身穿一件黃色袍子的人正在看著我。他一張英俊的臉上正帶著盈盈笑意。好像對我的施捨行為比較欣賞。
「唉!」我怏怏不樂的嘆息了一聲,又在破舊的馬紮上坐了下來。
「能放下,是一件好事!」對方說。
「因為這是一個夢。明知在夢裡,所以才我能放下。要是在現實中,我肯定是放不下的!」我說。
「這倒是大實話!你還有別的東西放不下嗎?」對方說。
我想了想,說:「好像沒有了!」
「你的女人呢?」
「她跟人家跑了,吵了最後一回架,我哄不過來她!」
天慢慢的黑下來了。
「你看,天上的西邊出現了一顆星星!是西邊的星!」那專門給人家算卦的人手指天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