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很奇怪之事
鋼絲繩再次從上面墜下來了。
所有的人都在看著鋼絲繩。一雙雙的眼睛里充滿了恐懼。
好像鋼絲繩不是一條鋼絲繩,而是一條毒蛇。
一條要命的毒蛇。
過了一會兒。
有一個人轉移了目光。其他的人也都跟著轉移了目光。
所有的人都在看著我。
他們看著我的眼神相當複雜。說不清是充滿了期望,還是幸災樂禍。
周一堂看起來很嚇人。
而我的力氣又很大。
要是兩個人互懟起來的話。他們覺得是一場好戲。
人們,天性.愛看戲。
說白了,看戲就是看笑話。
兩個人如果能幹起來,那就是一場笑話。
周一堂正在看著我。
我也正在看著他。
他的一雙狹長型的眼睛里透著一種陰鷙的氣息。還有幾分犟性。
犟,就是按照自己的意思固執的來。
而我的一隻巨大的眼睛里,還是忍不住正在流淚。
彷彿我正在承受著天大的委屈。
這個場面。
好像有人正在欺負著我。
而這個欺負我的人,就是周一堂。
沉默的氣氛不會一直保持下去。只要是還有活人的地方。
總得有一個人,要開口打破沉默。
我哭著說:「我不上去!」
「為什麼不上去?」周一堂問。
我說:「因為我害怕!」
「你害怕什麼?」
「害怕自己的頭從自己的脖子上掉下來!」我說。
「你這麼大的頭,這麼粗的脖子。你的頭不會從脖子上輕易掉下來的!」周一堂說。
「不會輕易掉下來,並不代表不會掉下來!」我說。
「在這裡,還數你的大頭從你的粗脖子上掉下來的幾率最低!」周一堂說。
我不再說話了。因為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周一堂說:「在這裡,還數你最強。
強者應該先出征!
再說,與這世上,你無牽無掛!」
「我無牽無掛?你怎麼知道我無牽無掛!」我不禁變得很是生氣。
就你有牽有掛,人家沒有牽沒掛!
你到底想說明什麼?
想說自己活得好嗎?想說自己擁有得多嗎?
周一堂說:「愛!你沒有愛!何來牽挂?」
我不禁更加生氣了,說:「你怎麼知道我沒有愛!」
「是嗎!你愛誰?誰愛你?」周一堂說。
「我愛我母親。我母親愛我!我愛我哥,我哥也愛我!」我說。
周一堂說:「好吧!算你有愛。但你的這種愛,不正宗!」
「不正宗?愛還分正宗和不正宗的?你說話真招人稀罕。
那什麼樣的愛才是正宗的?」我說。
周一堂說:「對於一個男人來說。老婆和孩子才是正宗的愛!
你年紀不小了。作為一個大男人,你有老婆和孩子嗎?」
一下子,我的自尊受到了傷害。
而且受傷還不小。
我動了動大嘴,想說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周一堂說:「在這裡的每一個士兵,都已經組建起了新的家庭。
他們是家庭的中心,是頂樑柱。
他們有老婆有孩子要養!他們有正宗的責任和愛。
你呢?你有啥?」
我沒有說話。從一隻巨大的眼睛里淚流不已。
「你沒有他們活在這個世上重要!」周一堂說。
沒有老婆和孩子有罪嗎?竟成了讓我去送死的理由。
傷自尊。
我說:「我不上去!要上你上!你們已經在這個世界上留下種了。我還沒有留種呢!
我一點兒也不比你們更加該死!」
周一堂說:「你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
在這裡我是最大的官。我的命令你要服從!
無條件的服從!」
我說:「我又不是軍人!憑什麼要服從官的命令!」
「憑這個!」周一堂起手做了一個預備的手勢。
齊刷刷的。所有的槍都對準了我。
「不聽話就要吃槍子!你想變成一個篩子嗎?」周一堂說。
我說:「變成一個篩子好,還是變成一個無頭屍好?」
「你聽我的話,不一定會變成無頭屍。若你不聽我的話,一定會變成一個篩子!傻子都知道該怎麼選了!」
人們都說傻大個子傻大個子的。意思就是一個人的個子越大,他就越傻。一個人的個子越小,他就越精。
個子跟傻,好像成了正比例。
我的個子這麼大,那該有多傻?
我選擇了上去。因為我不想立馬變成一個大篩子。
上面不知是怎樣的兇險。
能多活一會兒。就多活一會兒吧!
我將鋼絲繩掛在了自己的身上。
有人將圈在我身上的特大號游泳圈放了氣。
我摁了一下塑料遙控板上的寫有「升」字的藍色按鈕。
「錚!」一下子。掛在我身上的鋼絲繩開始發生著縮短。將龐大的我給吊起來了。從水裡給吊到了半空中。
我的雙手上正捧著那一棟琉璃棺材。
在不大的琉璃棺材內,正躺著一具小嬰兒的屍體。
琉璃棺材密不透風。就算一個活人呆在裡面也給悶死了。
正值我上升著的時候。下面有人說話了。
「上校,你往潛藏在深水中的那個龐然大物身上發射過核彈了嗎?」有人問。
「還沒有呢!」周一堂說。
「怎麼還不發射呢?」有人問。
「因為擔心你們的安危!你們還在水裡泡著。我怕核彈一旦爆炸了再傷著你們。
所以我想著,先把你們安排好了。讓你們都安全了。我再發射核彈!
你們重要於一切!」周一堂說。
「上校!你真好!」有人感動得哭了。
「可是上校,你要把我們安排到哪兒去呢?你看,除了被鋼絲繩吊上去,我們還有什麼可藏身之處!」有人悲觀地說。
周一堂說:「這不是讓巨人先上去了嗎!讓他看一看上面到底怎麼回事!」
「萬一巨人也跟前面的五個人一樣,到時候頭沒了,光剩一個沒頭的身子掉下來,怎麼辦?」有人說。
周一堂說:「那也不怕!我還有別的辦法!」
「什麼辦法?」有人問。
周一堂說:「讓一條大魚吃了你們!」
「啊?!」眾人不約而同的驚叫起來。
「上校!你莫跟我們開玩笑!都啥時候了!」有人苦笑起來的說。
周一堂說:「我沒有跟你們開玩笑!在這座湖裡,真的有一條大魚!」
有人說:「上校,那條大魚我們也看見過了。它游到了水面上。
它很神奇。竟然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斷長大。它長得越來越大,足有十米長三米寬。但它被那一隻巨大的人手給捉拿住了。
它在那隻大手上掙也掙不脫的,還發出了殺豬一樣的慘嚎。
那條大魚被那隻巨大的人手拿進了水裡。
估計它已經讓那隻巨大人手的主人給吃掉了!」
周一堂說:「你們看到的是片面。
你們沒有看到後續。
那隻大手將大魚拿進水裡之後。那條魚在那隻手上又開始長大了。
大手的握力,抵不住魚的生長之力。最終,魚撐開了手。
它獲得了自由,遊走了!」
有人說:「讓大魚把咱們吃進了它的肚子里,那還有咱們的活頭嗎?」
「有個屁的活頭!在它的胃裡把咱們消化了,當成魚屎的給拉出來準頭!」有人說。
周一堂說:「不會的!那條大魚它有靈性。我已經跟它溝通好了。
到時候讓它把你們吞進它的肚子里,不會消化你們的。
等核危機過去了。它再把你們從它的肚子里吐出來!」
「啊?它還能控制自己胃的消化功能?厲害了!要吞吞你們吧。我不讓它吞。
我寧願被核彈炸死!」有個人冷笑道。
有人問:「周上校,你是怎麼跟那條大魚溝通的?是你講魚語,還是魚講人話?」
周一堂不再說話了。他正在極度陰沉著一張臉。
正浸泡在水裡的他,低下頭,將自己的一張臉埋進了水中。
在水裡。他眼睛里的黑色瞳仁逐漸縮小了,一雙眼珠子變得白多黑少,完全成了一雙魚的眼珠子。
我被鋼絲繩吊著。進入了一百五十米長的深洞中。持續上升著。已經聽不見了下面人的說話聲。
洞內黑漆漆的。向上看,一個白點。向下看,也是一個白點。
一百五十米的路不顯得長,但一百五米長的洞卻顯得很深。
我在塑料的遙控板上,將鋼絲繩縮短的速度調到了最慢。
大約十分鐘過去了。
身在洞中的我,離得上面的洞口只有二三十米遠了。
我已經在遙控板上摁下了一個寫有「停」字的黃色按鈕。讓吊著我的鋼絲繩停止了縮短。我不再上升。
我努力的仰著頭,盡量將龐大的身軀橫向傾斜著,後腦勺擦住了洞壁,肚腹擠上了洞壁,用一隻巨大的眼睛正在看著上面的洞口。
只見洞口上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
我眯起一隻巨大的眼睛,仔細觀察著洞口的邊緣。看看有沒有什麼東西在洞口的邊緣上顯露著。
可洞口的邊緣上乾乾淨淨的,什麼也沒有。
「喂!上頭有人嗎?」我動嘴聲響如雷的喊道。
「有!有人呀!怎麼才上來?」立馬的上面有人回應了。
有一顆頭伸了過來。將一張臉正朝下的在洞口上顯露著。
有白茫茫的光在他的臉上泛著。
但我還是用一隻巨大的眼睛看清楚了露在洞口上的一張臉。
可我懷疑自己看錯了。心想著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現問題了。
因為露在洞口上的一張臉,它不是別的。卻正是丁大力的一張臉。
我還看見了他的脖子,還有正扒在洞口邊緣上的他那兩隻手。
「你……你是誰?」我心裡一陣發寒,忍不住大聲問。
「我,我叫丁大力!」上面的人說。
「丁大力,他不是已經死了嗎!」我說。
「誰說我死了,我這不是活得好好的嗎!」上面的人說。
「怎麼了大力?」又有別的人在上面說話。
接下來。又伸出了四顆腦袋露在洞口上。
多出的四張臉也正面朝下的看著洞內的我。
我禁不住心裡一陣陣的發寒。頭皮一陣陣的發麻著。
因為這四張臉,正是前面已經死了的那四個軍人的臉。
他們比丁大力更早一步的上去了。
還是他們四個的無頭屍體先從上面掉進湖裡,把大伙兒給嚇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