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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爆炸了

  自家的兒子要送死,急得老女人跟啥似的,連哭帶跳的,指著對方的鼻子說:「老四,你這個沒良心的傢伙。我辛辛苦苦把你養大的。你媳婦都還沒娶上就要去尋死!你對得起恁娘我嗎!」


  名字叫方四軍的年輕男子顯得十分悲觀地說:「寶叔給我燒香燒出來的。明天我就得死!寶叔給人家燒香啥時候燒錯過!明天死跟今天死不都一樣嗎!還不如讓我在臨死之前做一件有意義的事情!」


  「啥有意義的事情?有意義的事情就是讓個炸彈給崩死嗎!」老女人哭著說。


  「娘,寶叔不會讓我白白犧牲的!他是給錢的!我給他拉風箱,萬一真的把命送了。他給咱家五百塊錢!我死了又不能花錢的,那五百塊錢不還都是落到你手裡!」方四軍說。


  「我不稀罕那五百塊錢,老四,咱不能去送死!我去跟馬大寶說一說!」說罷,老女人轉過身,蹭蹭的走到了馬大寶的跟前。


  她用一雙充滿仇恨的眼睛瞪著他,說:「大寶子,知道你燒香很厲害!我一向挺敬重你的!但你不能這樣忽悠我兒子去送死吧!你是不是太沒有良心了!你要是忽悠別人去送死。你去找個老的,找個快病死的去忽悠。俺家老四才二十一歲,連媳婦都沒娶,你讓他死了不覺可惜嗎!」


  馬大寶說:「嫂子!老的和快病死的有是有!但幹不了這長時間拉風箱的活兒!我一連給你家四軍燒了三根香!三根香呀!三回燒出來的結果都是一模一樣的!你家四軍真的活不過明天了!他有一場很慘的橫死!」


  老女人「呸!」往地上吐了一口,說:「你這個烏鴉嘴!我就當你放臭屁得了!我問你,你給俺家老四燒香燒出來沒,他明天是咋的個橫死?」


  馬大寶說:「怎麼死的我不能給你說。一旦給你說了,你就該想對策應付了。萬一你家老四逃過了一死。閻王爺一查是我泄露了天機。他一惱,還不得把我的命給索要了去!我可不想當誰的替死鬼!」


  老女人說:「你得了吧!你經常給人家看香!把事兒給人家看透了。然後告訴人家這是咋回事,那是啥原因的,再告訴人家該咋的應付的辦法!你泄露的天機還少嗎!咋也沒見誰把你給收拾了!」


  馬大寶說:「我那給別人看的都是小事。有關於生死大事,看出來了我可是不會說的!連俺老丈人去山西拉煤的時候,讓我給他燒一根香問問途中會發生啥事。我給他燒出來了他在去山西的路上會讓大車撞死。但當時我都不敢跟他說出實話。他就去了山西拉煤,半路上果真讓一輛大卡車給撞死了!」


  「你真不是個東西!光顧著自己活。都不管別人的死活了!」老女人罵道。


  頓時另有人嚴厲的指責她。說誰願意拿自己的命去換別人的命,寶哥憑啥要給別人當替死鬼,誰的命誰自己不是看得最重。


  先有了一個人起頭指責老女人。就有其他人跟著一起紛紛指責她的不是。


  說的都是一個意思: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誰也沒有義務給別人當替死鬼。


  閻王老子誰能惹得起!你破壞了他的生死法則,他能饒了你?


  在大家的一片指責聲中,老女人顯得非常無奈和絕望,自家的兒子要死了,這鄉里鄰居的卻沒有一個人幫著自己說話。她給馬大寶跪了下來,一連朝他磕了三個頭,哭著說:「我求求你了,你想法救救俺家老四!你讓我咋的我都願意!」


  馬大寶也是表現得一副很無奈和扼腕痛惜的樣子,說:「嫂子!你讓我怎麼救!你以為我不心疼四軍嗎!四軍這孩子是個好孩子,我平時都很待見他的!


  可你讓我咋救?我總不能給你說了他明天咋的個死法,然後你們想個辦法對付過去了。閻王爺一查賬,不對!追究咋回事。一查,是我多嘴擾亂了他的生死綱目,你覺得他能饒過我?嫂子,我也有一家老小要養活啊!」


  有人勸道:「人家寶哥能給你們家五百塊錢就不孬了!今天死跟明天死有啥區別嗎!差一天差了五百塊錢!你一天工資才能掙多少!你去工地上當建築工人,一天才一塊五毛錢!首先你還得會砌磚!」


  老女人哭著說:「寶哥,讓我替俺家老四死中不?」


  馬大寶說:「你要是讓我來當家!誰都不用死。可關鍵是我不當家呀!你替四軍死了,到閻王爺那兒對不住帳!不還是白搭嗎!你也是白死!」


  眾人一番嚷來道去的。


  最後,還是方四軍拉風箱。


  馬大寶一咬牙跺腳,大聲說:「那就讓四軍死得再值錢一點兒!我再加五百!今天他讓爆米花機炸死了,明天一早,我就去他家給他娘送一千塊錢!真的,送完一千塊錢,我家就只剩下五十塊錢了!」


  我國一九九一年的一千塊錢,所起的作用絕不亞於二零一六年的十萬塊錢(除了買汽車以外)。


  人們紛紛豎起大拇指,稱讚馬大寶是一個大善人。


  一切都準備好了。要開始了。


  往煤爐子里填足了煤炭。又在煤爐子旁邊擱了一堆煤炭,以備不時之需。


  一臉憂愁的方四軍坐在了煤爐子的旁邊,伸手試拉了幾下風箱。確定風箱沒有毛病,它能往煤爐里通暢的送風。


  他扭頭看了看身體被埋在土裡,只露出一顆腦袋的我。


  戴在我頭上的鋼鐵頭盔上只留了兩個花生米一樣大的窟窿。供人的兩顆眼睛的目光通過向外看。


  「唉!」方四軍嘆了一聲氣。


  「唉!」我也嘆了一聲氣。


  「你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靈魂?為什麼要附在二虎子身上?」方四軍問。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正在努力改變一些事情!」我說。


  「有些事情,是根本改變不了的!」方四軍說。


  「你不試試,怎麼知道!」我說。


  「試也白搭!寶叔燒香燒得那麼准,一定不會出錯的!」方四軍說。


  「既然你都不怕死了!為什麼不試著明天抗爭一下!到了明天,你就躺在床上不起,哪兒也不去,就睡它個一整天的。我就不相信,你家的屋子還能突然塌了把你給砸死!」我說。


  「算了!我想掙一千塊錢留給俺娘花!我從小就沒了爹。俺娘把我拉扯大不容易!如果我今天要不掙這一千塊錢。到明天死了就是白死。那不就是虧大了!」方四軍說。


  我不再吭聲了。有些人,你根本勸不了。反而,你越是勸他,他越是跟你上勁。


  馬大寶讓眾人都從這家院子里撤了。免得大炮手搖爆米花機爆炸了傷到誰。


  「咔吧!咔吧!咔吧!咔……!」風箱後面的一塊圓蓋子一合一張的。隨著風箱被方四軍越來越快的拉動。併到一定速度上給拉勻速了。十分通暢的往煤爐子里送著風。煤爐子里的煤炭燒得紅通通的,滋滋的響,火勢十分旺盛。


  坐這兒等死?而且還是被炸死。是一種怎樣的感覺?

  大概是覺得無聊。方四軍伸出另一隻手抓住大炮手搖爆米花機上的把柄,將它給搖動了起來。並說:「早知道往裡面放一把玉米籽了,臨死之前,我突然想吃一頓香噴噴的爆米花了!」


  我說:「你去找一把玉米籽吧!先打一炮玉米花,往這窟窿眼裡給我塞進來一些,我也想吃它了!」


  方四軍當然不會去找玉米籽。他只不過是說一說而已。


  隨著被煤火燒的時間越長,大炮手搖爆米花機的大肚子開始發紅了。它本來是黑漆漆的。


  又過了一段時間。大炮手搖爆米花機的肚子紅通通的。宛如一坨晶瑩剔透的紅色瑪瑙。


  方四軍已經累得面上汗如雨下,一頭烏黑具有彈性的頭髮被頭上的汗水浸得濕漉漉的,汗水順著頭髮嗒嗒的往下滴,如同將頭過了一次水。他咬牙抿嘴的,傾斜個身子,用倆手把握住風箱上的把柄,不停地拉動著風箱。顯得比較吃力。


  又過了一會兒。


  他見煤爐子里的煤炭不夠燃燒了。就騰出一隻手拿起幾塊煤炭填進了煤爐子里。馬上又恢復用倆手把握著風箱上的把柄。十分努力的拉動著風箱。


  「氣壓表和溫度表到盡了嗎?」被埋在土壤里,只露出一顆腦袋的我十分恐懼不安。看著被燒得紅通通的爆米花機的大肚子,離我的一顆頭只有十公分遠,熱浪一陣陣的襲在厚厚的頭盔上。


  時間長了,頭盔上積攢了大量的熱量,開始燙著我的一顆頭,悶熱得我面上汗如雨下。


  鹹的汗水蜇著臉上和脖腮上的灼傷傷口,火辣辣的疼痛不已。再加上一具身子長時間老保持著一個姿勢。並且身子被土壤擠壓著。這一切,令我格外的難受。


  「氣壓錶快到頭了!溫度表已達經到了一千多度!我看呀,它快要爆炸了!」方四軍呼吸急促地回答我。


  「它一爆炸,我擔心把我的一顆頭連著這隻頭盔,給一起炸飛!我這根脖子能經得住那麼大衝擊力嗎!萬一一塊燒紅的鐵片子鑽過來,割住了我的脖子咋弄!」我萬份擔憂地說,幾乎快要哭了。


  「你的脖子不是讓土給埋著嗎!你盡量把你的脖子往地下縮一縮!別往上抻個脖子的。你看你這脖子都打土裡露出來了!」說著,方四軍伸手抓了一把土,往我的脖子上敷了敷。


  「不行!我太害怕得慌!我的膽子撐不住了!我要從這個坑裡爬出來,離這玩意兒遠遠的!」我終於忍不住哭了起來,哭叫道。將埋在土地下的一條腿動彈了起來,將腳蹬住堅硬的洞壁,借力將身子往上拱了拱。拱鬆了埋著我並被馬大寶踩結實的土壤。


  「你別動呀!別出來!爆米花機馬上就要爆炸了。你出來半截身子它就爆炸了,把給你炸兩半截!你快將身子往土裡縮!縮呀!」方四軍一邊吃力地拉動著風箱,一邊氣急敗壞的叫喊著。


  他一手猛抓住擱在他旁邊的一把鐵鎚子,朝我戴著鐵盔的頭上「砰砰噹當」的用力砸起來。企圖把我快從土壤里拱出來的身子給往下砸回去。


  「轟!」一聲巨響。


  大炮手搖爆米花機突然發生爆炸了!

  我猛覺得眼前一紅,看見天地旋轉著,瞬間不省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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