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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倒霉至極

  我覺得就算不挨打也得挨罵。可令我感到比較意外的是,父親楊榮歪頭沖我笑了笑,說:「二虎子,原來你讓不幹凈的東西給附了身,才去搞人家的羊!現在好了吧!馬大寶是不是已經把你給治過來了!」


  我趕緊點頭說:「治過來了!治過來了!馬大寶可真厲害!你們都知道我是被髒東西給害了的就好!要不然,我一個好好的正常人,怎麼會去搞人家的羊呢!對了,你們這是要去哪兒呀?才剛下過雨,還泥濘著個路的,推車子多不好推的!你們這是趕著緊呢?」


  父親楊榮說:「也沒啥當緊事!就是你嫂子擱家嫌悶得慌!剛下雨空氣新鮮,我推她出來轉轉!她說她想吃一碗酸辣的麵條,嫌我做得不夠好吃!讓我推她到鎮上進飯館買一碗去!我說路真吊黏,離鎮上那麼遠,讓我把推你過去是說著玩呢!就推你在這附近轉悠一下吧!」


  我趕緊說:「既然嫂子想吃酸辣面了!你就去鎮上給她買一碗唄!要是餓著了她,不等於是餓著她肚子里的孩子了嗎!」


  父親楊榮說:「要是好天路硬梆梆的還行!現在這地上泥濘黏糊的,讓我推個架子車去,讓爛泥把車軲轆都鑲滿了,推都快推不動它的,去鎮上那麼遠。還不得把我給累死到半路上啊!」


  我說:「我幫你推著!這不是你拿著一根棍子嗎!讓我用棍子幫你剜掉車軲轆上的泥巴,你推著架子車不就輕巧了嗎!」


  父親楊榮說:「二虎子,這兒離鎮上老遠一段路呢!路上連泥帶滑的,很不好走!你幫我推車子,可要想好了!」


  我用力將架子車往前推得快了一些,說:「走吧!到了鎮上管我一頓飯就行!」


  父親楊榮看了看我身上,緊擰著眉頭說:「看你這衣服快燒沒了,連褲頭子都露出來了!鼓凸凸的一坨!這麼大個男人了,守著你嫂子不好看!再說,你身上的傷口很嚴重,臉上一片的水泡!腳脖子上連骨頭都露出來了!你還是回家吧,甭攆著我了!若你跟著我去了,再死到半路上,你家人會粘住我的!」


  我又用力往前推了一下架子車,說:「沒事!走吧!到了鎮上,你要是方便的話,就給我找一家診所把我身上的傷口給包紮一下!要是不捨得花錢就算了!」


  坐在架子上的大肚子母親說:「去一趟鎮上吧,我很想吃酸辣面!有二虎子幫忙給推著架子車,你還猶豫個啥!不想讓我吃你就直說!我大不了今天不吃飯了!餓著吧讓我!把肚子里的孩子餓死拉倒!」


  她的情緒明顯不對,正在鬧脾氣,耷拉著一張還算俊美的臉。


  女人要是為了一碗酸辣面而鬧脾氣,說把肚子里的孩子餓死,那就是她不懂事。


  就怕她又遭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我一邊幫忙用力推著架子車,一邊拿眼偷偷觀察著她的大肚子。


  有別的人出門到街上了。看見我正在幫著他們兩口子推架子車。就打趣道:「喲!二虎子咋真知道賣力,看這身上都爛成啥樣兒了,顧不上去看醫生,還幫人家推車,圖個啥呀?」那說話的聲調陰陽怪氣的,看人的眼神讓人不舒服。


  我悶著個頭只管推車,一聲不吭的,誰也不搭理。


  父親楊榮對付了別人幾句。變得也很不高興。但他並沒有針對我多說啥。


  一直向東出了村子不遠。架子車在泥濘的路上越走越慢。車軲轆又讓爛泥給糊滿堵塞了。「先別推它了!」楊榮將架子車停了下來,遞給我一根剛從樹上掰下來的樹枝子,讓我去捅咕車軲轆上的泥。


  我在車軲轆旁蹲下來,一邊用樹枝子剜剔著車軲轆上面的黏稠泥巴,很難清理的。一邊盡量裝作不刻意的樣子問:「嫂子,你肚子里的孩子有幾個月了?」


  坐在架子上的大肚子母親說:「再過四天,它就滿八個月了!」


  我說:「這孩子馬上就要生了!你這當準媽媽的人看起來卻不怎麼高興!咋回事啊?」


  父親楊榮正抽著一根煙,說:「她還不是因為想吃鎮上賣的酸辣面了。在家的時候我說不去鎮上,她就生氣,跟我吵架了!」


  坐在架子上的大肚子母親沒好氣地說:「我稀罕吃他家那一碗酸辣面呢!你知道個啥呀!」


  「我還有啥不知道的,你倒是說呀!你不說出來我怎麼哄你!」父親楊榮說。


  坐在架子上的大肚子母親不再說話了。只見她的一張臉往下狠的耷拉,一雙眼圈竟然逐漸紅了。


  這下,我意識到肯定是有啥不好的事情發生了。她卻又不想讓楊榮知道。


  我忍不住說:「是不是已經收到了一封信?」


  我一直注意著母親的臉色。見她聽完這句話后臉上刷一下子起了變化,甚至連挺著大肚子的身軀都震了震。她本來正低著頭有淚花在眼眶裡打轉,一下子抬起了頭這會兒正在瞧著我,一張臉上的神色變得古怪極了。


  「啥信啊?」父親楊榮將一根煙從嘴上拿下來,張開著嘴巴,有些愣怔的樣子。


  「二虎子!你咋知道我收到了一封信?我也沒告訴過別人!」母親聲色俱厲道。她顯得比較激動。


  「我…」我一時語塞,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了。


  「那封信,是不是你給我寫的?」母親大聲質問,眼淚掉下來,顯得更加激動了。


  「啥信啊?紅霞,你收到了一封啥信啊?」父親走近過來問。


  「信在家放著呢!走!楊榮,你跟我回家,我讓你看看那一封信去!肯定是二虎子給我寫的!要不然他咋知道!」母親哭著大聲說。


  我說:「你別真激動!當心肚子里的孩子!那可是咱家的寶!」


  「咱家的寶?!二虎子,你他媽的跟誰咱家呢!」父親瞪圓了眼睛暴喝道,將才吸掉半截的煙狠狠扔地上,又沖著坐在架子車上正哭的大肚子女人喝道:「紅霞!二虎子跟你到底啥關係?他咋還寫信給你?還把你肚子里的孩子稱為咱家的呢!你啥時候還跟他稱咱家的了?」


  母親急叫道:「你快跟我回家一趟,你去看看二虎子給我寫的啥信就知道了!能把人給氣死!別讓二虎子逃了,讓他跟咱倆一起回家!」


  我覺得事情不妙,自己要替人家背黑鍋了。就想逃跑的。扔了剜泥用的棍子,站起來,剛邁開腿才跑了兩步。我那父親楊榮就如狼似虎的朝我猛撲過來,將我抓住了,跟逮住了一隻雞一樣,三拳兩腳的把我給打倒在了地上。


  他咬牙怒目的,抬高腳朝著我的肚子垂直往下的狠狠一跺。將我給跺得兩邊的頭腳猛一翹,將肚子里的苦水子都吐出來了。躺在地上起不來了,捂著肚子疼得身體蜷曲成了一個蝦米,嘴裡喔喔的叫。


  「最好把腿給打折,絕不能讓他跑了!」母親氣急敗壞地說。


  「把腿給打打折,會不會太過分了,對一個鄰村的人!」父親喘著粗氣說。


  「一點兒也不過分!等你看到了他寫給我的那封信,恐怕你連殺他的心都有了!」母親說。


  「先別打斷他的腿了!找根繩子把他的倆腳給捆起來吧!把倆手也給他捆起來,讓他跑不掉!」父親楊榮說。


  他將綁在架子車上的一根麻繩解下來。這根繩子的兩頭原本都綁在架子車上,成了一個圈套,為的是讓人把圈套穿戴到肩膀上,好在拉車的時候身體能更好的用上勁。就像那用繩子拉船的縴夫。


  他用麻繩將我的雙手和雙腳都給捆結實了。又照準我的臉上狠狠打了兩拳頭子。又照準天靈蓋上狠狠拍了一巴掌。把我給打得七葷八素的,口鼻冒血,眼冒金星的,一顆腦袋嗡嗡作響。


  他讓大肚子母親從架子車上下來。把我像扔被捆住四蹄的羊一樣給扔到了架子車上。讓母親自己小心翼翼的走著,他推著架子車,原地調了個頭,往村裡回了。


  走到村口,遇見了一大群人。原來是馬大寶正帶著一群人在找我。看見父親楊榮用一輛架子車把我推回來了,面上一喜,趕緊從身上掏了煙盒子,揪出一根帶過濾嘴的煙遞給了他,說:「榮子兄弟!這回你可給幫了大忙了!我就擔心讓這傢伙跑掉了!」


  父親楊榮從他手裡接過了煙,噙在嘴裡點著狠狠吸了一口,吐出一股子煙霧,問:「寶哥,你找他幹啥?不是已經把他身上的鬼給驅走了嗎!」


  馬大寶說:「還沒把他身上的鬼給驅走呢!他身上的鬼太狡猾。趁我瞌睡的時候騙了張狗子家兩口子上當,把他給放掉了,本來把他在架子上綁得好好的!」


  父親楊榮說:「寶哥!我才不管他有沒有讓鬼給上身!說實話,我也不相信世上有鬼這一套!我覺得他爹他娘找你給他驅鬼,目的是為了洗白他的臭名兒。他把短炮家的羊搞了,那名聲臭得沒法聞。說他因為被鬼上身了才搞的人家的羊,就顯得好聽一點兒了!」


  馬大寶的臉有點兒往下耷拉,說:「榮子兄弟,你不信鬼就算了。不知道這二虎子咋的惹你了,你把他給捆起來裝車上的,這架勢弄得,跟要把他拉走宰殺他一樣!」


  父親楊榮陰沉著一張臉說:「我跟他之間有一筆賬要算!我先把他拉到我家去,等算完了賬我再把他拉回來送給你!」


  馬大寶說:「那你可得悠著點兒,別再把它給打死了。看你這身強力壯的,下手猛!」


  父親楊榮說:「你放心吧,我不會打死他的,打死他還得給他償命,不值!」


  於是,父親將我拉到了家的院子里,不讓別的一個人進家來,並關上院門插上了門閂。


  門子外頭正站了一群人在等著。


  父親楊榮將我從架子車卸下來。像屠夫卸四蹄被攢住的山羊一樣,抓住我的手腕和腳脖子拎起來,一下子給扔出去老遠,「砰!」一聲重重的摔地上了。不顧我凄厲的嚎叫,又將我給拖到了堂屋裡。讓挺著大肚子的母親也進了堂屋。他把堂屋的門子關上並插上門閂。


  「紅霞,信呢?拿出來讓我看看!」父親楊榮說。


  母親挺著大肚子蹣跚地走到床邊,在枕頭下面揭開了幾層褥子,取出了一個褐色的牛皮紙信封。她走過來,將一件已拆過的信封交到了父親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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