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2章 決雌雄①
據老婆婆所說，納木錯湖湖水澄澈幽藍，像是藍天降落在了地上，而且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一個湖，是距離上天最近的湖泊，所以藏人們都叫它天湖或者聖湖。
信徒傳說，每到羊年的時候，諸佛、菩薩、護|法神集會在納木錯湖設壇大興法會，如人此時前往朝拜，轉湖念經一次，勝過平時朝禮轉湖念經十萬次，其福無量。所以每到藏曆羊年僧俗信徒不惜長途跋涉，前往轉湖。這一活動在四月十五達到高|潮。
今天，就是轉聖湖人數最多的一天。西藏當地和青海、四川、甘肅、雲南的教徒們迢迢千萬里，完成艱辛的旅程，都會來轉湖朝聖，以尋求靈魂的超越。
聽到這裡，我的心裡又多了一絲疑惑。
莫北樓算天算地算人心，會算不到這裡今天如此熱鬧嗎？他約我在這人流熙攘的地方決戰，到底安的什麼心？
「你說你精通占卜之術，那有一個地方，你不得不看！」老婆婆指著不遠處的一個山丘，對我說道：「納木錯還是預卜凶吉禍福的聖湖，據說如果是有緣之人登上湖邊的山丘，即可見到湖中顯示徵兆，過去這裡常成為藏傳佛教進行圓光卜的場所。每逢夏天，有不少喇嘛前往朝聖，以湖中顯現的靈異景象來預卜未來。」
圓光術是佛門專用的占卜之術，有些類似於道門的水鏡術，就是在平面的水中光中，看到未來因果，這個術法的技巧性比較差，主要還是靠修為和機緣。所以我對於這個並不是興趣很大，琪琪格卻拉了拉我，要我一起去看看。
我知道，決戰在即，她其實心裡的壓力，並不比我少半分，甚至可能猶有過之。
因為我們委實沒有半點勝算，莫北樓實在是太恐怖了。
所以琪琪格不想放棄每一絲可能出現的希望！
我心裡暗嘆一聲，主動挽住了琪琪格纖腰，和她並肩走向了那座山丘。
可能是看我落落寡歡，琪琪格柔聲道：「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壓力！不管結局如何，我都會陪你的！」
陪我……我想到那面銅鏡中的景象，心裡絞痛了一下，默然不語。
「記得剛認識你的時候，你和皇夜奇還有那幫大學生，什麼都不懂，可是你們卻勇敢的闖進了懸棺山，那個時候，就算遇到了再多的艱險，你從來都沒有放棄過希望……」
琪琪格美眸望定了我，幽幽說道：「這次，你也不會，對嗎？」
我笑了笑，握緊她的手，點了點頭。
琪琪格心裡明白，我其實終究未曾釋然，她幽幽嘆息一聲，和我一起走上了山丘。
我低頭看下去，湖水如天，澄澈幽藍，水中倒映著我和琪琪格的倒影，白雲悠悠飄過我們的身旁，安靜恬淡的像是一個夢境。
我們靜靜的站著，湖水並沒有任何的變化，身邊的人群交談著，喧囂著，卻並沒有聲音傳入耳朵，似乎和我們隔開了平行的世界，天與地之間，只剩下了我們兩個。
我忽然心有所感，霍然回頭，我看到了葉俊凱和無念，還有陳染，他們穿插在人群之中，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過我，人群之中，有穿著各式各樣衣服的人，在巧妙的追隨著他們。
我看到了伯仁切，他率領著很多的喇嘛，目標明確的向這座山丘走來。
我看到了朱燁，他穿了一件藏族的服裝，斜靠在一棵樹上，遠遠的望著我，若有所思。
還有一些道士，不知道是正一教的還是全真教的，全都警惕的看著我。
呵呵……在生命的盡頭，還能夠看到這麼多的老朋友，我還真是有點感慨啊！
這些人，都恨不得我死吧！
一直以來，我秉持本心與人為善，可是到了最後，為什麼仇人遠遠比朋友多得多？
茫然不解之中，忽然，我渾身一震，我看到了……
莫北樓！
他不是一個人……
在他的身後，有老王，還有鮮於鵬飛，還有羅九爺！
那隻三眼鬼猴，就趴在羅九爺的肩頭，很溫順。
我明白了！羅九爺，也是莫北樓的人！
難怪羅九爺要讓我去苗疆！這一切，都是莫北樓的指使啊！
莫北樓看到我已經注意到了他，沖我微微一笑，伸手向旁邊一指。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幾乎渾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我看到了高妍，她面容憔悴，攙扶著一個頭髮花白的中年女人，那個是……
娘！
我眼中的淚水滾滾而下，我沒有想到，這輩子還有親眼看到她的那一天！
我定定的看著她們，嗓子硬硬的，竟然無法再發出聲音。但是很快，幾個身材高大的遊客走過她們身前，遮蔽了我的視線。
我急忙往旁邊走了幾步，角度一變，我忽然看到了……
凌瀟瀟！
她正在對一個中年男人說著什麼，那個男人踮起腳尖，四下張望著，神情間是掩飾不住的焦急慌亂。
爹！
我哽咽著，淚水滾滾而下……
在凌瀟瀟和我爹的身後，蘇晴挽著二妮，悄悄的抹著眼淚，小誰大師面容肅穆，不停的四處張望著。
莫！北！樓！
我緊咬牙齒，恨不得把他挫骨揚灰！
他親手導演了這齣戲，是為了讓這些我至親至愛的人，眼睜睜的看著我在他們面前死去嗎？
我對莫北樓的恨，在這一刻達到了頂點，心火欲焚之際，右眼的陰極珠，忽然散發出徹骨的冰冷，讓我的心，卻出奇的平靜了下來。
丟波的身影，在我腦海中閃過，他笑著對我說，送我一個小禮物，功能不大，但是靜心凝氣，還是很有效果的。他不可能在我有危險的時候救我，但是他在那隻含有陰極珠的眼睛上，施展了一個靜心訣，讓我在危急時刻，可以平靜的思考對策。
當初丟波取出我這隻眼睛，為我破去了莫北樓的追蹤之術，也因此丟掉了性命，沒有想到，他還在裡面藏了這樣一個術法……
丟波揮手，洒然而去，我悵然之中，爹娘與那些朋友愛人，都淹沒在了人群之中，化為芸芸眾生中的一員，他們熙攘的流動著，茫然的隨波逐流著，陰極珠的所見之中，他們頭頂冒出千絲萬縷的命氣，在空中交織蒸騰，組成了玄奧莫名的圖案，直衝霄漢。
看著這奇異的一幕，我心中轟的一聲，歸藏真解，卜筮之術，撼龍經，種種曾經學過的命理相學，在這一刻交融在一起，化為混沌的一團，眨眼間就沒入了我的腦子。
我目視悠悠蒼天，只覺得一股氣堵在心裡，讓我不吐不快。
江山笑，煙雨遙。
濤浪淘盡紅塵俗世知多少！
清風笑，竟惹寂寥，
豪情還剩了一襟晚照！
我放聲而歌，宣洩胸口堵著的那股不平之氣，在我的身後，湖水忽然轟鳴起來。
「啊！」
琪琪格發出驚呼，我轉身一看，原本波瀾平靜的湖面，忽然起了波瀾。
湖水翻起波濤，巨大的浪頭湧起，像是一塊又一塊的藍色琉璃被打碎，整個湖水面，像是開了鍋一樣。
浪濤洶湧中，我看到了一幕奇異的景象。
我看到了……
我慘笑一聲。
果然……這就是天意么？
我緩緩轉身，一把將琪琪格攬入了懷中，用力吻在她的紅唇上。
我發泄一樣拚命的索取著，琪琪格從茫然到迎合，溫柔的慰藉著我，我們兩個這一吻，不知過了幾許悠悠時光，當我鬆開琪琪格的時候，那些喇嘛，還有超調局的人，已經圍成了一個半環形。
我背後，是洶湧的納木錯湖，我身前，是無數雙敵視的目光。
我用力，擁緊了琪琪格，在她耳邊輕輕說道：「我打不過莫北樓！」
「我知道！」琪琪格出奇平靜的看著我，綻開一個會心的笑容：「從你吻我的時候，我就知道了，但是有什麼關係呢？就算他可以殺掉我們，我們也比他快樂一千倍，一萬倍！」
「是啊……我們比他快樂……他這一輩子……」我悵然嘆了口氣，莫北樓或者是最強大的，卻絕對不會快樂，一個人算計的太多，就會背負太多的東西，又怎麼快樂的起來……
未來不迎，當下不雜，既往不戀！他是永遠領悟不到的！
「但是，我有一個辦法，讓我們的快樂，可以永遠！」我湊在琪琪格的耳邊，低聲說道：「就算我打不過他，可是剛剛，我突然領悟了很多東西，我想到一個辦法，讓我可以活下去！」
琪琪格詫異的看著我，眉宇間寫滿了懷疑。
「不是向他投降啦！像莫北樓這種人，對他沒用的人，他不會有半點心慈手軟！」
我把剛才自己見到爹娘和朋友，心中不平之氣翻湧，竟然意外領悟的事情，講給了琪琪格。
我告訴她，雖然我打不過莫北樓，但是我已經有了脫身之法，假死還生！
但是，這需要她的幫助！
琪琪格還是狐疑的看著我，我手指彈動幾下，命理之弦鑽入我自己的鼻子，不一會，從我的身體裡面，勾出了一個鮮紅色的蟲子。
「你……」
琪琪格驚呼了一聲。
我將命理之弦鑽入琪琪格的體內，勾出了另外一條血紅色蟲子。
這是我們兩個之間的情蠱，我告訴琪琪格，我剛才頓悟之後，這些情蠱之類的東西，在我眼中已經是雕蟲小技了。
我揚手將兩條蟲子，拋下了納木錯湖，認真的看著琪琪格。
「我接下來所說的每一個字，你都要牢牢記在心裡，依言去做，我相信，只有你，才能讓我死而復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