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6章受苦的少女
張鵬飛聽到這裡,便說:「看來是真的了,農村人都愛面子,這種事怕影響姑娘的名聲,以後不好出嫁,所以就把姑娘送走了。」
「嗯,我媽還說最近不讓我回家呢。」李春楠說。
張鵬飛無奈地說:「我有責任啊,延春的領導也有責任!害得你連家都回不去了,我們這些當官的真是……」
「張書記,這不怪您,都是縣裡的幹部不幹好事!」李春楠氣呼呼地說道:「延春的幹部挺好的,最近延春大搞發展,可能沒有人關注黃石。」
張鵬飛冷哼一聲,說:「過去也沒有人關注黃石吧?」
李春楠說:「黃石不小,可都是山區,總共才有十幾萬人,縣城只有一條街,又遠離延春,連州里的幹部都很少過來,您是第一個到這裡的省委書記!」
張鵬飛聽得心裡難受,說:「不管怎麼樣,黃石現在有問題,一定要好好查查。」
李春楠大著膽子說:「人家都說黃石的問題出在幹部身上,這裡的幹部是窩裡吃、窩裡垃,都是花錢買來的官,買到官再賺錢,反正……都沒一個好東西!」
身為一名幹部,張鵬飛感覺臉皮發燒,在一個姑娘面前,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雖然李春楠說的現象只是少數,可是卻代表了大多數百姓的心聲!
李春楠見張鵬飛不說話,馬上聰明地說:「當然了,您是我見過最好的幹部!」
張鵬飛笑了笑,不再說話。路過一家小商店,張鵬飛突然喊停了彭翔,然後拉著李春楠就走進去了。張鵬飛像搶劫一般採購,足足裝了四個塑料袋。看著張鵬飛買的這些東西,李春楠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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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石縣縣城很小,很快就出了縣城,柏油路變窄了,路況越來越差,路面上全是石子。彭翔心疼車,氣得大罵。
李春楠說:「這條路剛修了三年,每年都要修,大家都說……偷工減料。」
彭翔說:「寬度也不夠,這設計的應該是四車道,兩邊還有自行車和人行便道,可是兩邊的便道根本就沒修!」
張鵬飛悶聲不語,看來黃石縣的問題比他想象中還要嚴重。出了縣城,進入農村,張鵬飛在路邊看到了一些廣告牌,都是宣傳新農業發展公司的,聲勢浩大,這讓他煩亂的心思等以緩解。新農業思想是他執政過程中最重要的孩子,看到整個延春都接受了這種思想,自然有些高興。
看了眼旁邊的李春楠,張鵬飛便問道:「春楠,你家和珊珊家是一個村嗎?」
「嗯,是一個村,不過現在珊珊不住在家裡,她……跑到山裡去了,就在地頭蓋了一間簡易房,平時乾乾農活。」
「她為什麼不回家裡住?」
李春楠低下頭,擦著眼淚說:「她爸說……丟人,她本來想出去住的,可是把所有錢都給了家裡,手裡沒有錢,也……也沒辦法出去租房。」
張鵬飛心裡一痛,說:「那你怎麼不告訴我呢,我以前和你說過,缺錢了向我要!」
李春楠說:「其實錢我也有一點,可以幫她,但是……張書記,這是女人的自尊,您懂嗎?」
張鵬飛的眼睛濕潤了,他嘆息一聲,扭開頭擦了下眼角,說:「你們只是初中畢業,可是懂得的大道理卻強過那些專家學者!」
李春楠說:「珊珊說她一定要以個人的能力把寶寶養大,不讓她有恨,要讓她感覺這個世上還有愛……」
張鵬飛哽咽得說不出話,良久后才說:「好樣的,真是好樣的!」
李春楠說:「雖然她的想法是對的,但是……生活太苦了。」
張鵬飛搖頭道:「她的父母也太……哎!」
李春楠說:「珊珊說理解爸媽,農村很在意這個的,大家都說珊珊在外面和人亂搞有了孩子,又被拋棄了,所以……」
「不說這個了,還有多遠?」張鵬飛看到汽車進了山,車的一側就是懸崖絕壁。彭翔開車很小心,生怕領導有什麼閃失。
李春楠看了眼車窗外,說:「如果走路的話,還得四五十分鐘吧。」
彭翔聽說后:「開車也快不了多少,估計要半個小時。山路太陡了,不敢快開。」
張鵬飛看到山林高處的田裡種著玉米,便問道:「春楠,你們家土地也加入農業公司了嗎?」
「加入了,上面說如果不加入……就不讓我們種地!」
「什麼……當地的幹部就是這麼宣傳的?」張鵬飛氣得胸口發疼,真沒想到他的心血到了基層變成了這樣。
李春楠點頭道:「是的,他們說這是硬性指標,地要統一收回,鄉親們不敢不從,現在都沒底,害怕到時候什麼也得不到!每天,鄉鎮幹部到是吃吃喝喝的四處轉,比過去還牛!」
張鵬飛心想看來這就是負面影響,如果農業改革監督不力,就會演變成李春楠所說的這樣,看來情況自己預想的還要嚴重。張鵬飛不敢再問了,低頭沉思,他知道這次黃石之行來對了!
過了半個來小時,彭翔終於在李春楠的指引下把車停在了山坡的平地上,前方出現了一片地,有間破敗的簡易房,微微亮著昏黃的燈光。
看到這棟四面透風的簡易房,張鵬飛的心好像被人狠狠地揪了一把。
「張書記,我帶您過去!」李春楠走到了前面。
張鵬飛跟在李春楠的身後,終於明白她為何讓彭翔把車停在地頭了。原來從地頭到簡易房還有幾百米的距離,其中只有一條羊腸小路,只能走一個人。
走近了,就聽到一個女人在說:「寶寶,媽媽求你了,吃點東西吧,瞧你都瘦成什麼樣子了!媽媽知道不好吃,可是要……要填飽肚子啊。媽媽對不起你……」說到後來,女人哭了起來。
張鵬飛一陣心酸,已經走到了近前。李春楠站在門外喊了一聲:「珊珊,你看誰來了!」
「誰……春楠嗎?」
「嗯,是我!」李春楠推門而入,張鵬飛跟在身後,一進門就有一股刺鼻的難聞氣味,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味道。等他看清楚之後,馬上就把臉扭開了,拉著彭翔說:「我們先出去。」
「啊……」彭翔還沒等明白怎麼回事,就聽到房間內一聲尖叫,被領導拉了出來。
「春楠,這怎麼回事……怎麼有男人進來!」房裡的女人大驚,趕緊拉扯著衣服,把懷裡的孩子放下了。原來屋裡悶熱,她身上只穿了件男式的大背心,披頭散髮地坐在土炕上,懷裡的孩子正在吮玩著她乾癟的,整個場景好像被困在魔窟里的禁臠。
「珊珊,你怎麼穿成這樣,我上次給你的舊衣服呢?」
「天……太熱了,我……剛才……那兩個男的是誰啊?」趙珊珊驚恐地問道。
李春楠這才想起正事,馬上說:「他……就是和我你說的張書記啊,那人……是他的司機和保鏢。你……快穿上衣服,把炕上收拾一下,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
「什麼?張書記來了?哪個張書記?」趙珊珊有些遲鈍,長期生活在山裡,她的思維已經有些退化。
「傻丫頭,就是省委張書記啊,還能有哪個張書記,快點……別愣著了,別讓領導在外面等著!」
「啊……」趙珊珊這才爬起來,一邊收拾一邊對旁邊的孩子說:「丫丫,一會兒聽話,不要鬧。」
「媽媽……不鬧……」丫丫剛剛學說話,還有些吐字不清。
兩個女人忙了半天,可是屋裡還是不像樣子,趙珊珊穿上了一件粗布外衣,也是男式的。
「算了,就這樣吧,張書記不會嫌棄你們的!」李春楠也不顧趙珊珊反對,開門說:「張書記,不好意思,您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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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鵬飛聽到李春楠的喊聲,忙把煙掐滅,帶著彭翔走進了房間,好半天才適應裡面的空氣。趙珊珊抱著孩子有些拘束,小聲道:「張……張書記,我……我……」
「什麼也不要說,先請我們坐下吧。」張鵬飛微微一笑,她明白趙珊珊此刻腦子很亂,十分的緊張。
「哎……」趙珊珊答應一聲,李春楠忙著倒了兩杯水,水杯底還有黃沙。
張鵬飛仔細打量著趙珊珊,其實她的年紀不大,比李鈺彤還小,只是由於長久窩在山上,皮膚晒黑了,也沒有打扮,比路邊的乞丐好不了多少。她長得眉清目秀,好好打扮應該是個漂亮的女孩子。
「張……張書記,我……我沒想到您能來,我……哇……」忍了幾年的淚水在這一刻如決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噴涌而出,這個受傷的女孩兒,還是花樣的年紀,可是卻度過了常人一生都無法度過的痛苦。
李春楠一邊安慰趙珊珊,一邊也不受控制地哭了。她說:「珊珊,你別哭了,張書記都來了,一切都會好的,他會為你做主的。」
「我……唔……」趙珊珊除了痛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張鵬飛打量著窄小的房間,抬頭一看,天棚還透著星星的斑點,這如果下雨,不敢想象屋裡會成什麼樣子。而她懷裡的孩子更是瘦弱膝黑,頭髮很亂,在昏黃的燈光下看不清長相,只要一對烏黑的眸子閃閃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