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卡布奇諾
見陸琪妙沒有生命危險了,易慕嚴沒有多的留戀就下樓回房了。
望著他的背影,陸琪妙心裡一時間五味陳雜。她忙的跟上易慕嚴,因為只有她知道易慕嚴的病有多嚴重,他在這麼多人的情況下還能上樓來,這對他來說有多難。
她的手剛觸及他的肩膀,陸琪妙小心翼翼的問道。
「小嚴,你怎麼樣?」
聽到她的話,他抬頭瞄了一眼,然後又把頭埋下。易慕嚴不再說話,只是開始麻木的用筆在紙上胡亂的塗寫著。
一筆一劃都充滿了力度,似乎帶有仇恨還有憤怒,還有不解。
陸琪妙見狀,知道他現在心裡有疑惑,他想不明白,所以想用畫畫來發泄自己的情緒。
面對這種情況,陸琪妙本來一時間還不知道怎麼開導他,後來她靈機一動,腦子裡閃現一個好點子。
陸琪妙也拿起畫板和筆,盤腿坐在易慕嚴面前的地上。
見她席地而坐,然而易慕嚴不理她,陸琪妙也不急,兩個人都各自畫著自己的東西。
過了一會兒,陸琪妙拿起手中的畫板,反過來對著易慕嚴,愉悅地說道。
「嗨,小嚴,你看!」
因為她激動的聲音感染了他,易慕嚴抬頭看向陸琪妙,他看到了陸琪妙畫的自己。
一開始他沒有馬上認出來,多年沒有看過鏡子里的自己,竟忘了自己已經長成這副模樣了,只有小時候一點點沒有消散的神韻。
雖然畫板上的那個人是自己,但是長了一雙漂亮的翅膀,好像天使一樣。
畫上的易慕嚴有著清澈的目光,微笑的嘴角,翅膀張開呈擁抱的姿態。
「小嚴,你知道嗎?今天你就像是我的守護天使一樣。是你救了我。」
沉默了一會兒,無言良久,陸琪妙本以為這個方法唯有半點奏效,正有些失望,沒想到易慕嚴突然開口。
「這幅畫,可以給我嗎。」
他輕聲細語地試探道。
「當然啦,當然可以,我畫的就是你啊。」
只說了這一句話,易慕嚴又沉默著不說話了。
兩人靜坐了很久,陸琪妙正準備起身走的時候,一個期待已久的聲音終於傳播開來。
「小時候,她一直關著我。」
令人奇怪的是,陸琪妙一下子明白了這個「她」是誰,她停下腳步,然後轉身又仔細聆聽起來。
「我一直很乖的,可是她總是管著我。時常關著我,控制著我,甚至幽禁著我。」
易慕嚴隨著語氣變得有點激動,好像情緒又有點不太好了,有些犯病的趨勢。
陸琪妙忙張開手臂去抱住了易慕嚴,用手撫.摸他的後背,安慰道。
「小嚴,你現在很安全,很安全。別怕。」
陸琪妙一直安慰著易慕嚴,直到他的情緒慢慢的穩定。
她知道他情緒有些難以控制,聽著他那胸膛里的哭腔,就知道他有多麼委屈,可是陸琪妙雖然能感同身受,卻又不知道怎麼確切地傳遞這種關懷。
穩定下來的易慕嚴好像一切都正常了一樣,絮絮叨叨的和陸琪妙說了很多。
小的時候,易慕嚴就目睹著秋月文和易莎莎做的一些事情,讓他很反感,他不想讓自己變得和她們一樣,所以自小就不和別人說話,不和別人交流。
或許就是因為他的不同,秋月文才更喜歡易莎莎,有的時候,或許僅僅是她看著自己這個與眾不同的兒子,就想把他關起來。
長此以往,易慕嚴就變成了這個樣子,討厭人,還有幽暗恐懼症。
陸琪妙心疼的抱緊了易慕嚴。這能怪誰呢。秋月文和易莎莎現在也得到了自己的報應。
你看啊,這上天放過誰。
又陪易慕嚴畫了一會兒,天色漸晚,,陸琪妙也就離開了。
秋月文和易莎莎被警察抓走了,易家的事情結束了,也到了陸琪妙離開的日子。
本來想早點回家的,可是畢竟就要離開了,她不舍地去了一些地方,也許這會是她最後一次去這些回憶滿滿的土地,在她眼裡,是時候跟過去說再見了。
路過一家熟悉的咖啡廳門口,在陸琪妙的記憶里,自己好像只來過這個地方一次,那一次還是易君珩親自帶自己來的,沒有太多的停留,卻享受了短暫的舒適,她至今都沒有忘記那种放松的感覺。
沒有過多的思考,陸琪妙伸手推門而入。讓她有點失望的是,迎面而來的店裡的老闆已經換人了,是一個陌生的面孔,但卻還是最職業的笑容。
「小姐,這邊請。」
雖然有些尷尬,可是今天她是來回味這種感覺的,因此她沒有抗拒地順著老闆的指引,走到一塊靠近馬路的角落,然後坐在位置上。
「小姐請問你要喝點什麼?」
又一次被這家濃郁古樸的咖啡廳美景晃了神,老闆突然一詢問才把她拉回現實。
「哦?卡布基諾!」
陸琪妙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自從那次與易君珩來過以後,自己就惹上了一個習慣,戒掉了以前的摩卡,愛上了他指間的卡布基諾。
誠然,易君珩教會了她許多,日日夜夜相處了這麼多時光,連這喝咖啡的方式品種,也被他侵染了,陸琪妙不覺好笑地感慨,這個男人就這麼闖進了自己的生活,以後自己能否逃脫?
不等一會,咖啡很快就送上來了。
不同於香甜濃郁、風味獨特,含有巧克力的味道的摩卡,沒有白雲漂浮其上,但卻有撩人心房的醇香。
這杯卡布奇諾,很是特別,厚厚的奶泡鋪陳一片,讓人忍不住大咬一口。
陸琪妙細細聞了個大概,然後滿足的端起被子和地盤,小心翼翼地啄了一口。
「還是原來的味道!」
她忍不住讚歎,然後輕輕放在桌子上。
原本沉浸在這種幸福的環境里,好不容易讓她疲憊的心有了一點點放鬆,結果被窗外發生的一件事,擾了清凈。
「你算什麼東西,你以為我們家是什麼人都想進的嗎?我們家門檻那麼高,地位那麼崇高,你以為可以隨隨便便被你個女人污染嗎?」
窗外那個身穿粉紅色魚尾裙的女人被這一巴掌給打蒙了,久久說不出話來。
陸琪妙看到這樣的場景很是氣憤,原本她想跑出去評評理,幫幫受傷的女人,可是她突然發現,自己近乎沒有勇氣,這難道不是自己的另一個寫照嗎?
她與那個女人同為一種命運,在別人眼裡,她也是那種攀高枝的女人。
「你敢打我!」女人因為這一重重的巴掌有些發怒。
「我打你怎麼了?難不成我說得不對嗎?你敢說你這樣做不是有所企圖的嗎?本來就門不當戶不對,一個野雞永遠,想當鳳凰,簡直是痴心妄想。」
女人被深深的刺痛,而把這一切聽在心裡的陸琪妙也被重擊,她也對號入座了。
「你看你這副潑婦的樣子,我是野雞,那麼你算什麼?哪來的家教?」
那個中年婦女見女人毫不退讓的樣子,抬手剛想要再來一巴掌,可是現在人群已經漸漸圍攏上來,惹來許多人的注意。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聽到女人的諷刺,很快反應過來,又不想丟失面子,便傲嬌地甩了甩包,給了一個蔑視的眼神,然後揚長而去。
「琪妙?你怎麼也在這裡?」因為觀看外面發生的鬧劇,正看得呆愣的陸琪妙突然被這一聲招呼,回過了神。
「君珩?你怎麼也來了?」
兩個人有著同樣的疑問,這樣的場景確實很奇妙,兩人都不覺驚異。
「路過……」
一模一樣地回答,同一種解釋,兩人近乎同一時間脫口而出,陸琪妙不免覺得有些尷尬。
說著,易君珩不緩不慢地坐在沙發上,正對著陸琪妙。
「我是因為路過,看到這家咖啡店,所以進來了,沒什麼特別的!」
聽著易君珩的再一次解釋,陸琪妙只覺得真的特別有緣,連選擇都出奇的相似。
之後兩人再也沒有說話,陸琪妙一言不發地低著頭看著杯子里的咖啡。
「陸琪妙,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易君珩首先打破了沉寂,開口問到。
「你是想問我之後的打算吧?」陸琪妙猜出了易君珩的心思。
「這件事……」話還沒有說完,咖啡廳的服務員就過來打斷了她。
「請問,這位先生你需要什麼?」
「卡布奇諾,謝謝。」
陸琪妙聽著他的回答,眼睛突然發光一亮,然後又不想被人發現的掩飾暗淡下去。
點好咖啡,他回過頭,繼續看著她,等著她的回復。
「咱倆繼續,你說吧,你是怎麼決定的。」
易君珩問出了這幾天心裡一直想知道的事兒。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其實你是知道的,現在已經什麼事都解決了,所以……」
陸琪妙沒有繼續說下去,她忐忐忑忑地看著易君珩的表情變化,卻是出奇地淡定。不管她怎麼說,易君珩的表情都絲毫沒有變化。
「所以,我想我可以……」陸琪妙還是沒有勇氣說出自己的決定,說話欲言又止。
「先生,你的咖啡!」
剛想要一問究竟的時候,咖啡廳的服務生又恰巧地把卡布奇諾端了上來,打斷了他們之間的交流。
「謝謝!」
易君珩禮貌性地微笑回應了一下,待到服務生走後,才漸漸開口。
「你想離開是嗎?」
易君珩的眼神里滿是糾結,他似乎好像猜到了答案一樣,痛苦地在等待自己心裡猜測的應證。
「快嘗嘗那杯咖啡吧!要不涼了就沒有那種感覺了!」
對於他的問題,此時此刻,陸琪妙真的很難回答,她只好繞來話題,轉移他的注意力。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