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聚齊了
蘇曉和王秀琴隨著顧運三叔，來到了顧運家。
這是一棟很老的磚木結構的平房，佔地面積倒是不小，就是看上去有些破敗，到底是建成了有百八十年了，而且顧建新念舊，一直不肯推倒重建，歲月的侵蝕下自是顯了老態。
三叔有鑰匙，隨即打開房門，迎蘇曉娘倆進到了一個簡陋但是寬敞的客廳，給她們倒了一杯茶，說是顧建新晚點會來。
蘇曉觀察了下客廳，見四周都是木牆，一抬頭也可見木製的房梁和屋頂，客廳里放了一張大八仙桌，桌上是一套八十年代常見的白瓷長嘴茶壺和白瓷碗形茶盞構成的茶具，幾張浸染著歲月痕迹的褐色藤椅擺的整整齊齊，地面又是用一塊塊規整的青石鋪就，看上去年代感十足，卻是城裡早已看不到的模樣，不由分外新奇。
「建新知道你們要來，所以就托我招待你們。他說……他要晚點過來。」
三叔不太會說話，甚至在王秀琴和蘇曉跟前，略有些緊張，說話時搓著手。
「他三叔，你就讓他趕緊過來吧。」王秀琴大大方方地說道，「又不是外人，眼下他的事我們也略知道一些，沒什麼好抹不開面的。再說了，這麼大的事兒，他得先讓我們知道，咱才能一起想轍不是？」
三叔默默地聽完王秀琴的話，手又搓了好幾下。
他知道這娘倆大老遠來，可能是為顧建新還債來的。
他心裡高興。
顧建新是他親弟弟，要是這筆債有人能幫他還了，他這當哥哥的自然高興。
不過更高興的是，顧運這小子竟然能交到這麼漂亮又有錢的女朋友，甚至這都還沒結婚呢，丈母娘就直接出手來幫未來的親家了。
誰說小運傻的？這他娘的可是大本事啊！
之前他聽顧建新說顧運交了女朋友，他還不太信。
現在他信了。
建新家，看樣子是有后了！
……
村口聚集了越來越多的村民，蘇曉和王秀琴的到來，讓不少村民的八卦之心開始燃燒，與此相應的，作為村裡的八卦集散中心，村口大樹下自然吸引了更多村民加入。
瓜子、小板凳、甘蔗、西瓜是必不可少的八卦佳品，與此同時原先那六個老爺們負責普及八卦，新加入的兩個婦女負責提煉八卦點，隨後大伙兒齊心協力腦補細節、潤色劇情，很快一個關於鄉下窮傻小子騙得美人歸的故事就新鮮出爐了。
而故事的焦點，自然是集中在顧運如何「騙」、蘇曉如何上當的情節上，畢竟在大家眼裡，以顧運的條件要想得到蘇曉這樣的女孩的垂青，絕不是一哆嗦就能完成的事。
在這個過程中，大家說的最多的還是那句話。
顧家的祖墳冒青煙了。
就在這時，忽然只見一輛黑色的轎車徐徐開來，停在了大樹下。
有眼尖的認出來，那輛車子車頭的標誌是個「B」，這就是傳說中的豪車賓利，價格至少400萬起步！
400萬，那可抵得上全村十年的種糧補貼了，不少村民聽完后頓時都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那車裡這位，得是多大的老闆？
很快，車門打開，先是下來一個大約十八九歲的年輕小伙，小夥子下車后一陣小跑，打開了後車門，隨後一個大約二十齣頭的姑娘從車上下了來。
「喲，嘖嘖嘖……」
看到那姑娘，在場所有人登時都忍不住輕嘆了一聲。
好俊的姑娘。
只見那姑娘唇紅齒白、明眸皓齒，漂亮不說，渾身上下還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端莊和貴氣，一看就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孩子。
「你們是？」有人問道。
程大雷沒有回答，上去就先掏出一條大葉，按照一人一包的標準，先散了一圈煙——甭管男的女的，一百塊錢一包的大葉，見者有份！
這手筆，當時就把在場所有村民的心給抓住了。
小夥子可以，大氣！
小夥子不錯，實誠！
小夥子不賴，懂事！
程大雷聽著村民們毫不吝嗇的溢美之詞，不由微微一笑，心想不愧是自己啊，簡簡單單一出手，就把顧哥的老巢給搞定了。
到時候這些大叔大伯大嬸子們，還不使勁誇咱？這就叫輿論氛圍！
「幾位叔叔伯伯，請問下顧運家是在這嗎，要怎麼走？」散完煙，程大雷才笑呵呵地問道。
又是找顧運的!
村民們心裡不說，但心裡的八卦之火燃得越發旺盛了，很快又有人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們是？」
程大雷很大方地介紹道，「我是顧運的朋友，這位是我姐，是顧運的女朋友。」
散了煙，那肯定要報上老姐的名號、身份，要不然這本錢不是白花了？
大樹下登時又一陣沉寂，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盯著程雪晴。
剛才……是不是已經有個「顧運的女朋友」進去了？
又來一個？
程雪晴被村民們看得如芒在背，發誓自己這輩子都沒這麼尷尬過。
本來她只是跑來這送個人情給顧運的，但是現在她發現，自己不是來送人情的，而是被弟弟拿來送人情的。
什麼女朋友，這白痴到底在想什麼？為什麼越看越覺得他騙自己到這來，是想把自己給送了。
他才是想做人情的那個？
程雪晴想當場否認，但是一看村民那眼神，她就知道現在自己否認怕是會被當做害羞什麼的，只會讓尷尬更甚，於是也只能瞪了程大雷一眼，先忍了。
依著村民的指點，兩人快速往顧運家走去。
看著程雪晴那美麗的背影，村民們的情緒在激蕩，思想在碰撞。
這女娃子長得不比剛才那姑娘差，而且看上去好像更有錢啊？
所以現在故事得改了，叫《二女爭夫》了是嗎，倒是傳統曲目啊！
可顧運不是一個傻子嗎，一個傻子……騙到一個還能算運氣，騙到兩個，還特娘都是頂頂好看的女娃，這怎麼解釋？
老顧家祖墳上冒的青煙有點大啊！
……
正在這時，又一輛賓士車停在了村口。
程中原和程微芸到了。
「幾位老大哥，你們好，請問下顧運家是在這嗎？」程中原上前，很紳士地沖大樹下還在凌亂的幾位村民問道。
大樹下，所有人都撇開了程中原，直接看向程微芸。
程微芸戴著口罩，但是那一雙清澈有神的大眼睛，很容易讓人想象出口罩下有一張怎樣漂亮的臉蛋。
村民們全體沉默，似乎預感到了什麼。
「請問，你們是？」
「哦，我女兒和顧運是同班同學，這次是……過來看看他的。」
「呵呵……」有人開始意味深長地發笑了。
好傢夥，同班同學大老遠跑來看他？
懂了，又是女朋友唄？
別問傻子為什麼有三個這麼好看的女朋友，問就是人家祖墳著火了，那青煙冒的比發電廠的煙囪都多。
對了，大伙兒把劇本改下，現在是《三女探夫》了。
……
林若茵抵達大樹下時，是非常低調的。
她知道顧運家在哪，所有沒有必要開口問，而因為時間太久，很多村民她已經不認識了，所以也沒必要打招呼。
而看著又一個漂亮得沒法形容的小姑娘從自己跟前走過，大樹下的這幫中老年朋友心裡，其實已經很平靜了，甚至毫無波瀾。
嗯，不用問，又一個。
還是那麼好看。
別說，老顧家那孩子還挺挑，不好看就堅決不要，這方面跟他爹有點像。
只不過一找就找四個，這點恐怕老顧也力有不逮。
這孩子，從小就看出他有能耐。
那會兒他就專挑小女孩一起玩。
真是羨慕老顧啊，有個這樣的傻兒子。
顧家的祖墳……對了，趕緊去看下，顧家祖墳到底是個什麼布局，回頭也改造下自家祖墳？
……
顧運的三叔感覺自己現在的壓力很大。
祖屋的客堂里，已經來了四波人，每一波都是一個漂亮小姑娘加一個家屬的配置。
蘇曉和王秀琴、程微芸和程中原、程雪晴和程大雷、林若茵和秦雅娟。
他們都是奔著顧運來的，這點倒不是三叔自己問的，是這四波人互相之間笑呵呵地打著招呼嘮著磕，慢慢地互相托出的。
其實本來大家都聊得挺好的，堂屋裡曾一度歡聲笑語，但是自從都點明來意之後，屋子裡就開始變得一片沉寂。
那種寂靜吧，三叔這輩子都沒體驗過，但是隱約好像在電視劇里看到過，沒記錯的話，那一幕是幾個土匪得知一個好兄弟勾引二嫂后，打算斃了他但是又於心不忍，所以都坐著沒發話。
現在客堂里的情況，跟這確實很像。
堂里只有五把藤椅，一把是朝北放的，那是主人座，其餘四把是東、西各兩把，那是客人坐的。
現在的陣型是，王秀琴、程中原分列東一、西一座，程大雷、秦雅娟則分列東二、西二座，四人的臉上都帶著某種特定的微笑，可是誰都不說話，頂多就是偶而會傳來幾聲冷哼。
對了，至於那些姑娘們，因為沒有座位，都只能站在各自家長後邊——如果程大雷也算程家的家長代表的話。
這架勢是不是就有點開會公審那意思了？
就差帶人犯上來了。
這會兒功夫，三叔已經給顧建新打了三五個電話了，想催他趕緊過來，可是關鍵時候，顧建新的電話又不靈了，怎麼打也打不通。
三叔心裡急啊，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四個姑娘都跟自己的大侄子交情不淺，怕都是男女那種關係，現在也不知道怎麼就給湊一起了……
這種情況具體會有什麼後果他不知道，畢竟他這輩子老實巴交的從沒遇到過這種事，但是有一點他很清楚，那就是這四波人都望眼欲穿地在等顧運。
他們之所以現在不說話，很可能是為了積攢體力。
身為叔叔，他很想給大侄子報個信，勸他先出去躲一躲，不管躲哪總之這會兒千萬別回家，畢竟姑娘們都是帶著家屬來的，要是一會兒施展開了，他們老顧家幾個小老頭一起上都未必能攔住。
可問題是，他沒有顧運電話，顧建新這狗日的電話又打不通！
客堂里，沉默在繼續。
為了緩和氣氛，三叔小心翼翼地試探道，「建新可能還要晚點來，你們……要不搓會麻將？」
四波人，不是正好一桌麻將嗎？
然而沒人回應。
王秀琴臉色鐵青，程中原老臉卻黑，秦雅娟一臉假笑，程大雷……程大雷被他姐悄悄踢了一腳。
程雪晴用眼神示意他趕緊從椅子上滾下來，穿著高跟鞋在程大雷身後站得腿都酸了，她才發現好像自己站著程大雷坐著不合理？
程大雷這才悻悻地站起來給程雪晴讓了座，不過還是恨其不爭地瞪了她一眼，心想這敗家娘們兒一點都不懂事，也不看看這個座位都是誰坐的？
那是給一會兒要上場對線的人坐的！
甭管是跟顧哥對線還是跟在座的幾個對線，人家其他女孩都知道退到後邊讓家長來，以保持住自己的矜持，你倒好「咔」往這一坐，怎麼著一會兒對線你還想親自上，然後這四個姑娘里就顯你潑婦是吧？
那你弟來是幹啥的？
啥都不懂的玩意兒！
程大雷嘆了口氣，又細細觀察了屋內其他幾人的表情，心裡又開始盤算起來。
一會兒她們肯定會跟顧哥發難，咱們這邊……要不然明貶暗幫，來個差異化路線？
這個時候出手幫忙，顧哥一定會很感動吧？
能不能認清到底是誰對他最好？
程雪晴自然不知道程大雷在想什麼奇怪的東西，只是原本她認為坐下後會舒服些，然而真正坐下后，她發現也並沒有想象中的舒服——至少在心裡，她還是不那麼舒服。
原先她以為這種狗血事件跟自己沒關係，畢竟自己又不是顧運的女朋友，然而在這呆越久，她越覺得不爽。
顧運這小無賴，原來真的有這麼多女朋友！
如程大雷所說，他還真是渣男！
這混蛋，都這樣了，他竟然還敢撩自己？
呵，程雪晴，你也是夠傻的，明明程大雷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你竟然還時時給渣男找理由，替他辯護？
好極了，等著吧，一會他爹回來，他們一定會讓他把這渣男叫回來的。
到時候就看這些人怎麼辦他吧！
此時，「顧運來了四個女朋友」的消息，已經在整個大塔村傳開了。
這可能是建國以來村裡最大、最具震撼的八卦事件，迅速引起了村民們的關注，很快顧家祖屋周圍就聚集了一批試圖探聽最新消息的熱心觀眾。
不過，村民們愛八卦歸愛八卦，到底還是很淳樸的，除了這些看熱鬧的，也有一些村民，在村民小組長的帶領下，開始殺豬宰雞地忙活了起來。
當然，沒有吹嗩吶。
主要是誰都知道顧建新是個老光棍，壓根就不會好好做飯，村裡頭又沒飯館，於是大伙兒就尋思一塊兒幫幫忙，好好幫顧建新湊一桌，把人家招待好了。
畢竟，這些人可都是沖著幫顧建新還債來的，要是他們真能幫上老顧，老顧也不用東躲西藏了。
當然，至於這桌他們還能不能吃下，那就不是大伙兒能控制的事情了。
憑良心說，老顧家那小子乾的事兒，離吹嗩吶也不遠了。
而此時，顧運正拎著一對兒板鴨，哼著小曲兒，快快樂樂地進了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