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不薅羊毛羊難受
這世界真的存在修真者嗎？
至少對於周林生和肖騰雲來說，這已是無需懷疑的事情了。
那科學難以解釋的古墓、那無所不能的顧運、那來無影去無蹤的朱先生……事實擺在眼前，誰又還會懷疑呢？
說起來，周林生和肖騰雲也都是見過世面的，無論心性還是膽魄都足夠沉穩，要不然也不會成為各自組織的骨幹。
可是兩人現在都是心顫陣陣，很想馬上就走。
人家都準備開吃人心了啊，自己還往前湊？
要是被他們發現自己在跟蹤，下場就是二選一，要麼紅燒要麼清蒸……
而那邊，「談話」還在繼續。
「哎，老朱啊，說起來這麼些年，咱們兩個除了長生不老、金剛不壞之身外，也就能打一些而已，別的卻和普通人一樣，連嗅覺、視覺、聽覺都沒提升，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呵呵，可不是么？要是真如『密卷』里描述的那樣，能飛天遁地就好了。」
周林生和肖騰雲聽到這裡，頓時都咽了口唾沫，感覺魂又回來一些。
還好還好，他們的感知能力和普通人一樣，興許還沒發現自己。
不過他們說的「密卷」是什麼，難不成就是修仙的方法？
等下，不會找著找著，長生不老之術變成了修仙之術吧？
對話繼續。
「行了老朱，說正事吧，找我來幹嘛？」
「哦，差點忘了正事。我要跟你說說古墓的事，咱們上次不是說了么，打開古墓的秘密，可能掌握在程煜手裡？我現在可以確定這點了。」
「這個啊，我早確定了啊。我去找過他，但是這老小子非要我先幫他孫女執掌集團，才肯把秘密說出來。」
「你就沒想過用手段逼他一下？」
「逼個屁，他都快死了，還吃那一套嗎？算了，我打算一步步來，先滿足他的要求再說吧。前些日子我已經開始行動了，應該也快的，就是最近遇到了點小麻煩……」
「什麼麻煩？」
「缺資金啊，差一個億，你回頭給我下。」
「你連一個億都沒有？」
「廢話，為了不惹人懷疑，我每隔幾十年就要重長一次，這次重長前不是把財產全划給你了嗎？」
「滾，那是我上次重長前給你的。」
「什麼話這是，那些財產我也有份的好嗎？」
「我不管，反正你自己想辦法去，就不信區區一個億你都弄不到？」
「弄是能弄，這不最近在開美食公司么，但是沒有啟動資金費時間啊！我堂堂一個修者，總不至於去搶去偷吧，還要臉不要了？」
「把股份賣出去一點不就好了？」
「賣出去再收回來不是很費勁嗎？難不成我還能給股東和他的繼承人全弄死？這樣官方還不注意我啊，到時候煩不煩？」
「反正我沒有。你趕緊想辦法吧，那古墓要是能打開，就能把吸生機轉為釋放生機，咱倆到時候去那修鍊，沒準一百年就能飛升。」
「是啊，別說咱倆了，就是普通人在附近呆一會也能長生不老，要是得到裡頭什麼寶貝，弄不好立時得道。」
「行了，說那些廢話幹什麼，你抓點緊吧！我先回去了。」
「我靠，別走啊，那一億真不給我？特么的……跑得真快，沒那一億還怎麼啟動項目啊？不能偷不能搶，起碼得辛苦幾個月才能弄到吧？真是費時間，傷腦筋啊……」
……
隱蔽處，周林生和肖騰雲依舊一動不敢動地趴在草叢裡，連大氣都不敢喘。
不光他們自己不敢喘，連身邊人被他們要求趴下，盡量別喘氣。
這出對話信息量極大，兩顆中年男子的心突突直跳，不過聰明如他們，很快就不約而同地捋清了脈絡。
長生不老，修仙。
打開古墓，長生不老，修仙。
從程煜那得到秘密，打開古墓，長生不老，修仙。
項目啟動，從程煜那得到秘密，打開古墓，長生不老，修仙。
還差一個億。
捋清，撤。
兩幫人快速地撤出密林。
巧合的是，出來的時候他們碰面了。
周林生人帶著兩個人，肖騰雲也帶著兩人，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心照不宣地一笑。
趁這機會。胡延挺悄悄掏出手機，把周林生幾人的照片給拍了下來。
主觀能動性，這就是主觀能動性啊！
到時候把照片發給顧先生，先生會否感動？
肖騰雲正要帶人離開，忽然聽到周林生喊道，「兄弟，有空聊聊嗎？」
肖騰雲微微一愣，想了一下后，說道，「可以啊。」
於是兩撥人馬合到一處，朝山上的民宿走去。
直到他們走遠后，密林才出來兩個穿黑色衣服的男子。
這兩人都低著頭，不說話，不緊不慢地往山下走去。
……
顧運從小木屋出來，然後氣定神閑地回到潭水邊。
蘇曉看到顧運，立即氣鼓鼓道，「你去哪了，我還以為你又跑了呢？」
顧運笑道，「你怎麼老擔心我跑呢，不知道還以為你要逼婚呢。」
「逼你個頭啦。」蘇曉打了下顧運的胳膊，「我是怕你頭腦發昏，到底還走不走啦？」
顧運看到蘇曉一臉的疲憊，馬尾辮也有些亂了，說話時呼呼地喘著氣，顯然剛才她也沒怎麼休息，估計是在找自己。
小妮子向來愛乾淨，可這會兒潔白的運動鞋上都是泥漬，褲腿上也是泥星點點，卻是一點都沒發覺。
雖然蘇曉沒說，但顧運知道她的體力可能已經到達極限了，畢竟從早上開始就一直在爬山，而下老虎坑的過程比爬山更累，更何況這兩天是她每個月里特殊的日子。
蘇曉的日子都挺準的，一般這樣的比較好生，顧運覺得……咦，這會兒想這個是不是不太合適？
顧老狗收了不合時宜的某些心思，卻收不住對蘇曉的歡喜，即便這樣，小妮子還記著自己的事兒，真不枉自己這麼疼她。
於是忍不住撥了撥她有些凌亂的前額秀髮，說道，「可以回去了，我找到那株植物了。」
說著，另一手揚了揚剛採的開始黃色小花的一種植物，「就是它了，五千塊錢到手。」
蘇曉頓時鬆了口氣，心想要再走下去，今天非累癱不可，加上來了大姨媽，現在渾身都不舒服呢。
但總歸是幫顧運找到了，心下也是欣喜，便道，「就這個啊？我看也很普通嘛，不過管它呢，有錢賺就好啦！」
「對啊，管他呢，有錢賺就好。」顧運笑著重複一遍，引得蘇曉咯咯一笑，又打了他一拳，「幹嘛學我，你越來越煩了！」
程微芸站在一邊，看著顧運和蘇曉打鬧，忽然有種莫名的感慨。
蘇曉……和顧運玩得真好呢。
也好想和蘇曉一樣，能隨時打一下顧運這樣子。
這是女孩的撒嬌方式嗎？
照道理說自己應該比蘇曉更會才是啊，畢竟小時候練過拳擊的。
啊等下，好像不是一回事？
算了，蘇曉這樣打人自己是學不會了，但是如果有機會的話，可以跟顧運戴上拳套打。
既然事兒辦了，那四人自然是回去了。
……
民宿某房間里。
一臉蒼老的孫振民和肖騰雲隔著小圓桌，相對而坐。
身為孫教授的兒子，孫振民很好地繼承了老爹的高智商，之前也是國外名校就讀的高材生，擁有著美好的前程，但自從孫教授找到那個神秘的古墓之後，他，以及整個孫家的命運，就全部改變了。
三十幾歲的他，如今是七十多的面容，其實面容不面容的倒也沒什麼，畢竟身為高級知識份子他沒有那麼膚淺。
最難熬的還是身體機能每況愈下，可奇怪的是體內的荷爾蒙還是和以前一樣，造成了一種不可調和的階級矛盾。
俗稱的，力不從心啊。
讀書的時候他最喜歡泡吧，那種燈紅酒綠左擁右抱的感覺讓他流連忘返。
如今的他也依然喜歡泡吧，然而一進去年輕人紛紛給他讓座……
他也曾咬咬牙拖著瘸腿賊心不死地想去舞池瀟洒一把，但是一進去舞池裡熙熙攘攘的人群就會自動避讓，就好像在擁擠的公交車上人們齊心協力，一起讓道讓他刷老年卡似的。
這也就算了，最讓他無法忍受的是，那些年輕人看到自己時的那種表情，有竊笑的、鄙夷的、不屑的，竟然還有肅然起敬的。
所以他恨那座古墓，但又把所有希望寄托在那座古墓。
尤其是，當肖騰雲告訴他，只要打開古墓就能釋放生機，任何人到了那都能長生不老。
甚至，能修仙。
孫振民現在無疑是激動的，而顧運也能想象得到他激動的樣子。
畢竟他要是不激動，那一個億的羊毛就薅不成了不是？
儘管顧老狗這次薅羊毛的方式很簡單甚至有些粗糙，無非是偽造了一段對話而已，且內容在很多人聽來頗有些荒誕不經，但顧老狗敢肯定，偷聽到自己那段對話的人，都不可能無動於衷——只要他智商正常，能聽懂人話。
這就是人性。
秦始皇，天下龍祖，雄韜偉略自無需贅言，雖然最終也沒能實現長生不老的夢想，但他寵方士、信方術。
漢武帝，一代雄主，智慧謀略同樣毋庸置疑，也照樣寵方士、信方術，和秦祖共有一個長生夢。
究其原因，無非有三。
其一慾望無盡，當帝王掌握了無上的權力之後，最後的慾望自然是長生不老，永享人間權勢。
其二是帝王權勢，秦皇漢武擁有相對無盡的財富和人力，所以哪怕給那些方士再多的資源也不心疼，比起預期得到的長生而言，那些都不值一提——如果方士提出讓他們禪位那就兩說了。
其三則是方士有術，起碼這些方士掌握了一些比較難破解的戲法，讓人能相信超出自然之法確實存在。
最後一點是至關重要的，隨著時代的發展，那些戲法越來越難以騙到人了，同時大量的失敗案例在前，人們才開始慢慢不信了。
而現在，對於孫振民這些人而言，三點全部齊備。
首先那座古墓，讓他們不得不相信這世界確有長生之術，否則他們也不會花那麼大力氣來折騰了。
其次是慾望，這幾乎是天然存在的，很少有人不喜歡長生，尤其是對於孫振民，以及他背後支持的金主們而言。
最後，那些金主有的是錢，別說一個億，跟預期得到的長生術而言，哪怕投十個億也不過是眨眨眼的事，所以一定會抱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心理，尋求與顧運的合作。
所以這和智商無關，只和人性有關。
……
「他，確實這麼說的？」孫振民抑制住內心的激動，語氣盡量平靜地說道。
「千真萬確。不光我們聽到了，『引路人』那邊也聽到了。」
「哦……」孫振民老眼閃過一絲精光，然後冷笑道，「你和『引路人』聊了什麼？」
「也沒什麼。」肖騰雲呷了口茶，說道，「他們說想跟我們合作。大家一起先把古墓打開了，到時候利益均沾，他們認為裡頭蘊藏的生機肯定不止能讓一個人長生。」
孫振民淡淡一笑，「家父的筆記里，也有類似的猜測，他也認為古墓中一定還存在一種反裝置，能把吸人生機改為釋放生機，關鍵是如何打開古墓，如何啟動裝置。」
「沒錯，但是現在看來，也只有顧運和朱先生能做到。我們的希望，還是在於他們開啟之後，我們偷偷接近古墓，以獲取生機。」
「恐怕沒那麼簡單……」孫振民輕嘆一聲，但轉而又道，「可是也只能先這麼試著了，畢竟靠我們是做不到的……」
肖騰雲點點頭，又道，「還有，他們提出，為了儘快讓顧運獲得程煜的秘密，大家各出五千萬幫他，反正這筆錢也不多。」
「呵呵……」孫振民笑了，「既然錢不多，那為什麼要均攤呢？」
肖騰雲皺了皺眉，問，「您的意思是？」
「一個億而已，相信老闆也不會心疼，你拿去送他贊個人情不是更好？反正你們都已經認識了。」
肖騰雲臉上的困惑頓解，忙點頭道，「好主意，只不過該怎麼送才不露痕迹，我得想想。」
……
另一間房裡，周林生正打著一個電話。
電話那頭，卻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古今學社那幫臭蟲，窮歸窮一個億還是拿的出來的，這人情他們是不會跟咱們平攤的。所以你要儘快，搶在他們前面給他送去，把這人情先攢下再說。」
周林生點頭道，「我也是這麼想的，說平攤只是想晃他們一把。無論如何，跟顧運搞好關係對我們是好事……如果搞差了關係，那才是麻煩……」
弄不好要被吃掉心的。
只不過，這麼大筆錢，總不能直接說送給他吧，那不等於明擺著告訴他自己偷聽他對話了？
該怎麼送才能不著痕迹呢？
真是傷腦筋啊！
頭一次發現送錢還這麼難的。
此時顧老狗也剛剛回到民宿，他還不知道，現在有兩隻羊，哦不對，是兩群羊正連夜商討方案，該以什麼樣的姿勢讓他以最舒服的狀態薅到羊毛。
這回可真是他不薅，羊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