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都不容易啊
大廳里嗡嗡聲一片，竊竊私語者無數，然在場的人精老闆們沒一個著急報價。
程大雷一看有些急了，這麼下去什麼時候能湊足三千萬啊？
於是舉著小鎚子，以正經拍賣師的架勢招呼起來，「大家可以開始喊價了，二十萬底價！大家想想樊樓的生意，那一年閉著眼都能掙三五百萬！」
不光程大雷，站在後台的程雪晴也略有些緊張。
要知道顧運報的底價才20萬，如果全部以這個底價成交，那也就1200多萬，離3000萬還差很遠。
關鍵是，就連這個底價似乎也應者寥寥？
程雪晴懷疑，是因為限制了使用權，導致所有人的心理價位大幅調低了。
其實這件事，她到現在都沒有想通。
那傢伙為什麼放著好賺的錢不賺，非要把秘方困在古鎮呢？
想來想去，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顧運想通過秘方，幫自己把古鎮項目做起來。
可是無緣無故，他為什麼要放棄那麼多，非要幫自己？
他不會是真的喜歡自己吧？
回想了下，顧運幫自己清理高層，又控制了董事會……
程雪晴開始有點信程大雷的話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有些話還是要跟他說清楚的。
程雪晴自然不希望自己是個籌碼，也不覺得自己會給顧運什麼答案——畢竟她比顧運大四五歲呢！
只不過……她承認顧運和那些追過自己的男生完全不同。
這個男人，即便喜歡自己，也絲毫不表露出來，反而一直在強調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比如他說看上了這座宅院。
他是不想給自己壓力么？
換作別的男生，恐怕巴不得讓自己知道吧。
這傢伙看上去倒像是默默付出的那種男人，可是那天在酒吧搭訕自己又是怎麼回事？
他到底是不是渣男？
這個問題，程雪晴越想越覺得，搭訕也不過是男生認識女生的一種方式，在國外都很普遍，憑什麼到了國內就要給人扣上「渣男」的帽子呢？
她很討厭崇洋媚外、厚此薄彼。
所以她認為，一個人渣不渣還是要看言行，至少現在看來，顧運絕不是什麼渣男吧。
程雪晴忽然發現自己有點想多了，畢竟顧運又不是自己的什麼人，在這方面他是什麼人，自己沒必要關心才對。
於是又回過神來，靜靜地看著外面的動靜。
眼下，這才是自己應該關注地不是么。
接下來，他能扭轉局面么？
好奇。
……
顧運卻是不慌不忙，一臉淡笑地看著眾人。
這些人在想什麼，他再清楚不過了。
他們之中，大約一半的人看不清未來，已經在打退堂鼓了。這類人在生活中到處都是，對短期的收益異常敏感，要是這20萬能買到不受限制的五道秘方運營權，他們打破頭也會搶，但是一旦要他們把目光放長遠，就開始畏手畏腳。
然而他們能看到的穩賺的錢，所有人都能看到，到頭來能輪到他們的機會反而少之又少。
除了這一半人，還有兩成人是知道五道秘方的價值是絕對超過20萬的，只是可能原先在古鎮虧了不少，囊中羞澀，所以在猶豫。
至於剩下的三成人，則是真正有錢也想買的。只是這群人更精，他們不著急出價，想先觀察下形勢，拍賣本身就是心理戰，后出價者往往掌握了更大的主動權。
不過，總會有人沉不住氣先喊的。
果然，沒過幾秒，有人就先舉起了牌子，開始喊價。
「20萬，我要。」
顧運抬眼一看，卻見喊價者不是別人，正是周達，不由微微一笑。
周達這一嗓子也是喊得眉開眼笑，原本他以為會有很多人搶，可沒想到竟然一個人都沒喊，登時就有了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優越感，這要是改成線上拍賣，他都想噴這些人幾句。
在座的都是垃圾！
知道這些秘方多掙錢嗎，他娘的20萬還嫌貴？
那好，今天這十道秘方自己可就不客氣了哈哈！
然而他這邊還沒得意幾秒呢，很快就有人跟價了。
「21萬！」
「22萬！」
「我23萬！」
一下連跟了三個，周達不禁皺了皺眉。
老錢疑心周達個沒出息的是在心疼錢了，忙對周達說道，「你喊啊，快喊！咱不是湊了50多萬嗎？不行我還有套房子！」
周達不耐煩地白了老錢一眼，然後又舉牌喊道，「25萬！」
「26萬！」
「28萬！」
「我出30萬！」
「33萬！」
繼周達之後，喊價聲又此起彼伏。
很明顯，那三成原本沉默的老闆們出手了。
三百多道秘方，五個一組，註定只有60幾家能得到，而古鎮光一期項目就有433個商鋪，未來二期、三旗完工後，至少有1000多家商鋪！
至於未來這1000多家商鋪能不能招滿？
還問這種問題簡直暴露智商！
有這些秘方在，不出半年全國各地的吃貨就會殺過來，到時候這裡必然人滿為患，再來1000個商鋪都能輕鬆招滿！
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到時候這些秘方就是稀缺資源！
按照西塘、烏鎮的標準來看，古鎮內至少一半以上得是賣吃的。
所以只要拍下秘方運營權，那麼剩下的五百多家食鋪要想活下去，就必須得向拍到秘方運營權的人購買秘方的使用權，或者讓參股——否則就憑市面上哪都有賣的那些所謂「小吃」，還想在這掙錢？
到時候光這一筆就夠賺了，更別說自己拿著秘方在古鎮多弄幾個店鋪開分店了！
總而言之，只要能拍到秘方運營權，未來大概率自己都能躺著掙錢，這種買賣還不投那就是傻子！
看懂了背後邏輯的老闆們，就此開始發力，價格隨之一輪輪高漲。
漲幅之快，讓周達快插不上嘴了。
好不容易逮到個空，他趕緊喊道，「40萬！」
卻是像扔了顆小石子進了太平洋，那點小小的漣漪壓根就沒人正眼瞧他。
「43萬！」
「45萬！」
「46萬！」
叫價聲繼續此起彼伏。
這些老闆們很清楚，這場拍賣會只是剛開始，因為明擺著人家要做十道拍十道，就算今天能拍出二十道，三百多道要拍完那也得半個月。
而顯然，在這半個月里，知道消息的人會越來越多，濱海這地界兒從不缺有錢人，要是那幫沒人性的入場，未來價格會高到什麼地步，那真是鬼知道了！
一年閉著眼都起碼能賺幾百萬的生意，誰不想投？
所以越早拍到越好！
很快，價格就飈到了50萬。
周達開始心慌了。
50萬，這差不多已經到了他心裡的底線了，畢竟雖然這段時間賺了點錢，可因為時間短也壓根沒掙多少。
老錢看周達竟然蔫兒了，急的面紅耳赤，連忙搶過他的牌子，舉了起來。
「51萬，我們這51萬！」
卻在這時，只聽一個角落裡，傳來一個淡定聲音。
「70萬！」
淡淡的幾個字一出，頓時所有人都驚訝地轉過投去。
只見那人穿著一件白色的老漢衫，一條天藍色短褲，腳上則是一雙人字拖，腆著個啤酒肚，雖然戴著一副口罩，但是從整體的氣質也能隱約感覺出來，這個貨不好看。
但是人家有錢。
現場陷入了短暫的沉寂，這個價位確實有點高了。
畢竟那只是秘方的錢，要想在古鎮開食鋪，他們還得投不少錢，這幾年大家都在古鎮虧錢，資金方面大都有些壓力。
不過很快，又有人加價了。
「71萬！」
加價的人是聰明的，因為他知道，第一次拍賣的價格會成為後面拍賣價的標杆，這麼搶手的東西大概率只會更高不會更低了。
「80萬！」
卻見那人字拖哥們又風淡雲輕地喊道。
之前加個的那哥們終於不說話了，憤憤地看了人字拖一眼。
丑逼！
但很快，又有新的挑戰者入場。
「81萬！」
「90萬！」
人字拖繼續喊，依舊湊整。
這下，全場鴉雀無聲了。
人字拖以氣勢壓倒了所有人，他很明確地傳達了一個信息，那就是論實力，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程大雷激動得快瘋了，握著小鎚子的手在微微發顫。
「90萬一次，90萬二次，還有沒有加的？90萬三次，成交！」
程大雷狠狠一鎚子下去，不怎麼靠譜的鎚頭都飛了起來。
在後堂的程雪晴，此刻也終於鬆了口氣。
人字拖被請了上來。
程大雷展現出一個優秀拍賣師的素質，開始現場採訪。
「這位大叔，能把口罩摘下來，讓大家一睹尊容嗎？」
人字拖呵呵一笑，隨即搖了搖頭。
大抵那是屬於有錢人的低調，也可能是實在太丑不想露臉。
不過大伙兒對他的顏值基本也有了預判，畢竟雖然戴著口罩，但是露出的小眼睛和那頭地中海式的禿髮已經出賣了一切，就像刮獎，雖然沒全刮出來，但是隱約已經可以看到一個「謝」字了。
程大雷不甘心，又問，「那麼請問大叔貴姓？」
「姓曹，曹孟德的曹。」人字拖又呵呵一笑，然後就直奔主題地問，「錢在哪付？我看入場說明裡寫著，先付50%，簽合同后再付50%對吧？」
程大雷也就不多問了，牙不見眼地笑道，「是，是！曹先生真是爽快人，錢去後堂付，我們會計在那，我帶您去。」
「等下。」卻見人字拖轉身，對著顧運笑了笑，然後問道，「顧師傅是吧？我打聽下，今天還有多少道要拍賣的？」
顧運沖他笑了笑，說道，「就剩下這五道了。」
「下午的呢？」人字拖有些失望地問。
「下午沒了。今天咱們是試拍賣，就十道。過兩天我們正式開始拍賣，到時候一天拍二十道，連續拍半個月。」
人字拖看了會顧運，然後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小兄弟好算計！小小年紀有這樣的心機，也算是難得啊！」
顧運也笑了起來，「呵，曹先生慧眼如炬，在下豈敢班門弄斧。」
心道，看樣子這小老頭不是一般的暴發戶，也不知道什麼身份。
顧老狗之所以選擇今天只拍十道，過幾天再拍剩下的，自然是有套路在裡面。
他要留出時間，讓更多人知道這場奇特的拍賣會，尤其是讓古鎮以外的人知道，以吸引更多有錢的投資者進來。
所以說白了，今天這場拍賣會只是造勢，真正的拍賣會還在幾天以後。
到那時，在場所有人都會知道，這90萬真的只是底價。
而那老頭，卻是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光這一點就很不簡單了。
人字拖拍了拍顧運的肩，不是太好看的眼裡露出一絲欣賞，然後又轉身，對著眾人拱拱手，說道，「各位好朋友，今天在下時間比較緊，所以提個不情之請。」
頓了頓，又指著剩下的五口鐵鍋說道，「剩下的這五道秘方，如果大家沒有異議的話，我也以90萬拍下了。當然，如果有人出更高的，那盡可以拿走。」
這話一出，引得全場又是一怔，隨之而來的是一片竊竊私語聲。
人字拖話說的客氣，然而卻散發著一種捨我其誰的霸氣，一時間竟無人敢與之競價。
笑呵呵地等了大約一分鐘，見無人回應，人字拖便再次沖眾人拱了拱手，說道，「多謝各位好朋友給面子，那麼剩下的這五道秘方，我也一併拍下了！待在下的食鋪在古鎮開業的時候，我請大家免費吃一天！」
說完，轉頭問顧運，「顧先生，這樣可以嗎？」
顧運還沒說話，程大雷先激動地插話了，「可以可以，完全可以的。」
然而人字拖眯縫著眼，依舊看著顧運，似乎只要他的回答。
顧運便輕笑一聲，點頭道，「既然沒有競價的，當然可以了。」
隨即，又問道，「曹先生，現在可以說說，為什麼願意花這個價拍下這十道秘方了么？」
這麼好的機會，他當然要人字拖好好幫自己做做廣告了。
人字拖似乎知道顧運的意思，卻一點都不反感，反而越發欣賞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說道，「為什麼花這個價拍這十道秘方？我看還是因為顧先生算計的好。」
「呵，又是算計？」顧運朗聲一笑。
「當然。顧先生知道把秘方困在古鎮，必然會導致價值下降，不過你又設計了個獨家運營權，這意味著拍得秘方者未來可以在古鎮自由分銷。」
「那麼古鎮未來的市場有多大呢？據我所知，朱沙角背靠著實力雄厚的頂晨集團，現在又有這些秘方，一兩年內生意超過烏鎮我看是大概率事件。」
「而在烏鎮，一家做的還不錯的食鋪，一年賺個幾百萬輕輕鬆鬆。所以你說，有秘方的這六十多家食鋪一年能掙多少錢？以此推敲，每個秘方又得值多少錢？」
「結論是，90萬，白菜價。」人字拖哈哈一笑，「當然了，要不是已經拍了十個秘方，這些我也不講。」
人字拖一說完，底下原先想不明白的那五成人，頓時都一副醍醐灌頂的表情。
有一些，甚至輕輕地拍起了大腿。
這一刻，他們終於知道自己和別人的差距在哪了。
這波廣告打得非常完美，顧運不禁向人字拖投去了帶著謝意的眼神。
但又調侃道，「曹先生，你現在說出來，是打算接下去不拍了么？」
人字拖又笑道，「不拍啦，有錢大家一起賺，一個人吃太多會消化不好。」
顧運不禁又點點頭，越發覺得這人字拖有趣。
他是不想賺么？恐怕是根本不缺賺錢的機會而已。
這麼一想，頓時又起了想薅人家毛的歹念，然而一抬頭，看到人字拖頭頂那一片光禿禿的「地中海」上，只有幾根為數不多的毛頑強地在掩飾門面時，不由就起了惻隱之心。
哎，都不容易，還是算……emmm，算不算的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