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估分
一點半，身為班主任兼數學老師的趙玉田自是當仁不讓，先來到教室，帶著同學們估起了數學分。
今天的趙玉田穿了一身筆挺的西裝，還打了個紅色的領帶，事實上這幾天他都一直穿這套衣服，連續三天都站在一中的考場門口替自己的學生加油打氣。
至於天氣這麼熱，他為什麼一套長袖西裝連穿三天，都有點發餿了都不脫，據說是因為這套西裝是他的幸運戰袍。
十年前他剛來學校任教，第一次帶學生迎接高考的時候就穿的這一身，結果那一屆他班上出了一個京大的、一個清大的，直接驚動老校長，隨後就被調到重點班三班當班主任，他在二中的就此奠定。
一朝得志，當時還年輕的趙玉田就有點飄，那年的慶功宴上喝了幾杯白的，他就跟老校長誇下海口，說給他十年時間，一定把二中的重點班帶到和一中的重點班一個水平，而且十年之內二中一定要出一個市級高考狀元，好好給二中長長臉！
激動得已經喝多的老校長當時就哇哇吐了，吐完之後嘴都沒有擦就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頗有「周公吐哺」的意思，兩人彼此緊握著對方的手凝視許久，惺惺相惜之餘差點就要結拜。
只可惜，打那以後二中還是那個二中，如今十年之期已到，趙玉田瞅著這幫資質平平的學生們，知道自己終究是沒有嘴角一歪的可能性了。
而返聘的老校長也已到了不得不退休的年紀，當年兩人的豪情壯志似乎正在時光中漸漸熄滅，想想也頗是唏噓，又有些愧從中來。
但這次他還是穿上了這套戰袍，畢竟都是跟了自己三年的弟子，無論如何他都希望這些孩子能考好一些，高考狀元什麼的他自是不敢妄想，也就是希望今年能多一兩個上一本的。
……
「今年數學的高考卷比去年是普遍難了一點，不過大多數題我們還是講過的。」趙玉田整理了下思緒，開始說道，「第一道選擇題是道很簡單的三角函數題，分析我就不分析了，再說這個沒意思，答案是C，我看看多少同學答對了？」
趙玉田說完抬起頭看過去，發現大多數同學都舉起了手，連顧運、王浩都舉了起來，不禁大感欣慰。
開局不錯嘛！
蘇曉在下面，很認真地在自己的名下寫上一個「5」，然後在顧運的名下也寫了個「5」字，代表他們各自得了5分。
這時王浩湊過來，興奮地對蘇曉說道，「蘇曉，你幫我也記下唄，我也得了5分。」
蘇曉想都沒想，就對王浩說道，「沒空，自己記去。」
為了知道顧運的分數，她現在比顧運都緊張，哪有空管別的。
王浩吃了閉門羹，只好感嘆一句，「哎，我算是看出來了，我這外人到底是比不了自己人。」
然後悻悻地從後邊趙賀娜那借了紙和筆，自己動手記。
蘇曉自是聽到了他的話，卻是傲嬌地「哼」了一聲，並不打算辯解。
台上，趙玉田繼續說道，「第二題，計算起來稍微有點繞，不過我們也講過，答案是B，做對的舉手。」
這次舉手的少了不少，不過還是七成以上，趙玉田還能接受。
顧運和蘇曉也都舉手了，但王浩掉了隊，嘴裡嘟囔著「不是C嗎，難道不是C？」
伸長著脖子，眼睜睜地看著蘇曉又在顧運名下加了5分，他有些不淡定了。
以顧哥的水平，這種要分三部計算的題他都能答上來？
這時卻聽蘇曉對顧運輕笑道，「不錯嘛，這題類似的我記得那天在酒店跟你講過的對不對？」
「嗯，是你講得好。」顧運笑笑。
王浩登時耳朵一豎，「酒店」兩個字頓時讓他神經一跳。
啊這……顧哥果然是顧哥啊，學習開房兩不誤，真乃我輩楷模！
不由地拍了拍顧運的肩，然後用一臉意味深長的笑容看著他。
「顧哥，佩服！」
「承讓。」
顧運笑呵呵地對王浩說道，反正這時候解釋也沒用——話是蘇曉親自說出口的，現在解釋還會有人信他們真的沒什麼？
蘇曉一看王浩那賤兮兮的笑容就知道他誤會自己意思了，又煩王浩幹嘛坐旁邊，又氣自己說話不思考，然而大騙子竟然還這麼不要臉地承認了，更是讓她又氣又羞起來，於是手伸到下面暗戳戳地擰了顧運大腿一下。
談戀愛沒事，但是讓人誤會已經發生了那種事……把她蘇曉當什麼人了？
話說大騙子今天是越來越不像話了，中午故意說自己在洗澡，現在又……
等下，這傢伙不是想宣示主權吧？
呵，好笑了！
都沒跟我表白過，憑什麼這麼做呀？
不過，他要是這麼著急的話，是不是已經決定畢業後去濱海理工了呢？
蘇曉一陣胡思亂想，卻是心情又明媚起來，正好趙玉田公布了第三題答案，而顧運和自己也都做對了，不由地又忍不住嫣然一笑。
「哼，看樣子特訓沒白費。」
照這麼下去，顧運上濱海理工大有希望呢！
趙玉田連講了十題，到後面的題越來越難，舉手的同學也越來越少，趙玉田也不禁嘆了口氣，到後面只說答案，也不要大家舉手了。
今年的高考成績，看樣子還是不容樂觀啊。
不過有個印象他倒是挺深的，那就是顧運竟然連續舉了十次手，這讓他有點不可思議。
連續十次，他就沒有不……舉的時候！
可他怎麼可能連續對十題？
他一旁的蘇曉還錯了一道呢，他竟然全對？
因為舉手是免費的？
趙玉田覺得顧運一定是頑皮搞事情，故意舉著玩的，所以最後倒也沒在意。
可是蘇曉就有點震驚了。
眨巴著大眼睛，問顧運，「大騙子，你……確定那些題都對了？」
顧運微笑著點點頭，「嗯，可能運氣比較好。」
「運氣好？」
能好成這樣嗎？
蘇曉有點不敢相信，但是好在她已經有點習慣顧運總是做一些讓人驚訝的事了，而且上次他也小秀過一把，蘇曉相信顧運的數學是還可以的，因而驚訝歸驚訝，但還是忍了。
可是隨著公布的答案越來越多，蘇曉越來越不敢相信了。
十二道選擇題，顧運全對。
十道填空題，顧運又全對！
當蘇曉再次在「顧」字下面寫上「5」之後，眸子里滿滿的震驚已經快要溢出來了。
到目前為止，顧運一分未失，而自己已經錯了三題了！
照這麼看，他好像不止能上濱海理工了吧？
另外，蘇曉忽然發現，未來自己能不能和顧運一起上大學，問題似乎不在於顧運能不能考好，而是在於自己能不能考到他這麼好
蘇曉不信，真的無法相信。
就算是天才，也不能這麼不講理吧？
不禁看著顧運，問道，「大騙子，你、你真沒開玩笑？」
不光是她，王浩不小心瞥到顧運名下的記分后，也不淡定了。
「顧哥，你肯定在開玩笑對不對？前面那麼多題，你一道都沒錯？」
說好了一起當學渣，你竟然先跑了？
拋開程微芸不算，這個重點班也就他們兩個是純粹的學渣，這半年來兩人肩並肩在學渣的路上以各種姿勢狂奔，現在眼看就要抵達終點站了，卻不想顧運扭頭就跑，王浩怎麼能不激動呢？
這麼一來，可就只剩他一個上電大了啊！
他忽然想起來了，之前顧運跟他說過，他考倒數第二就是玩玩的……然後還說怕自己到時候會孤獨。
特么的，原來真的會覺得孤獨啊！
可是王浩不明白，既然顧運這麼強，為什麼寧願次次都考倒數第二，沒事就被老師拎出來做反面典型有意思？
好好當個學霸他不香嗎？
顧運見兩人一驚一乍的樣子，不由嘆了口氣，心想看來還是得稍稍悠著點，要不然這一下午他們也不知道得問自己多少遍這種幼稚的問題，也是怪麻煩的。
要驚訝，成績揭曉那天驚訝一次就夠了。
於是說道，「我可能記錯了也說不定，反正……前面這些可能真是運氣好，題型正好都看到過。」
這時，趙玉田又公布了下一題的答案，蘇曉和王浩又不約而同地看向了顧運。
顧運越看他們的眼神，越覺得怎麼有一種他們在說「你再對一個試試看」的感覺？
「啊，這題我好像錯了。」顧運「遺憾」地嘆了口氣，「嘖，可惜可惜。」
蘇曉鬆了口氣，心想你總算錯了哈，這道題姐姐我可是答對了滴！
非常高興地在自己名下寫上分數，而在顧運名下則打了一個大大的「X」。
這樣的話，分數可就拉近了！
蘇曉現在最希望的是，顧運和自己的分數很接近，然後兩人都能上濱海交大！
要是這樣，可比之前的設想還要好。
……
接下去，顧運刻意控制了下正確率，有些題明明是對的他也故意說錯的，一些證明題、解答題則盡量往少了估分，結果就這麼估下來，他數學也考了121分。
蘇曉則是122分，雖然只比顧運多了1分，但也算她超常發揮了，畢竟這次數學題比較難，而且數學還不是她的強項。
蘇曉很開心，因為照數學成績看，顧運和她還真是一起奔著濱海交大去的。
於是偷偷地從課桌里拿出一包牛肉乾，放到顧運手裡。
「什麼？」
「獎勵！」
顧運笑了笑，不客氣地拆開包裝袋，拿出一根塞進嘴裡。
然後說道，「味兒不錯呀，哪兒買的？」
蘇曉左手支著下巴，側著臉巧笑嫣然地看著顧運，說道，「元華超市，晚上我給你去買一袋大的好不好？」
「好啊，不過這個稍微有點辣，有沒有不辣的？」
「你要不辣的啊？」蘇曉又莞爾一笑，帶著點調皮地說道，「那你求我，看看我能不能給你變出來。」
顧運不屑地一笑，他堂堂顧老狗會為了一口吃的去求一個女人？
當然會的。
登時就眼神一滯，一副呆樣地對蘇曉說道，「蘇曉，那種不辣的牛肉乾好不好吃，我想嘗嘗。」
卻是依稀有了幾個月前，他那傻傻的樣子。
蘇曉見顧運這副樣子，頓時捂著嘴「噗嗤」一笑，忽的又身子一暖，說不出的舒心和快活。
看到他這副樣子，蘇曉就又想起兩三個月之前那段有趣又溫暖的時光。
那時，自己放學經常帶顧運去逛超市，每每一進超市，這傢伙也總是用這種手法，騙自己給他買各種吃的。
這個大騙子，每次來這套的時候，總是又傻又真誠地看著自己，讓自己都不好意思拒絕，所以每次都讓他得逞了。
漸漸地，好像形成了習慣，哪天大騙子要是沒讓自己買吃的，自己甚至會懷疑他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或者不開心……
呵，被騙成這樣，自己算不算古往今來第一大傻子了？
想到這裡蘇曉就又不禁兀自笑了笑，但是很快又發現，顧運好像已經很久沒有來自己這騙吃騙喝了。
情緒驀地又有些低落。
他不再是那個傻傻的顧運了，也不再是只知道跟在自己身邊的那個顧運了。
可是……除了自己還能有誰對他那麼好啊？
他要是不跟自己考一個學校，那是他的損失，總有一天他會衣衫襤褸地縮在某個街角，在瑟瑟寒風中想起自己，然後留下悔恨的淚水。
咦，為什麼每次設想離開自己的顧運，都是要飯的形象？
可能那是天意吧！
……
顧運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只是逗蘇曉一下，蘇曉就已經給他安排好人生了——要麼跟她一起吃香的喝辣的，要麼就他獨自一人在寒風瑟瑟的街頭孤獨地、窮困潦倒地、滿心悔恨地哭泣。
整整一下午，各科的估分就全部結束了。
蘇曉估下來的總分，是629分，據她自己說很多主觀題和作文題她都估地比較保守，這麼算下來她真實成績很可能在630以上的。
考慮到今年試題比去年難，而去年濱海交大錄取線才620左右，所以蘇曉考上交大基本上算是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