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欠我一個交代
薄心心沒有想到,哥哥看自己的目光會是這般的厭惡。
就因為她推了姚思晨一下么。
那不輕不重的一推到底有什麼大不了的,這個女人倒地半天不起來,她是在演戲吧。
「哥,我什麼都沒做,是她自己摔倒在地上的。這個女人,就是想在你面前裝可憐。」
薄岑然半蹲在地上,臉色並不太好看,他反問薄心心:「你為什麼就是總找思晨的麻煩,和她過意不去呢。」
「我沒有啊哥。」薄心心並沒有就此閉嘴,而是繼續為自己辯解:「哥哥找任何女人都可以,就是不可以找她。」
「你管得太多了。」薄岑然絲毫沒有抬頭正眼瞧過薄心心,話說得也漫不經心的。
似乎多理睬妹妹一會,都是在浪費他的時間。
薄岑然伸手將姚思晨抱在懷裡,卻發現她渾身都在顫抖,雙手也冰涼的徹骨。
「思晨,你怎麼了?」
姚思晨抱著肚子,聲音很冷很冷,彷彿沒有帶著絲毫的情緒,把一切都掩埋於心。
「薄先生,我……肚子疼……」
薄岑然聞言驀地沉眸,眉頭驟然一緊,下一刻,他已經將女人輕輕的抱在懷裡。
抬腳就往停車場的方向走去。
「哥哥!」薄心心從後面追了上來,攔住了薄岑然前去的道路:「哥哥,你要去哪?」
薄岑然目光沉沉的看了她一眼,掀開薄心心的手臂就往外趕。
一上車,薄岑然掏出鑰匙啟動了汽車。
車子駛向去往醫院的大道上,路上暢通無阻,直到最後一個路口的紅燈,將薄岑然的車攔下。
他看著一秒一秒變動的數字,擰了擰眉,眸色也越來越暗。
轉頭,姚思晨蒼白的小臉映在他的眼中。
薄岑然輕輕喊了聲她的名字:「晨晨——」
被這一聲呼喚叫得姚思晨從半夢半醒之中驚覺,緩緩的睜開眼眸,視線與他對視。
「待會就到醫院了。」他伸手,輕輕的拂過她的臉頰,將她額前散亂的髮絲勾至耳後。
她的模樣才越發清晰的呈現在男人眼前,姚思晨的臉色蒼白的如紙一般,連唇上的紅色都在跟著褪去。
薄岑然的臉色猛地一沉,紅燈消失的前一秒,他已經腳踩油門,將車開了出去。
汽車在醫院一停下,他就下車將姚思晨抱了出來。
抱著姚思晨走出副駕駛的一剎那,薄岑然不經意的瞥了一眼女人坐過的地方,咖色的真皮座椅上,這道紅還真是明顯的刺痛了男人的雙目。
姚思晨靠在男人的懷中,雙手緊緊的拽著他胸前的襯衣,有些語無倫次的低聲說著話:「薄先生,你怎麼了,看見了什麼這麼慌張……」
她沒有這麼快打算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他,還打算一直隱瞞著。看著他臉上瞬間劃過的停滯,姚思晨知道一切都瞞不住了。
她的孩子,會不會也一起消失……
眨眼間,薄岑然已經抱著她走在黑幕之中。面前就是醫院的急診大樓,以往覺得幾步之遙的距離,如今走著,卻是那麼的漫長。
而姚思晨手心裡冒出的汗已經瞬間將男人的衣衫浸濕,她始終緊緊握著他的襯衫,似乎這樣就能夠讓她心安。
薄岑然察覺到胸前的一抹濕意,這才低頭看了姚思晨一眼。她依舊那個模樣,只是低垂著眼睫,不說話也不哭。
如果痛她可以說,如果傷心她可以說。
但她就是冷靜的,讓人害怕。
她的額頭靠在他的下顎,薄岑然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她額頭上滲出的冷汗。
冰冷的濕意透過下巴傳來,直抵男人的心底。
他突然,想和她好好說會話。因為他知道,女人待會進了急救室,恐怕會有很長一段時間不能與他碰面。
「晨晨,到底發生了什麼,你不想告訴我么?」
姚思晨始終低垂著腦袋,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你這樣瞞著我是不對的你知道么?」薄岑然垂眸看了她最後一眼,終於一隻腳踏進急救中心的大門。
「薄先生。」姚思晨突然從黑暗轉向燈光刺眼的大廳之內,一時間雙眼還無法適應。
她眯了眯眼眸,精神恍惚的喊了他一聲。語氣卻更弱了,然而說話如此艱難的同時,她竟然還在對著薄岑然微笑。
「薄先生,是我太自私了。」
「這個孩子,會不會剛剛來就要走?」
「如果是這樣,幸福的喜悅也來的太短暫了一點。早知是這樣的結果,我寧願……」
「不要說了,一切都會沒事的。」姚思晨還沒有把話說完,薄岑然已經一口打斷了她,「馬上就要進急診了,你不要胡思亂想。」
醫護人員將姚思晨抬至病床上,幾人將她推至急診室。
薄岑然也一直守護在姚思晨的身邊,她的手始終緊握著他的襯衫,沒有一分一毫鬆開的跡象。
在進入急診室門前的那一剎,他終於撫、摸著她的小手,將姚思晨的手從襯衫上松下。
薄岑然直直的立在原地,看著她漸漸消失在眼前,不住的咽了咽喉嚨。
剛剛的那幾分鐘,他又好幾次都差點忍不住會崩潰。但是為了不驚動她的情緒,他刻意表現的冷靜。
天知道薄岑然的內心有多擔心她。
這也是他的第一個孩子。
他如何能不擔心。
但就如姚思晨所說的那樣,到了這個節骨眼上,他才知道真相,她對他太心狠了。
她,好自私。
姚思晨躺在病床上,看著頭頂刺眼的燈光,只覺得精神越來越迷離。
身下的疼痛好像要將她的靈魂與肉、體分離。
她什麼都知道,儘管在心裡提醒了自己不下一百次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躲過了賈芳,卻還是沒能躲得過薄岑然的妹妹。
為什麼這個世界上,討厭她的人遠遠多於喜歡她的人呢。
她覺得老天爺對待自己好不公平,奪走了她的母親,奪走了姨媽的健康,現在,還要讓她的孩子離去。
姚思晨真的覺得好累。
好累……
薄岑然冷靜的坐在手術室外的長凳上等候,到了現在這個時間,周圍空無一人。
他一個人坐在這,格外突兀。
男人面上依舊保持著冷靜自持,但微有些發顫的右手卻出賣了他此刻的情緒。
薄岑然覺得自己的情緒很亂。
心臟,在看到她身下血涌的時候,就已經出現了激烈的慌張反應。這種慌亂,已經許多年都不曾見過了。
就是因為這個女人。
姚思晨,也帶給他好多沒經歷過的第一次。
現在心底里的這種感覺,就像心被刀子劃開了口子,痛得隱隱收緊。卻因為擠壓心臟的力度,導致流出的血液更甚,更痛。
他簡直要被折磨瘋了。
仰頭靠在身後的牆上,薄岑然有些頹然的閉上眼。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手術室的門終於打開了。
推著姚思晨的病床一路推進病房,薄岑然一路緊跟著。
直到一切檢查工作結束,醫護人員離開病房。
他才能定下心來好好的仔細瞧她。
姚思晨就這樣靜靜的躺在那裡,面無血色,一雙眼眸緊閉,失去了以往的生氣,脆弱的彷彿能一觸即碎。
薄岑然站在床邊盯著她看了一會兒,伸手輕觸著她的眉骨。
心裡卻莫名的產生了一絲躁鬱,轉身,他走出了病房。
沒想到剛走出病房,就遇見了一路尋找過來的於洋,一看見老闆,於洋立刻大步走了過來。
「老闆,姚小姐怎麼樣了?」於洋走到病房門口心切的向里張望,只有他知道,老闆是有多擔心姚小姐。
以至於,關切的心意勝於他的妻子,薄太太。
終於看到了病房裡的狀況,於洋沒想到,姚小姐的病情嚴重到躺在病床上昏睡,不由的身體微微一僵,隨後轉過頭看向老闆。
薄岑然沒有回復於洋的問題,只是開口問他:「有沒有煙。」
兩個人一路走出大樓,在黑夜中的樹下長椅坐下。
薄岑然點燃了拿在手裡的煙,微微擰了擰眉看著前方大樓明暗相間的窗戶,神情意外的有些縹緲。
於洋看著老闆的模樣,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只是跟著老闆一起盯著夜空發獃,兩人未置一詞。
等手中的一隻煙抽完,薄岑然也覺得自己應該回到病房去看看姚思晨了。
要是她醒來,發現身邊空空無人,指不定會有多驚恐和害怕。
她現在,不能沒有人陪。
儘管打了麻醉,姚思晨卻醒的很快。
大約在薄岑然出現后的兩個鍾內,她忽然無聲無息的醒了過來。
睜開眼眸,入目的是光線昏暗的房間。
因為怕吵醒她,薄岑然特地把病房裡刺眼的日光燈統統關掉。
只留了一檯燈光溫和的小夜燈。
姚思晨的鼻端,飄著醫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雖然不太好聞,好在也並不是味道濃重。
循著燈光傳來的方向,姚思晨一下就被薄岑然的身影吸引了目光。
他就坐在她不遠處的座椅上,聚精會神的看著膝頭的文件。
姚思晨被他的模樣觸動心神了,畢竟暖光燈照著他的全身,讓男人好看的側顏感染了一絲溫柔的畫風。
不知不覺的,她看的忘乎所以,忘記了時間和空間,包括,她的孩子!
腦子裡的這個念頭鑽入時,姚思晨才意識到自己的後知後覺。
她伸手,摸了摸小腹,這一聲摩擦的動靜才終於驚動了薄岑然,他轉過頭,目光看了過來。
看到姚思晨安靜的躺在那裡,被子下,肚子的地方,有一點微微的凸起,想必就是她將手壓在肚子上撐起的弧度。
她感知不到任何事,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失去還是擁有,是應該疼痛還是喜悅。
她什麼都不知道。
不過,就是想也能想到結果了吧。
都出血成那樣,還能有什麼機會。
薄岑然起身,悄悄地朝她走過來。
姚思晨始終注視著他,注視著他起身,他經過,知道他走到自己的面前。
畫面也在一瞬間停格。
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開口,該對他愧疚還是對他憤怒。
她懵了,徹徹底底的懵了。
眼眸跟著低垂著,姚思晨無奈地呼了口氣。
「孩子是不是沒有了。」
她低聲問,聲音卻聽不出半點的情緒起伏。
「你很害怕孩子不見了么?」他在她床邊的椅子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