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墮落食慧者2
第427章 墮落食慧者2
食材的命運往往掌控於廚子之手，尤其當這名廚子還兼著一份外科醫生職業，並且在有著極其優秀之醫術手段的同時，還具備先進醫療器械輔助的情況下，此般狀況便會被體現的更為淋漓盡致。
在當下，這名利賽亞智慧種所面對的便是如此情形.
除了最起碼的生與死外，無論是在沉眠與蘇醒間的轉換，還是對於不同程度之痛苦的感受力，亦或者是情緒的生成與持續時間，其都處於艾爾巴安與醫療系統的掌控之中。
需要時艾爾巴安會使其蘇醒，讓他去咀嚼深淺不一的絕望等等情緒，去體驗同一種痛苦於不同程度下的感受；
如此，再輔以用適當傳統手段所進行的外部處理，便使之形成為一份份有著複雜口感的成品。
而眼下這一刻，便正好到了需要食材處於蘇醒狀態之時，同樣亦是這場墮落宴席最後的尾聲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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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眼球微微轉動中，食材意識緩慢而又堅定的進入至轉醒期，且並未有明顯的痛苦在此刻被其所表露。
及至沒多久后，已然千瘡百孔卻又保留有生機的無名利賽亞，終於緩緩蘇醒在掙扎中下意識的想要啟動感官。
但首先沖抵而至的，是一股充塞了他精神的渾噩狀態、也是種感受不到肉體存在的虛無，使之未能在第一時間把握到此刻狀況。
渾渾噩噩間，腦海中存在的最後一段記憶被想起，那是心懷著希冀于飛行器內經受治療的時刻，之後似便因疲憊而在不經意間睡去。
迷迷糊糊中很難去深入思索什麼，至少初時他僅能在混沌里任由思維發散，但清醒也來的很快，只片刻后他已能聽到耳中傳入的聲響，並從中分辨出那帶有信息的溫柔聲線。
無名利賽亞是接受過完整教育的，所以自其聲甫一入耳始便知曉那是標準至極的通用語，再稍一反應就能明白當中所蘊含的意思…
『食材？主中樞？味覺體驗？他在說什麼.難道，是在給我們準備什麼食物嗎？』
起先，是滿盈的好奇心與緊張湧上了心頭，又有些許惶恐及所連帶的不詳預感隨之而至；
這讓他迫切的想要睜開眼睛，最起碼也想要把握住當下所面臨之莫名狀況。
他自身的努力並未能成功，因這無名利賽亞幾乎感受不到自己的身體，甚至還有種『我或許是在做夢』的虛幻感覺；
然而，其睜眼的意願卻又以另一種方式得以被實現
只下一瞬，便有光芒於視角開啟中以相當特殊的方式被映入，讓他看到了一副可能餘生都難以忘懷的場景；
當然，前提是他此後還能有餘生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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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之所見，是被多處多線分別剖開的胸腔與腹腔，內里臟腑結構間還有著許多由外物填充的缺口存在；
與此同時，又有數百枚極其眼熟的細密堅實鱗甲，正閃爍著銀輝被整齊的排列在了一旁；
視線再掠，周遭似是擺放著顏色各異的一疊疊蘸料，還放置著用來生成不同溫度的灼燒設施；
後者，甚至是在老家都能買到的通用品類，他曾也常裝載著其中買得起又用的到的部分，與家人朋友們在遠足時分享各色美味，而這會兒它們似也正起到著相同的作用.
入目者，是片片有如肌肉筋條般的薄厚長短物質，正於其上接受著不同溫度下的精細處理，並還有陣陣香氣因之繚繞於嗅孔間。
少時有幾根觸手從中拿起幾片，並在旁側某個蘸料碟中輕觸微點幾分后，遞向了不遠處那形同人影的黑霧面前。
其後再片刻過去，視線中有被開頂的顱骨進入，下方那異常熟悉的面孔也映入至眼帘，已從昏沉中蘇醒的智慧也將之漸漸識別。
面孔上有黑洞洞的兩個孔，似不複雜的仿生神經自其內延伸而出，其首端好像勾連顱內中樞維繫著信號傳輸，末端則聯動著兩顆金色硬質晶狀體；
那並不是旁的什麼東西，而正正好就是利賽亞智慧種特有的眼球，放在此間場合自然便是屬於無名利賽亞的那一對。
便在這時，連著仿生神經的眼球於突兀間彼此對視，並結合著此前片刻中所見所聞之一切種種，驟然於腦海內形成為最深沉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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廳室中，艾爾巴安一邊如此前所言般自中樞邊角處小心下刀，同時還注意著食材生機之維繫及對情緒的深度處理；
而在下刀時，作為目標的那個部位產生有了明顯的變化，不住微微點頭的主刀者似乎對此很是滿意.
「因視覺而生的驟然驚恐，不但會在最大程度上促進前中樞液體循環，又還能釋放出利賽亞所特有的一種複合激素；」
於口中詳細做著介紹的同時，艾爾巴安的手亦是從未停下過，未經任何處理的只薄薄一片淡黃色食材，被裝入小碟中直接遞向至黑影那邊；
「甚至可以說，此兩者才是完全天然而成的最佳君佐關係，前者會主導其在口感層次上的豐富變化，後者則為之附加最為恰當的特殊風味；」
等黑影作出了嘗試，並等到其給予了帶有正向意味的明確反饋后，知曉其應是挺滿意的艾爾巴安又帶著恭維說道，
「由此可見，利賽亞生來就該成為像您這般貴客的專屬食材，畢竟.大自然所專門賦予它們的特性又怎能去浪費呢？」
「呵呵.繼續吧。」
食客對恭維不置可否，艾爾巴安雖因此而略感到有些遺憾，但也並未懈怠對自身主要職責的行使；
所以在此刻，當帶著前者享用了宴席最後部分的第一環后，他又開始著手繼續去完成接下來幾環所需的步驟.
說實話，顱內三中樞是利賽亞最為重要的軀體功能構成，但凡處理不慎都會為該場宴席留下深刻的瑕疵；
所以，秉承著對自身手藝的驕傲與愛惜，艾爾巴安會用更專註的態度繼續業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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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出於自我欺騙也罷，亦或是源自於旁的什麼莫名理由，無名利賽亞覺著自己此行一切遭遇，必然都是會有所回報的；
這當然不是腦海中成型的想法，而只是種誕生於下意識的未名嚮往，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居然還抱有這般希望；
因此，即便當下由恐懼淹沒了近乎一切思維，可心底深處實則還存有著小小的希冀； 但是，就連這點形同妄想的希冀，也會在接下來似長實短之瞬間中，被一幕幕場景所徹底的擊碎.
於之思緒中，有不知為幻覺還是實景的影像被映入，那是道正躺在病床上的小小銀甲身影。
其甲片所帶的色彩十分黯淡，渾身上下本該充實的肌肉也極盡萎縮，其間所存的虛弱感即便是外族也能夠清晰察覺。
在病床的一邊，有名醫生打扮的健壯銀甲利賽亞，這時正帶著滿面的無奈與歉意緩緩搖頭；
而於病床另一側，則又有名瘦削但身形更具流線感的利賽亞，在見到前者搖頭后痛苦的閉上了眼睛，而後於悲傷中陷入至無聲哭泣的狀態。
他們自以為表現的很隱蔽，但所有的交流實則都被映入至卧塌病床者的感知中，然後便見其相當艱難的微微睜開眼睛，
『父親還沒回來么？』
病床上那虛弱的小小身影，用蚊吟般的低微聲線如是詢問道，
『母親，安傑麗卡是不是快要死了？還能再見到父親最後一面嗎？』
無聲的哭泣轉作有聲，被她稱之為母親的削弱身影幾近於不能言，只趴伏在床邊握著女孩的手不斷泣涕漣漣。
而於另一旁，那位醫生也著實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難道要告訴這已然處於彌留之際的小小利賽亞，她的父親已失蹤了數個星河年有餘嗎？
實則，政府公共部門那邊早已發出了通知，言說安傑麗卡的父親已偷渡離開了文明轄地；
而其目的，據說是想要前往河系內更先進的文明國度，去尋找能夠救治女兒病症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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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自然便是指床上的小姑娘，她的病在利賽亞轄境屬於藥石無醫的絕症，但在更強大的那些個文明中或許還算有救；
也因此，父親所做出的選擇也並非不能被理解
然而，有備案的正規外出就醫渠道又以昂貴著稱，相關服務雖名義上面向於社會全體民眾，但卻也僅只是名義上而已
實則，這些與外部文明政府或所屬企業相對接的業務，向來都是本文明內高級甚至頂級權貴者的獨屬通途。
與之幫助下，權貴及其親族能在安全得到保障的情況下，放心的外出旅遊、接受教育、亦或者接受高等文明的治療。
能使權貴更權更貴的前兩者姑且不論，至少像是小姑娘所得的這般病症，如其一開始便能出身於權貴之家，就不至於拖延到當下這個地步
雖也可能會付出相當沉重的代價，但無論是乘飛船親自前往他鄉、還是延請治療組專門趕赴前來，都能通過正規渠道接受到恰當的治療。
但很顯然，前述一切都與這個普通的中產之家無關，他們出不起相關渠道所報的貨幣或資源價碼.
因此，小女孩的父親便在彷徨無奈之際，於不得已間選擇了最危險的方式前往、也即是偷渡。
如能切實抵達高等文明境內，幾乎一文不值的他準備如何獲取所需姑且不論，至少最開始所選擇的這種途徑便已然很不靠譜。
這是近乎於將一切都交給運氣的選擇，那屢禁不絕的種種中雖確有單純的運輸線存在，但其間更多者卻還是勾連於陰影的不純粹團體。
前者尚且還好說，無論過程如何複雜最終都能將你送到目的地，多繳錢（或實物）的話甚至還能提供所急需的專門渠道，堪稱為偷渡船隊中最為靠譜的那一類。
但其價格卻只比正規渠道稍低而已，甚至在添加各類專項服務后還可能比前者高出數倍有餘，通常都是因政爭失敗而即將面臨清算、罪行被發現而即將面臨處理，等等這一類上流社會成員在逃亡時的第一選擇。
至於再其它，運氣好的話或許能碰到家有良心的社團，願意去接手那所能支付的微薄酬勞，在走私之餘順便送他前往目的地？
至少醫生自己是不相信這種可能的，認為小姑娘的父親能成為陰影勢力的僕從，就已算是積德數代才能撞上的大運了；
而最壞的結果，甚至可能完全超脫了自己的想象.
畢竟，他也只是個普通的利賽亞醫生罷了，雖確實因職業的緣故而認識了許多朋友，得以了解更多普通中產所不知道的信息；
但實則也僅此而已，星河內究竟有何等罪惡在陰影下發生著，就完全不屬於其信息渠道所能觸及的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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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醫生近乎於實質的旁白中，在旁側另一道身影於下一刻響起的絕望哀嚎中，小姑娘在病榻上咽下了此生最後一口氣；
或許稍顯突兀粗糙，但在許多內外因素的共同影響下，這份映入腦海的印象依舊達成了所需效果。
於是，除了先前那發自本心的真實恐懼之外，此刻又有絕望乃至於自責上涌至無名利賽亞的心頭，並相互糅雜著在短時間內淹沒了其思緒；
而與此同時，精神與肉體間本該存在的關聯也被一點點放開
從最初的第一刀開始，包括過程內發生的一系列剖腔剔肉分筋在內，囊括了最後的挖眼開顱暴露中樞等等環節；
一切都在眼下這個時刻，從軀體細微處起始不斷蔓延，並逐漸攀升著其感官烈度，最終集成著所有傷害爆發於精神世界，混雜著先前的情緒加工流程，形成為獨屬於文明智慧生命中樞才能有的極致口感。
於是，艾爾巴安完成了對最後一道菜品的加工，並為自身手藝及因之而生的完成度倍感驕傲
然而，等待著『菜品』在加工中抵至成熟的，卻非只有他與此間食客二者而已；
實則還有另一方，也在苦苦尋找著合適的降臨載體，並在當下獲得了足以形成鏈接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