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談判博弈與最後通牒(上)
第194章 談判博弈與最後通牒(上)
在雙方於暗中進行心理博弈之時,時間也一分一秒的過去,外界的變化隨之開始出現.
首先,是不遠處傳來的嘈雜怒罵、以及鞭子抽打下的接連慘叫之聲;
這慘叫的主人,都是在此前戰爭中被抓捕到的各氏族精英,同樣也是大帳中氏族代表們的長輩、晚輩等親族之屬。
氏族代表們的神色漸漸難看了起來,17氏族總共就那麼多精英,此前在戰爭中就已經損失慘重,再在這裡死去一批,那他們在部落中還能剩下多少話語權?
除薩滿外的幾名角蹄種,這時已經不自覺的在用不信任的視線看向祭司長;
他們已經在懷疑,這個老傢伙是不是不安好心?想要趁著這次機會、將部落中強大氏族的勢力一掃而空?
大帳內的安靜氛圍、讓外界的聲響得以更清晰的傳來,鞭子抽打聲混雜著推搡與叫罵,一點點的接近著談判大帳之外。
沒多久,一隻手掀開了門口的垂簾,然後是卓爾伲那碩大的身子鑽了進來。
「指揮官,三十名俘虜已經帶到,現在砍頭嗎?」
「不」
絲絲的希望升起,巨牙的否定在極其短暫的時間區間里,讓角蹄種諸位鬆了口氣;
不由自主的,他們心中生出了『也許巨魔只是在虛張聲勢』的心思。
但是,轉折來的卻是相當快速.
「都是角蹄矮子們的精英,怎麼能讓他們就這麼默默的死去?」
「那您的意思是?」
「哈哈哈!拆掉面前這堵牆,讓這幫矮子好好看看、看看在我們黑森林到底是怎麼砍頭的。」
「明白!」
卓爾伲捶胸做出回應后,當即便喚來幾名衛兵進入大帳;
軍士們進入時,身上的蠻力圖騰已經亮起,他們於各自分開站定后,便沉肩、由內向外的徑直朝門兩側的牆壁上撞了過去。
在轟轟的巨響接連響起后巨魔們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絲絲縷縷陽光,從牆壁之上所露出的大洞中傾斜著照射了進來;
之後,已經撞出去的衛兵再次鑽回,換了個外置又來了一次集體的衝撞。
這一回,大帳面向臨時刑場的那一面,基本上已經沒有了牆壁的阻隔;
三十名被迫跪在外面地上的角蹄種,在下一刻,清晰的映入了先前不由自主回頭之諸位角蹄種列席者們的眼中;
俘虜們身上仍然穿著戰時的裝束,只不過,那原先堪稱華麗的盔甲、服飾,這會兒已經染滿了由枯涸的血漬與泥土、共同混雜而成的骯髒泥濘。
接下來,角蹄種貴族在遠行者們強硬的動作下,紛紛不由自主的撅臀彎腰、將臉貼在了地面泥土之上;
其各自側方都站著一名巨魔,伸出腳來狠狠踩住他們的頭顱,並用手中長斧直指著其脖頸。
巨牙淡淡的環視一圈在座的諸位,發現祭司長依舊是先前那種表情、臉上看不出分毫的動容,而諸氏族代表們,此時則滿面的糾結與欲言又止。
『哼哼.看來還不夠啊』
想起巫醫們先前所說之話,巨牙心中再次多了份底氣,便相當乾脆的下令道,
「行刑吧,讓這群自以為是的傢伙看看,我到底是不是個會接受威脅的巨魔。」
「明白!遠行者準備行刑!5、41,砍!」
隨著卓爾伲的倒計時結束,一把把長斧劃過一道道優美的弧線向下揮落.
只眨眼不到的功夫,伴著『咔嚓』『咔嚓』的三十聲連響,一顆顆頭顱就在拋灑之鮮血的衝擊下、沿著地面向前『射』出了數米遠;
然後,它們滾動著、靠近了大帳被強行開啟的那一面之前。
一張張毫無生機的面龐、一具具依舊保持著抽搐的屍體,讓諸氏族代表們臉色驟然變的煞白;
他們些微的顫抖著,將仇恨的視線投向了下令的巨牙.以及依舊無動於衷的祭司長。
「看來咱們睿智的祭司長閣下,已經認定了我在虛張聲勢啊?也好,卓爾伲!再壓三十名角蹄種上來。」
「明白!」
但還不及卓爾伲再次離去,會場中就亂了套.
「指揮官閣下!我們願意談!我們願意交出傳承啊!不要在這樣下去了.祭司長!您說句話!!再這樣下去,部落就沒有什麼東西能剩下了!!」
氏族代表們用並不流利的巨魔語、用土倫語如此懇求道。
「呵呵,殺不殺可不是我能決定的,再等等看吧城內的動靜,也差不多該出現了。」
巨牙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笑呵呵的如此表態道。
而正如他所言那般,只沒多久后,陣陣喊殺聲以及無力的哭喊聲便自城中方向傳來,清晰無比的響起在大帳當中、響起在角蹄種諸方代表們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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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內,達巴帶領著四百多騎兵從南城開始走街串巷;
沿途,巨魔們一家家強硬的破開大門,再從裡面揪出一隻只角蹄種民眾,然後就在左右牆角、窗戶縫隙間透出的那一對對驚慌眼神中,殘忍的下達了梟首令。
頓時,衝天的血腥氣自城南開始蔓延,並隨著殺戮數量的擴大,一點點向北面延伸而去。
達巴幾乎是挨家挨戶的在搜索,而看著一位位同胞陸續死去,有勇氣的角蹄種們自然不可能空等著被殺上門來;
凡事目睹了這一幕幕慘狀的、稍有些血性的角蹄種,無論如何在此時都鼓起了勇氣開始反抗;
但是,反抗終究是無力的.
這時,城內外已經沒有了城牆的遮擋,反抗的角蹄種們在屠刀下很快被壓制了下去。
而這之後,在聽命前來之巡邏隊的隔絕下,這種反抗的情緒並沒有蔓延太遠;
遠處的街道中,那些並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的土倫民眾們,此時只能在恐慌中瑟瑟發抖、祈禱著自身不要受到波及。
於是,在騎兵隊的衝擊下,『暴動』來的快去的也快、立馬就被強行壓制了下去,反倒還方便了達巴,讓他得以更快的完成『任務指標』。 「把屍體拴在坐騎角上!給他們拖回去!」
在達巴的命令下,騎兵們用一根根長繩、將一具具屍體綁在了坐騎的大角之上,然後就跟著大部隊、向著大帳方向折返。
在他們身後留下的,是僥倖躲過一劫的角蹄種民眾們,以及那一道道順著駝鹿腳步蜿蜒而行的、由鮮血染紅的道路。
巨魔們囂張的大笑聲、沿途所經門窗的『砰砰』緊閉聲、巨魔巡邏隊敲擊盾牌發出的恐嚇聲,在這個剛經歷過戰火、此時又經受了一次劫難的城中,漸漸匯成了一種別緻的災難交響曲;
其所訴說的,正是普通民眾在貪婪的入侵者、以及本族高層的籌謀中,是顯得有多麼無力
就在這時,祭壇方向的上空中卻是憑空出現了一張巨大的、像是捲軸般的虛幻投影;
它在眾目睽睽之下無聲的自角落『燃燒』而起,並在燒毀了自身十分之一后才再次消失不見。
空中所發生的這一幕景象,無比清晰的傳入到了談判大帳當中.
祭司長與另幾位薩滿知道這代表著什麼.城中的殺戮真的被執行了、先祖祭壇已經銷毀了部落十分之一的傳承。
巨牙等巨魔,自然也看到了這『火燒捲軸』的投影圖像;
雖不知其中原理,但那過於形象的場面,讓他們幾乎都不用開口詢問,便能猜到這所象徵的意義。
諸位軍官尚不覺得這有什麼,他們對知識的重要性雖多少有些感觸,但無論如何也比不上巫醫們;
所以,這會兒軍官們雖說面目也陰沉到了極點,但心態上卻還是有點不以為然.
才十分之一而已,一旦知識被燒完了,那土倫角蹄種也就真的沒有存在於世的價值了就不相信他們還敢繼續硬燒下去。
抱著這樣的想法,以巨牙為首的軍官團體此時心中可是沒有絲毫讓步的打算。
但隔壁帳篷中的巫醫們,當下卻是真切的感受到了自己心臟在抽搐;
那虛幻的火焰,似乎就燒在了他們的心尖兒上,讓巫醫們痛的無以復加。
「他們怎麼敢!怎麼敢!!」一位年輕的巫醫面目猙獰,他心中的憤怒已經無以復加。
「怎麼辦?要不然就退一步吧?只要拿到傳承就好,賠償什麼的該退讓就退讓些?」另一名巫醫心焦的說道。
「賠償?傳承?你在做夢吧?一旦我們退讓,那才是真的別想安心拿到東西!一步退、步步退,他們能永遠用這些東西吊著我們!五十年?百年?我們是不是還得幫著他們開發天賜高原啊?你說!!」
「那又能怎麼辦?就這樣看著知識一點點消失?哪怕事後將他們屠戮殆盡,我們也得不到任何好處!」
「要不然暫且擱置談判?等拿到議長那邊的消息再說?」
「擱置不也意味著退縮嗎?這等於說是明晃晃的在暴露我們的目的!」
「可現在也暴露的差不多了」
七名巫醫這時各執一詞,沒能在內部取得某種壓倒性的討論結果;
而本部那邊相應的最新消息,卻最早也得在明天稍晚些時候才能傳遞過來。
於是,兩個大帳中同時出現了某種僵持.
在談判大帳當中,巨牙遲遲沒有等到巫醫們的新指示,便在心中做起了自己的打算。
而祭司長這邊,雖說面上沒顯露分毫,但心中此時卻也是忐忑到了極致;
他自認為,己方的決心已經表露無疑,但對面的施法者、卻是依舊沒有表現出直接介入談判的舉動.
他們不在意嗎?那可是十分之一的傳承啊
祭司長知道,自己這方手握的籌碼是有定數的,他們的傳承經不起幾次這樣的『對等報復』;
隨著時間的推移、隨著雙方針鋒相對的態勢持續升級,假如這樣的情況再來幾次,那他們的價值就只會越來越低;
而最終所要面對的,可能就是被憤怒的巨魔、無所顧忌的徹底殺光.
『或許.我該適當的表示服軟?』
如此想著,祭司長低低的長嘆一聲,為土倫部的弱小深感無奈。
罷了,他收拾心情、抬頭看著巨牙說道,
「來自黑森林的強大指揮官,土倫部只是個弱小的部落而已我們的所求並不高,只希望偉大如貴部、善良如黑森林民眾,能夠在賠償方面給予我們一定的憐憫。」
「黑森林的訴求我們已經知曉,宗主權土倫部可以認同,但與之相應的,黑森林可否也能承擔起相應的義務?」
巨牙這時不經意的對著他抬了抬下巴,示意祭司長繼續說下去。
「比如說給我們的民眾留下一點活路、在制定條約時不要再去製造新的仇恨;」
「我們不去談論貴部所說『勞動力喪失』問題的真實與否,只是想請貴部自己再次核實一下具體的數量,並且適當的放寬些賠償條件;」
「此外,還有戰爭賠款的問題.我們是願意進行賠償的,但用貴部的貨幣去進行支付、而且是如此巨大的額度,會對我們自身的生產造成極其嚴重的混亂;」
「在這樣的情況下,既無法達成貴方的目的、也會讓我方民眾陷入生計上的困難,實在是一件得不償失的事情,可否允許我們以實物去交割?」
「而且,此次戰爭對本方所造成的生產傷害,想必貴方也有所了解,所以這賠償的交割起點.能否鑒於此種困難,給我方稍微寬限幾年?一旦渡過眼前的這場危機,我方一定會承擔其自身應盡的責任。」
「在這個前提下,知識也好、傳承也罷,我方願意盡最大的努力去滿足貴部.比如,先交出一部分,而剩餘的、則在此後百年間分批次的陸續交出」
『踏踏.踏踏』
祭司長的話音尚未落下,駝鹿群的蹄聲卻於此時再次響起,不同於此前出發時的那種『乾脆利落』感,這回聽起來、它們倒是顯得有些拖拖拉拉
祭司長暫且停下自己的講述、下意識的回頭望去;
這一看之下,入目的便是自遠方一路蔓延而至的鮮紅,以及眼底所映照的、那一道道極為凄慘的屍體.
祭司長腦海中突然有種眩暈感,胸膛似乎也堵著一口氣、怎麼也無法抒發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