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我不需要借口
璽夆這次反應不算慢,立刻叫道:「他們要死了,我又怎麼可能死心塌地跟著你呢?」
烏蘭荀一指璽夆的長子,笑道:「不是還有他活著嗎?璽夆,你就不想他有個好前程嗎?那可是你和你夫人的血肉,你看著他出人頭地,心裡不是安慰嗎?何況,一邊恨我,一邊又追隨我,還可以伺機殺我,這不是很有趣嗎?」
瘋了,言錚在心裡腹誹,已經無法理解這個瘋狂的女人,她是以什麼樣的變態心裡想出這種方法呢留?
再想想,言錚還是覺得自己有點理解她,那麼無趣的生活,她不找點刺激做生活的調味劑,她不是很無聊嗎藩?
現代的她能理解烏蘭荀的孤獨,古代的璽夆卻無法理解,他不知道現代還有很多比烏蘭荀更變態的人,他頭一次遇到烏蘭荀這樣的人,只覺得任何言語和謾罵對她都無用了。
一想到以後要過她說的這種日子,璽夆任何安慰都沒有,那不是她的玩具嗎?
「烏蘭荀,要怎麼才肯放過我們?」他悲哀地問道。
頂天立地的男子,該是從來沒有這樣低聲下氣的時候,烏蘭荀看著他,眼裡也掠過了一抹悲哀,只是一想到自己曾經低聲下氣求他,他卻嘲諷自己,無情地告到父皇那的事,她就無法釋然。
他的哀求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他的妻子和孩子……
烏蘭荀的悲哀一閃而過,無情地道:「沒有其他選擇!」
「將軍,不要求她!妾身願意和你一起死!」璽夫人突然叫道。
言錚心下一涼,璽夫人不是在刺激烏蘭荀嗎?
果然,烏蘭荀一聽就哈哈笑起來:「好一對有情有義的夫妻,那就一起死吧!來人,先殺了那小子,讓他們夫妻看看,是他們的自私才害死了他!」
兩個押著璽夆長子的侍女拔出了劍,璽夫人想撲上去,被身後的侍女抓住了。
「不要……」她哽咽出聲,眼淚汪汪地看著自己被嚇的沒有反應的孩子。
言錚苦笑,手握住了暗器,她不能見死不救,皇后的事就只能先放在一邊了。
「殺了他……」隨著烏蘭荀一聲吼叫,一個侍女舉起劍砍了下去,幾乎在同時,空中響起了一聲巨響,眾人只見一個巨大的火球落到了帳篷頂上,一瞬間就燒出一個洞,落了下來……
同時,一個身影掠了進來,以極快的速度將那孩子拉到了一邊,再轉身,劍光一閃,押著璽夫人的侍女就倒了下去。
「將軍……走!」那身影將璽夫人交給了後面跟進來的人,一把抱起璽夆就沖了出去。
這速度快的驚人,等烏蘭荀反應過來,幾人已經跑了出去。
「快給我抓住他們……」烏蘭荀叫著。
可是帳篷里已經迅速燒了起來,雖然沒有多少東西,可是火勢很快在帳篷中蔓延開,已經燒毀了帳篷一角。
言錚暗暗叫苦,她已經感覺到火的灼熱,暗罵關洛飛救人就救人了,怎麼放火呢!
她輕輕往裡縮了縮,這樣就看不到烏蘭荀的動作,只能聽到烏蘭荀衝到了床邊,叫道:「母后……」
帳篷外喊殺聲頓起,烏蘭荀也在叫苦,本來一切都在自己計劃中,是什麼地方出了差錯呢?
她看著床上安靜的熾機,一咬牙掏出了解藥,塞到熾機口中,轉身又拿了酒壺灌了些酒進去。
似乎等待了好久,才見熾機睜開了眼,她茫然地看著帳篷內的火光,一時不知道自己是在夢中還是在現實里。
「母后……出事了,你知道父皇的令符放在哪嗎?璽夆他們趁父皇駕崩謀反,我需要令符調動鐵騎軍……」烏蘭荀搖晃著熾機叫道。
熾機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蹙眉,沙啞著聲音問道:「你父皇駕崩了?」
「是啊,你感染了瘟疫,父皇焦慮不安,就帶了出來求醫,哪想到遇到兩個滄焰的騙子,說你沒救了,父皇急怒攻心,就去了!母后,你快告訴我令符在哪……你聽外面的動靜,要是晚了,我們都得死!」烏蘭荀焦急地叫道。
「你父皇真駕崩了?」熾機似乎還是無法相信。
「真的,我不會騙你的,母后,我們現在就是在護送父皇的靈柩回王城……」
烏
蘭荀話還沒說完,脖頸就被一隻手掐住了,她的聲音哽在了喉嚨里,愕然地看著熾機一手掐著她,一邊慢慢坐了起來,她似乎睡長了,在適應自己身體的僵硬。
「母……母后……你這是做什麼?」烏蘭荀身體也僵硬,手都不敢去碰熾機,她知道自己母親的厲害,如果察覺她有任何異動,她會在她動前擰斷她的脖子。
「做什麼?」熾機反問:「你又是在做什麼?」
「我……我要拿令符救皇兄他們啊!」烏蘭荀陪笑。
只是話才說出口,就見熾機揮起手,騰地一巴掌狠狠甩到了她臉上。
這一巴掌比剛才烏蘭荀打璽夆打的狠多了,烏蘭荀飛了出去,不偏不倚掉在了燃燒的帳篷上,火瞬間就席捲像她,她的頭髮和衣服都著起火。
「啊……救命啊!」烏蘭荀慘叫著在地上打起滾,滾了半天才撲滅了身上的火,可是衣服已經被燒的慘不忍睹,頭髮也燒的不剩多少。
她喘息著,緩過一口氣才惡毒地看向已經站起來的熾機:「母后,你為什麼這樣對我?」
熾機輕蔑地看了她一眼,目光一寸寸下移,掃過她全身,烏蘭荀的衣服雖然燒的慘不忍睹,可是那殘留的紅色衣裙,還是無法變成其他顏色。
烏蘭荀看到熾機的目光,臉色就變了,她不是笨蛋,已經反應過來母親為什麼這樣對自己。她一時恨不得再給自己幾個耳光,忍了那麼多年,就不能多忍幾天嗎?
她的女皇夢,就毀在這件紅衣上嗎?
「阿荀,你父皇真駕崩了嗎?」熾機淡淡問道。
烏蘭荀怔了一下,隨即哈哈笑起來:「對啊,你男人已經死了!哈哈,他以為你活不了,臨死還叫著先走一步去黃泉等你呢!怎麼樣,熾機娘娘,你一生最愛的人已經死了,你是不是該自刎下去陪他呢?趕緊死吧,他一定還沒走遠,在等你呢!」
熾機一步步向她走近,火光在四周亂竄,映照在她臉上,卻沒給她蒼白的臉染上顏色。
「這一切都是你弄出來的?沒有別人幫忙?」熾機問道。
烏蘭荀爬坐起來,冷冷一笑:「你不是很聰明嗎?那又何必我告訴你呢!」
「哲倫!」熾機嘆了一口氣:「我不是讓你別和他來往嗎?你真不聽話!」
「夠了,別再教訓我!我已經聽夠了!」烏蘭荀大吼起來:「你以為你贏了嗎?你男人死了,他死了,你聽到沒?以後你就算做了女皇,你也沒什麼值得的驕傲的,你看看,你還擁有什麼?你的孩子們都恨不得你們死,你有什麼可以驕傲的?哈哈,成者為王敗者為寇,我輸了我也不後悔,我沒殺了你,我殺了你愛的人!哈哈!」
言錚已經悄悄爬了出來,站在一邊看著,聽到烏蘭荀的吼叫,她心情複雜地看著熾機。
熾機站起來,身形和烏蘭荀一般高挺,四十歲的女人,她還保持著少女般的身材,言錚想著她傳奇的一生,就想看看她會怎麼處置自己的女兒,怎麼面對失去愛人的痛苦。
「阿荀,他是你父皇……」熾機悲哀地道。
烏蘭荀冷笑,對著熾機怒吼道:「那又怎麼樣?他眼中只有你,你們可以幸福,我為什麼就不能?我是公主,你說什麼我都得聽著,你可以擁有父皇,我為什麼就不能擁有我喜歡的人?沒有他,這個世界對我來說什麼都無所謂了!」
「可是他已經有妻子了,你怎麼就那麼執迷不悟呢?我和你說了,兩情相悅才是美好的,你只要轉過頭,你也會找到值得你愛的,也愛你的人啊!」熾機語重心長地道。
「我已經不能回頭了!我試過……我努力想忘記他,可是我忘不掉……母后,我從來就沒求過你什麼,為什麼不幫我!為什麼要逼著我放棄我愛的人!」
烏蘭荀大哭起來:「這世上就不該有他又有我啊!」
熾機沉默了,言錚也說不出話來,這世上有太多這樣的事了,你愛他,他卻愛著她,不是每段感情都會有結果的,也不是每份愛都會有回報的。
愛不是不對,愛也不該不執著,可是執著的要毀了對方,言錚不知道了,這還是愛嗎?
「你還有我們……就算沒有他,你還有我們!」熾機半跪在烏蘭荀身邊,伸手去撫她的頭:「母后從來沒有忽視你……」
「小心……」言錚想起剛才璽夆的遭遇就叫
了起來。
可是她還是晚了,只見烏蘭荀袖中的短刀戳向了熾機的腹部,她獰笑道:「誰也不能阻止我,誰也不能再教訓我,我不要令符了,我只要你們死……」
言錚沖了過來,卻聽見一聲「咔嚓」的聲音,烏蘭荀的笑僵在了臉上,她怔怔地看著熾機,言錚也停住了腳步,她看到烏蘭荀的手垂了下來,那短刀握在了熾機另一隻手上。
熾機轉頭看了看她,才緩緩站起身,她垂眸看著烏蘭荀:「你不是很奇怪嗎?為什麼你和幾個哥哥長得不一樣,你想知道原因嗎?」
烏蘭荀愕然地看向熾機,熾機淡淡一笑,手撫摸向腹部:「當年我懷了孩子,要生產的時候大梁內亂,王上被困,我挺了大肚子去救他,結果在逃亡的過程中,我和王上失散了。我和我的侍女逃到了一個村莊,沒想到那村裡有人出賣了我們,我落到了敵軍手上,在地牢里,我生下的孩子被敵軍首領剁成了肉醬!我眼睜睜地看著她被殺死……你能想象我當時的心情嗎?」
烏蘭荀突然顫抖起來,慌亂地搖頭:「不……不……你在騙我!」
如果熾機的孩子被殺了,那她是誰的孩子?
「他們折磨我……用你所不能想象的酷刑輪番折磨我!我都不知道我怎麼活了下來……」
熾機無情地看著烏蘭荀:「你想知道那首領的結局嗎?」
她抬起自己的雙手:「我就用這雙手殺光了他們……天意啊,那首領的妻子才生下了一個女娃,和我那孩子竟然是同一天出生……呵呵,你說我看到那孩子,是學她狠毒的父親將她剁成肉醬呢,還是留下她?」
言錚怔住了,她看著熾機,眼裡全是敬佩的光芒,換了她,絕對做不到把仇人的孩子養大的事!
烏蘭荀抖的更厲害了,嘴唇顫抖著,半天才擠出一句:「這不是真的,你在為想殺我找借口……」
「我不需要借口!我是大梁的皇后,我要殺了你,誰敢說我半句不是!就如當年,我要殺了你……也沒有人會說我半句不是!」熾機傲慢地道。
烏蘭荀看到了熾機眼睛里的不屑,跟在熾機身邊這麼多年,她怎麼可能不了解熾機,她這是對她完全放棄了。
她哇地一聲大哭起來,撲過去抱熾機的腿,熾機卻一瞬間退開了幾步,漠然地看著她。
「你當年沒殺我……一定有原因的,求求你,母后,我知道錯了,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烏蘭荀撲空,爬在地上大哭著。
「我當年沒殺你,的確有原因!」熾機冷笑一聲:「原因是你母親跪在我面前,說她願意一死,請我留你一條命!你母親比你有骨氣多了,她說完就自刎了,毫不猶豫……令人佩服,她甚至沒等我點頭!我完全可以在她死後殺了你!」
「你沒殺我……」烏蘭荀小聲地爭辯道:「一定還有原因,是不是我母親把所有財物給你了?」
熾機笑起來,那笑聲充滿了悲涼,言錚很無語地看著烏蘭荀,都事到臨頭了,還惦念那些身外之物,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才生出這樣的女兒啊!
「烏蘭荀,我才生產就受了大刑,你父親明明白白地告訴我,就算我能活下去,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再為王上生孩子了!你知道這對一個女人意味著什麼嗎?你覺得你給我再多的財物,我會稀罕嗎?」
熾機冷笑著做了一個掐的動作:「我當時就想擰斷你的脖子……你母親的死對於我來說什麼都不是……因為她不知道,我在大牢里,一閉上眼睛,眼前全是我孩子慘死的樣子……那小小的身軀哪經得住他們砍,每砍一下,就像砍在我身上……」
言錚聽得毛骨悚然,只覺得周圍的火光都被熾機的話降了溫度。
「我也真的這樣做了,我的手還沾著你父親的血,就掐在了你稚嫩的脖頸上,只要一動,你就可以去陪我的孩子了!」
熾機微笑道,似乎想起了當時的情景,唇角勾起了冷酷的殺氣。
「我那時顛魔了……周圍全是屍體,那些人都是我殺的……我覺得自己就像地獄的勾魂使者,只想殺戮殺戮再殺戮……可是我看到了你……本該被嚇的哇哇大哭的你……在我想掐死你的時候,你對我笑了……」
熾機無奈地垂下了雙手,語氣也柔和下來:「誰能拒絕一個孩子的笑……誰能拒絕那無邪的光明……那一瞬間,我覺得我的孩子回來了,附在了你的身上,從瘋狂的深淵邊緣將我拉了回來!」
「母后,我知道錯了!你原諒我,讓我們重新來過吧!」烏蘭荀泣不成聲。
「你沒錯,是我錯了!我就不該留下你,你不是我的孩子……」
熾機又後退了幾步,嘲諷道:「你就是一條養不熟的狼……你但凡有點心,就該知道我對你的好……沒錯,我是對你嚴厲了點,可這世間哪個母親對女兒嚴厲不是為她好呢?你只記得我教訓你的話,你怎麼就忘記了我為你付出的?你覺得你長得和你哥哥不像,你父王就沒懷疑過嗎?他什麼時候慢待你了?」
烏蘭荀說不出話來,抽泣著猛磕頭。
言錚心情也很複雜,她完全能想象熾機為了留下這個與眾不同的女兒都吃了些什麼苦,丈夫懷疑,民間的流言蜚語,她都要承受著,還要讓烏蘭荀沒有感覺,快快樂樂地長大,她付出的的確很多!
「不要再和我說機會!你剛才已經親手斬斷了我給你的機會!」
熾機冷笑:「我也不殺你,你要有點骨氣,就學你母親自刎……要是沒骨氣,那就走吧!走的遠遠的,別再讓我看到你,否則……」
她也不說否則什麼,就冷笑著大步越過烏蘭荀走出了已經燒毀了大半的帳篷。
言錚看看烏蘭荀,搖搖頭,飛跑著追了出去,跑遠了她回頭,看到火光中,烏蘭荀還跪著,她心一動,站住了,想了想走了回去,站在離烏蘭荀不遠的地方道:「如果你想生下肚裡的孩子的話,就走吧!娘娘嘴上說的狠,卻不是狠毒的人,只要你以後安分守己,她不會對你趕盡殺絕的!」
烏蘭荀猛地抬起頭,愕然地看向言錚:「你怎麼知道我有孩子了?」
言錚冷冷一笑:「女人只有為自己的孩子和自己的夫君才會拚命,哲倫那人我看不出有什麼值得你拚命的!那只有孩子了!你想讓你的孩子做大梁王才拚命拉攏哲倫和璽夆……你做的那些事我不想評價,只送你一句忠告,不是自己的別去肖想,把別人當傻子的人自己才是傻子……你好自為之吧!」
她說完再不猶豫,走了。
大梁有熾機這樣的皇后,烏蘭荀就算活下來,生下孩子也不會有什麼作為的。以前是母女,熾機可能不會防她,以後她相信熾機決不會再犯這樣的錯誤了……
前面,太子營地前是混亂一片,言錚從兵服上可以分清是太子的人和狼騎軍在交戰,她看到熾機站在高處,對這一幕只是靜靜地看著,她忍不住走上去問道:「你不去阻止?」
熾機搖搖頭:「還不到時候!」
言錚奇怪地看看她:「那什麼時候才是適合的時候?」
熾機一笑,轉過了頭,看著她:「你是白言錚吧?」
言錚挑眉,扯去了自己的偽裝,露出了一頭青絲,自然還有無法遮掩的額頭上的圖案……
「我是白言錚,娘娘知道我?」她很好奇,自己一個無足輕重的人,怎麼讓熾機重視呢?她更好奇的是,熾機聽到大梁王的死,為什麼還能如此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