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人間

  颯芥,本是在關外的颯公子,被言錚擠兌的哭笑不得,許久才道:「沒有我,你不是把一切都處理的很好嗎?我還真不知道,你一定要把我找出來做什麼!」


  「因為你不甘寂寞!你要真如你說的放下了,你也不會留在帝都!」言錚嘲諷道:「我找你,不是成全你了嗎?擺」


  颯芥給了她個白眼:「我留在這,自然有我放不下的東西,可不是為了那些破事!」


  「不管你為了什麼,你留下了,你就該做你自己的事!」言錚揶揄道。


  颯芥搖搖頭,伸了個懶腰:「一起走走吧!」


  他順著河邊走,言錚跟了上來,和他並肩走著,兩人都沒說話,言錚也不急,她知道颯芥總會開口的瓜。


  果然,走到彎道時,颯芥停止了腳步,看著遠處的河面道:「你想讓關洛飛回來?」


  「嗯!」言錚點頭。


  颯芥有些羨慕:「二爺真幸運啊,還有你惦記著,我『死』了,也沒人惦記我!」


  「有啊,我惦記著你呢!否則也不會讓你『活』過來了!」言錚俏皮地一笑。


  颯芥呵呵一笑,意味深長地道:「二爺其實沒你想的那麼簡單,他如果想回來,不需要你幫忙也會回來的!」


  「我知道,他只是有些心結沒解開,我想做點事,讓他的心結早日解開!」言錚淡淡地道。


  颯芥沉默了,不知道在想什麼,許久才問:「你都知道了什麼?」


  言錚看著他,不客氣地道:「你背後的人是皇上,對不!」


  颯芥笑了:「你知道了,那你還幫趙天楚對付他?」


  言錚冷笑:「我不能對付他嗎?你喜歡做棋子,不代表我也喜歡……我討厭一輩子被人控制……他不死,我怎麼有自由呢!」


  「可是他做的很多事都是在幫你!」颯芥不忍地道。


  「用藥物讓我有內力,發現我無法控制了,又指使人用銀針封住我的內力,也不管我願不願意,就把我丟給端木翊一家虐待,看我被人折辱,這些都是在幫我嗎?他肯能覺得這是在幫我,可是對不起,這樣的好意我無法接受……我不是一顆好棋子!」


  很多事,身在局中看不清,可是跳出了這個局,再回頭看,一切都很簡單。


  趙罡對白芷,是一種變態的感情,熙言錚作為白芷和熙乾明的女兒,也讓趙罡又愛又恨,愛是愛屋及烏,一點點而已,所以就算毀了她,趙罡也毫不心軟。


  讓熙言錚有內力和武功,就是趙罡變態的感情導致的,聯想起雲姑死前說的那些話,再做了一些調查,找到了雲姑讓自己找的楊嫂,從楊嫂身上,言錚已經查清了這身體的秘密,她就是趙罡的一枚棋子。


  趙罡把她安插在熙乾明身邊,就等著有朝一日讓熙乾明死在她手上,還有什麼比被自己的親生女兒殺死能為白芷報仇痛快呢!

  至於後來,等發現熙言錚有走火入魔的徵兆,趙罡指使人封了她的穴道,事後將她丟給端木翊一家,也是一石二鳥之計。


  可憐端木翊到現在也沒明白,趙罡縱容他虐待熙言錚,並不是恩賜,而是一個陰謀,端木翊要是虐死熙言錚,等熙乾明回到帝都,於情於理,兩家的仇會更深。


  趙罡只要控制的好這種仇恨,兩人都能為自己所用。


  只是他們都沒想到,熙言錚死了,這身體換上了她,她有自己的思想,再不是趙罡可以控制的熙言錚。


  這就是她恢復武功後趙罡沒有感覺意外的原因,也是趙罡一次次容忍她的原因。


  趙罡通過蔡婆子的手把這顆棋子安排進瑞親王府也是有目的的,他不知道言錚是不是真的忘記了以前,把言錚安排進去一來可以讓關王妃慌亂,二來也可以試探言錚。


  颯芥接近言錚也是他授意的,所以後來發生的事就有了很好的解釋,颯芥假死卻能落入皇上的手中,不是皇上神通廣大,而是颯芥根本就是皇上的人。


  想通了這些事,言錚對颯芥很惱怒,要不是看在他給自己留的那筆巨款,她不會想再見颯芥的。


  颯芥也是一枚棋子,相同的命運讓言錚放下了對颯芥的不滿,也讓她舉起了砍斷棋子命運的劍,趙罡喜歡玩火,那她就讓他玩火自焚。


  幫趙天楚,也是在幫自己,她不能再縱容趙罡擺布

  自己,所以她毫不留情地出手了。


  「我唯一還沒想通的是,趙罡怎麼說服你幫他的?你和他是什麼關係?你別告訴我,你是他的兒子,這太狗血了,我不會相信的!」言錚取笑道。


  颯芥無奈地:「不然你以為我憑什麼幫他,應親王如果是我父親,我為什麼不幫應親王!」


  言錚愣住,還真被自己猜中了?


  颯芥自嘲地一笑:「這些日子,天下人都在罵趙天澤淫亂,可是想想趙罡,也不奇怪了,估計趙家的血統就是淫亂的血統吧,趙天澤如此,趙罡不也如此嗎?當年你母親沒嫁給趙罡,太后阻撓是原因之一,可是真正的原因,就是趙罡這不安分的血統!」


  言錚立刻相信了颯芥的話,白芷是眼睛里揉不下沙子的人,看看她和熙乾明就知道她的性格有多剛烈了。


  她怎麼能忍受趙罡花心呢,就算趙罡再有前途,她也是不稀罕的。


  戰死,這是白芷最好的歸宿,雖然是人為的陰謀,卻也成全了她。


  「颯芥,你不會也想做皇上吧?」言錚蹙眉地問。


  颯芥嘿嘿一笑:「不想做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我既然是皇子,我憑什麼不能想呢?比起趙天楚、趙天澤,我夠委屈了!」


  有父不能認,身為皇子卻不能光明正大地享受皇子該享受的,換了誰都會覺得委屈。


  言錚看不透颯芥是開玩笑還是說真的,想想,颯芥能在皇上眼皮下累積了這麼多巨額財產,沒有野心又怎麼可能呢!

  只是轉念一想,颯芥把錢都給了自己,這不也說明了他已經放棄了嗎?

  果然,颯芥自嘲地一笑道:「你知道我被趙荀關在地牢中鞭打時都發生了什麼事嗎?趙罡他知道我的事,他如果出面認下我,以當時趙荀的忍辱負重,他會交出我的,可是他沒有!那時我就知道了,我一直以為自己對他是重要的,原來不過是自欺欺人。除了他自己,他誰也不在乎!我沒用了,我就是一枚棄子,隨時可以拋棄!」


  「那你是怎麼落到他手上的?」言錚問道。


  「也許是他僅有的一點父子之情吧!我『死』了,被趙荀丟在了亂墳崗,他派人去安葬我,結果發現我被你救走了!」


  颯芥苦笑:「既然我還有用,他怎麼能放棄了,再加上已經知道趙荀的陰謀,索性就利用我逼你幫他,逼出了趙荀和趙天澤。言錚,你真以為他是好心放我走的嗎?不……是我安插在他身邊的人偷偷放走了我,他不敢大張旗鼓地追殺我,才暫時放過了我!說起來,我還要感謝你,你這一手讓我再不用逃亡了!」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颯芥沒去關外,躲在帝都,也是一種逃亡的手段。


  「只是世間從此再沒有颯芥了,一個已經死了的人,你怎麼能再出現在帝都呢!」言錚感嘆道。


  「那也不見得,只要趙荀和趙天澤也死了,我的秘密就沒人知道了……」颯芥無情地一笑,忽地抬手,掀開一直遮著自己臉的草帽:「你看……」


  言錚抬眼,看到颯芥的臉,一怔,指著他就說不出話來。


  只見颯芥的臉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張臉了,眉眼依舊,只是嘴闊了,鼻子也粗了,整個人如變了一個人似的,雖然有颯芥的影子,卻無法讓人相信他們是同一個人!


  「還記得我讓你去找玉石老人嗎?我說他能幫你,你看看我,就知道他真的能幫你!」颯芥自負地一笑:「你說我以這張臉出現在帝都,再改了自己的聲音,誰敢說我是颯芥呢!」


  言錚無法相信,伸手想去捏他的鼻子,看是不是真的。


  颯芥趕緊伸手阻止:「別捏,傷口還沒完全復原,會變形的!」


  言錚覺得用驚訝已經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她無法想象,這世代已經有人精通整容之術,這醫術也太前衛了吧!

  「我保證我這不是易容,是真的。你看,我的鼻子嘴他都能幫我改了,你額頭這『奴』字,他也有辦法幫你除去的,怎麼樣,我帶你去找他吧!」


  颯芥得意地說:「別人請不動他出手,我能,你就算想換一張臉,他也能幫你做到的!」


  言錚總算相信了,她剛才就覺得疑惑,颯芥今天怎麼有點怪怪的,原來是做了整容手術啊!

  一時,她也心動了,很想把自己前世的樣子

  畫下來,讓那位玉石老人照著給自己整容,可是這想法只是一閃而過,前世又不是沒聽說過有很多人整容失敗,玉石老人的技術還有待考驗,她可不想成為他的實驗品。


  這個『奴』字很礙眼,有辦法除去倒可以考慮一下,除此之外,其他的還是算了吧!這張臉雖然不是國色天香,還算順眼,就留著吧!

  「等過些日子再去找他,眼下,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言錚道。


  颯芥有些委屈地看著她:「我說了這麼多,你還不肯放過我嗎?言錚,我是真不想卷進去了!」


  「不行!」言錚無情地道:「你別給我虛偽了,你要不想卷進去你早走了,又何必賴著不走,還裝修酒樓,你騙的了別人騙不過我!颯芥,你骨子裡就不是一個安分的人,你要真去關外,我保證你呆不了三天又會跑回來,既然如此,何不參與進來呢!」


  「我的錢都給你了,我不想安分也得安分啊!」颯芥笑道。


  「你要是想拿回去,我還你!我不缺那點錢!」言錚嘲諷。


  「算了,我不要了,我給你就是不想給自己希望,我反省過,我不是做皇上的料。就如你所說,我骨子裡就不是一個安分的人,有野心只是不甘心而已,真讓我坐了那位置,我還怕把自己悶死了。每天上朝處理國事,對著那些虛偽的臉,還要擔心後宮一堆女人會不會給我戴綠帽,想想那日子就無趣,還不如繼續開我的酒樓,隨心所欲,遊戲人間呢!」


  颯芥嬉皮笑臉地伸手捏了捏言錚的臉:「錢不用太多,夠我揮霍就行,等以後遇到個可心的人,養幾個孩子,簡簡單單地生活不比做那狗皇帝好嗎?」


  言錚拍開他的手,很無語,這人活脫脫就是現代那些開名車泡女人的公子哥的古代版,遊戲人間,遊戲自己吧!


  不過看到颯芥這樣跳出了爭權奪位的輪迴,她也放心了,這人是真的看開了。


  「你的酒樓可是已經有了很強悍的競爭對手,人家有權有勢,你想過好日子也不見的會如意啊!」言錚微笑。


  颯芥給了她個白眼,無奈地道:「行了,你不用想方設法說服我,我欠你的,我答應幫忙還不行嗎?說吧,要我做什麼!」


  言錚笑了,和颯芥打交道就是爽快,這人腦子活絡,比迂腐的關洛飛,謹慎的肖北容易溝通。


  「我身邊的人有些事不能讓他們去做,你幫我……」言錚看看遠處的斂芳,輕聲交待著。


  颯芥靜靜地聽著,聽完笑道:「你還真看的起我,這些事敢交待我去做,你就不怕我會出賣你嗎?」


  言錚認真地看著他:「你會出賣我嗎?」


  颯芥瞪她一眼,扭頭走了,走遠了才拋出一句:「等我的好消息!」


  言錚笑了,轉過身往斂芳走去,斂芳也沒問她見了什麼人,和她一起上馬,兩人又悄悄回到白府。


  ***

  趙罡葬禮三日後,趙天楚在百官的擁護下祭天告祖,正式登基,儀式結束后,趙天楚以新皇的名義將各官員的職位做了輕微的調整。


  端木翊提拔為右將軍,石毅,木君山為大將軍,宋時延依舊為右相,石麒連升***,做了兵部侍郎,其餘趙天楚的人也分別加官進爵。


  而此次科考成績前十的,除了關鳴郤已經有官職,其餘九人也分別安排進各部,不同於以往需要下去歷練,直接留在了帝都。


  武狀元也被安排進兵部,做了御林軍統管。


  這一手讓一些老臣,特別是以前忠於趙罡的老臣們都嗅到了危險的信號,趙天楚這是在培養自己的大臣啊!

  關鳴郤下朝後去御書房求見趙天楚,說自己做兵部尚書資歷太淺,想辭去官職,下去歷練幾年。


  趙天楚駁回了他的請辭,微笑道:「王爺何必妄自菲薄呢,先皇委任你做兵部尚書就是看中了你的才華,朕也很賞識你,你留在帝都才能更好地施展你的才華,你就別推辭了!朕知道,你是怕有人說你沾了洛蘊的光,可就因為怕人說就辭官,這朕就不同意了!做大事者何畏人言呢,你不但要做,還要做的更好,讓那些說的人看看,你關鳴郤有自己的實力,不用沾誰的光也能頂天立地!」


  關鳴郤說不過趙天楚,只好收回了奏摺,趙天楚這才滿意,讓御膳房準備了一桌菜,說要和關鳴郤喝個痛快。


  關鳴郤


  見趙天楚這樣親近自己,也不好推辭,陪著趙天楚來到花園裡。


  兩人在花園裡的涼亭里對飲,酒過半,似乎放開了,趙天楚也不端著皇上的架子,和關鳴郤攀起了親情,兩家都有血緣關係,雖然各懷鬼胎,卻都表現的親密無間。


  趙天楚誠懇地道:「鳴郤兄,除了你,在這朝中再也沒有朕可以親近的人了,那些人是臣子,朕不能親近他們,有苦也不能對他們說,只有你,才是朕可以毫無顧忌訴說的人!鳴郤兄,你我兄弟,以後要多來往,可別因為朕做了皇上就和朕生分了!」


  「哪能呢,皇上不和鳴郤生分就好!」關鳴郤謙虛地說道。


  趙天楚給關鳴郤倒酒,邊道:「朕和誰生分也不會和你生分的……等朕娶了洛蘊,你就是國舅,以後你和朕有了孩子,我們也結親,親上加親,一家人團結一心,什麼拓跋異族,都別想動我滄焰的江山!」


  這話才是重點,關鳴郤識趣地接道:「說起拓跋,皇上,鳴郤有話要說!」


  「鳴郤兄有話但說無妨!」趙天楚讚賞地看看關鳴郤,他欣賞關鳴郤的聰明識趣。


  「鳴郤做了兵部尚書後,了解了一下,發現那拓跋氏對我滄焰意圖不軌啊!」


  關鳴郤察言觀色,見趙天楚挑眉,一副願聞其詳的表情就放心地說下去:「皇上,鳴郤不是和白言錚有間隙才這樣說的,皇上你想,拓跋言和她的關係正常嗎?拓跋言憑什麼送一座礦山換她的自由,這其中有什麼蹊蹺呢?」


  「朕也在疑惑這事,鳴郤兄繼續說……」


  關鳴郤豁出去了:「這次謝淑嵐出事,雖然是先皇睿智,及早發現了她的陰謀,可是鳴郤總覺得,她暴露的太快,這後面會不會是拓跋言一手操作的?鳴郤聽說,拓跋言從上次回拓跋后就很少上朝,這其中有沒有什麼隱情呢?拓跋言會不會在醞釀什麼對付我滄焰的陰謀呢?」


  趙天楚眸色深沉,若有所思地看著關鳴郤。


  關鳴郤有些心驚,似乎自己的心思瞞不住趙天楚,不由暗想,自己是不是太操之過急了!眼前這個趙天楚可不是趙罡,他比趙罡更可怕!

  可是話已經出口,想收回也來不及,關鳴郤只好硬著頭皮繼續道:「之前趙天澤攻打濮族時,就聽說濮族在大肆買賣馬匹,鳴郤注意了一下,濮族滅亡后,這些馬匹都落入了拓跋言的手中。先皇沒把這事放在心上,鳴郤卻不能不為此感到憂慮,如果拓跋氏真有不軌之心,我滄焰不能不早做防備啊!」


  趙天楚擰眉,關鳴郤絕對不會無緣無故提醒自己注意這事,他這是在變相地提醒讓自己小心言錚嗎?


  一想到自己答應言錚放她走的,趙天楚就矛盾了,他能放言錚走嗎?言錚的本事他已經見識過了,不用關鳴郤提醒,他也不會輕易地放走言錚的,可是要是強留下她,他也沒信心留的住她。


  自己還外敵為患,此時還需要言錚,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想和言錚撕破臉,有什麼兩全之策,既可以留下言錚,也不必和她翻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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