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黑白無常
「怎麼回事?」納蘭明一驚,抬頭看去,窗戶外面突然全黑了,整個屋子都沒有了光亮。
龍晴只握著納蘭絕的手,一動不動,外界的聲音完全影響不到她了,她眼裡只有床上這個完全沒有了呼吸的人。旁邊有人驚慌地喊著點燈,她卻覺得,黑了也好,黑了的話,她便感覺離他更近了。
五年了啊,納蘭絕,已經過去了五年了。若是我離開了你能過得更好,那我必然早就離開了。若是你想我留下,為什麼不開口呢?只要一句,這麼多年來哪怕你主動一次,開口讓我留下來,現在也就不會是這樣的光景了吧?
現在她來晚了,他已經走了,該怎麼辦呢?怎麼做,上天才會把他還給她?
龍晴從來不會哭,因為母后教導過,女子本來就軟弱,若是再流淚給別人看,就更是無用了。所以這麼多年來,她護著龍昭一起長大,從來沒有哭的時候。
但是現在覺得忍不住了,眼裡的淚像是晚了十幾年的,一起齊刷刷地落下來,落在納蘭絕的手心。
「你這是為什麼呢…」她低頭,在他耳邊呢喃:「雲淡風輕得,跟你一點也不喜歡我一樣,是為什麼呢?因為我的身份,還是我的男寵?他們都不是…你會後悔的。」
「納蘭絕,睜開眼再看我一次吧,你變得好瘦,不好看了。但是我瘦了,他們卻依舊贊我明艷動人呢。你看看…」
屋子裡只有龍晴一聲一聲地說著,納蘭明與良辰站在一旁,都被嚇著了。
龍晴沒有回頭,自然沒有看到身後的光景。一隻白色的…咱們姑且稱為鬼吧,一隻白色的鬼,拿著民間傳說中白無常用的鎖魂鞭,一步一步從煙霧繚繞之中走進了屋子。
初見睜大了眼睛,眼前比一萬匹草泥馬瘋狂地跳著迪斯科奔騰而過還要刺激。
赫連君堯裝成了白無常…裝成了白無常…裝成了白無常…
這比真正見鬼了更可怕好么?!陛下你腫么了!陛下你沒事吧!腦子沒進水吧!為什麼要玩這種遊戲!
初見各種凌亂啊,再往後看還有蕭雲,裝成了黑無常,臉上的妝化得夠厚,慘白慘白的。蒙這些古人,特別是某些老頑固那是夠了。但是對於初見這種看慣了電視連續劇的人來說,可以直接透過他們的妝看見他們原來的臉。
「…真,真的能看見黑白無常啊,我只是隨便說說的。」良辰一臉害怕,退後幾步,推了老侯爺一把。將他給推到了白無常面前。
納蘭明是典型的封建禮教培養出來的人,自然也是極為相信鬼神的。此時已經嚇得三魂不見七魄,跪倒在白無常面前磕頭。
「無意驚擾無常大人,還請莫怪…莫怪。」納蘭明顫聲道。
赫連君堯撇嘴,輕飄飄地飛到床邊,看著安靜躺著的納蘭絕道:「痴情之人,因情而死,下輩子投胎做一隻鴛鴦吧。」
說著,手裡的鎖鏈一動,就要去鎖納蘭絕。龍晴一動,獃獃地側頭看著白無常,身子撲到納蘭絕身上,啞聲道:「不要帶走他,他還沒有醒。」
「他命已絕。」赫連君堯的聲音變得飄渺而虛無,淡淡地道。
「不!」龍晴搖頭:「他沒有,他還能醒過來的!」
納蘭明回過神來,連忙朝站在他面前的黑無常磕頭道:「求你們,求你們放過小兒一命,帶老夫走都可以!求你們了…」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命數,你也別攔著。納蘭絕是間接因他父親而死,姻緣石上紅線已斷,命也就隨之絕了。早知如此何必當初。」黑無常輕輕地說著,就要越過去幫白無常。
初見很想笑場,生生忍住了。看著納蘭明趴在地上渾身發抖,再看看一旁的良辰,丫個沒職業道德的,捂著嘴笑得那叫一個歡樂。特別是看著帝王那披頭散髮的造型,笑得直撓牆。
龍晴攔著白無常,納蘭明攔著黑無常,兩人死活不肯讓他們鎖走納蘭絕。初見默默地覺得,帝王這一招也挺高明的。
「大膽凡人,敢阻攔鬼差辦公。」黑無常怒喝一聲,掃魂戟往納蘭明身上掃了掃:「你若執意要留下將死之人,那便用其他人的陽壽來換!一年換一年。」
納蘭明白了臉色,黑暗之中,突然沉寂了一會兒。
「我來換,我的陽壽應該比他多。」龍晴突然出聲,看著白無常問:「我可以換幾年?」
納蘭明一愣,回頭看向床上擋著納蘭絕的龍晴。
「你有五十年的陽壽,可以換他二十五年。」白無常面無表情地道。
「好。」龍晴笑了:「我願意換!」
黑白無常對視一眼,交換了一個眼神。別問我黑暗裡他們怎麼交換眼神的,總之,在龍晴說完這句話之後,黑無常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打昏了老侯爺。
納蘭明軟軟倒地,兩個鬼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啪啪啪。」良辰很狗腿地鼓掌,看著面前的帝王將假髮拿下來,蕭雲也將妝給抹了,恢復正常。
「活靈活現的,真跟鬼一樣。」
帝王輕哼一聲,看著床上傻眼了的龍晴,對身後的蕭雲道:「你來解釋吧。」然後自己便走到屏風後面,將初見給拎了出來,解開繩子。
「你們…這是假的?」龍晴顯然還沒有回過神,獃獃地看著蕭雲。
外面的侍衛很配合地將窗戶上一圈兒黑布拿下來,去銷毀證據。赫連君堯也將扮鬼的用具丟出去讓他們一起毀了。
「這明顯是假的,連你一起騙了。」初見很同情地看著床上的龍晴,道:「他們簡直是天生的演員,可以問鼎奧斯卡金像獎。」
「主子這是為了你和小侯爺好。」蕭雲拿著帕子還在蹭臉,默默腹誹為什麼主子不用上這麼厚的粉,他就要?差別待遇啊差別待遇。
「那……」龍晴低頭看向納蘭絕,一雙黑色的眸子,正靜靜地看著她。
心裡一緊,龍晴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納蘭絕的鼻息。
還有,還活著。
心裡陡然一松,龍晴跌坐到一旁,惡狠狠地瞪了帝王一眼:「騙我很好玩?我當真以為他死了!」
「這樣不好么?」赫連君堯一邊順著初見的頭髮摸摸,防止她炸毛,一邊道:「只有他真死了的時候,你才知道什麼是最重要的。」
龍晴冷哼。納蘭絕輕咳了一聲,他的手還被她拉著,暖暖的,總算有點溫度了。
「龍晴…」他喊了一聲。
龍晴擰著頭,不理。
初見低笑,連忙將赫連君堯和蕭雲都拉出去。順帶踹了良辰的腿一腳,讓他有點兒眼力勁兒。
人家這麼多年的感情好不容易有點開花結果的勢頭,在這兒當電燈泡閃閃發亮什麼的真的好么!
幾人迅速地退了出去。
「我們這會兒回宮吧?他們自己能處理好的。」初見握著赫連君堯的手,緊緊的,不敢放開。
帝王點頭,對良辰道:「正好,今日初見的生辰,進宮去吃她的那個什麼蛋糕吧。」
「是。」良辰滑頭地應了一聲:「不過臣沒有備著賀禮可怎麼好。」
初見笑眯眯地道:「沒事兒,後面來補。我不怕等。」
良辰:「……」
庭院里一個人也沒有,就只有他們幾個,赫連君堯側頭看了看大門的方向,眉目間滑過一絲戒備。
「剛剛的人都哪裡去了?」帝王問蕭雲。
「處理東西去了吧。」蕭雲看了看,隨即也察覺不對:「但是應該有幾個人留在這裡的啊。」
「連府里的奴僕也不見了。」良辰斂了神色,看了看道。
初見抓著帝王的手緊了緊,忍不住低聲道:「你小心些!」
赫連君堯看了她一眼,沒說話,只將她護在了身前。
氣氛頓時緊張起來。空無一人的庭院里,隱隱的,好像有什麼東西蚩伏著。
「我還以為,還要等很久才會等到這樣的機會。」一聲嬌笑傳過來,季香兒出現在了院牆頂上,連帶著,一圈兒黑衣人都紛紛站上了院牆,人手一把白鐵弓。
蕭雲變了臉色,「白鐵箭手,主子,小心。」
初見身子有些發抖,看著那些人背後背著的箭,腦子裡好像浮現出什麼血腥的畫面,忍不住閉了閉眼。
「你早就知道?」赫連君堯輕聲在初見耳邊問了這麼一句,捏著她肩膀的手也緊了緊。
初見一愣,回頭去看赫連君堯的臉。然而沒等她看見,季香兒便已經下令射箭。
白鐵箭手是江湖上有名的暗殺團,箭術高強,雖不比荊良,但也差不了多少。加上人數眾多,一般只要被圍上,就不會有生還的可能,就算你有通天的本事,也是一樣。
赫連君堯呼吸微微沉重了一些,眼裡有疑惑,但是也來不及問。只是下意識地護著初見,將遊絲卷出,儘力去擋從四面八方射過來的箭。
荊良從暗處出來,紅了眼睛。他身上的箭矢不過十支,牆上站著的白鐵箭手,少說也有三十,差距太過懸殊,季香兒是當真下了本錢了!
「公子,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