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三章 你願意說，我就願意聽
玲瓏的死尚且不論，人都已經死了，只有活著的劍九的一面之詞，雖然他說出來的話，基本上應該就是真相，其實也沒有什麼值得懷疑的。但是，更加不值得懷疑的一點就是，到了後面，劍九更是為了保護軒轅逸塵和柳青煙兩個人，以自己的肉身還有手中的一柄長劍來阻擋箭雨，也同樣是拼上了自己的性命的。
就憑劍九為自己夫妻二人所做的這些，軒轅逸塵也不能對他不客氣，也不好這樣拒絕他的要求。
軒轅逸塵當然是很想拒絕的，尤其是看到劍九的眼睛的時候。劍九的那雙充滿了邪魅的氣息的狹長的雙眸，在看著別人的時候，好像根本一點都沒有往心裡去，就好像是微風吹過，或許會讓樹葉輕輕顫動兩下，但也就僅此而已，並不會留下什麼。唯獨在看著柳青煙的時候，又好像一片葉子落入到了平靜的水面之上，帶起了一圈一圈的漣漪，綿延不絕，永不停歇。此時此刻，劍九就正是用這樣的眼神在看著柳青煙，這讓軒轅逸塵如何能不拒絕。
視線轉回到一直盯著自己、在等著自己的回答的柳青煙的身上，軒轅逸塵無可奈何，也只能輕輕點了點頭。他心裡也知道，這恐怕是柳青煙和劍九之間的最後一次談話了，而且必定是非常重要的談話，劍九才會提出要和柳青煙單獨說，自己就算再怎麼不願意，那好歹還是滿足一下自己的這個救命恩人的最後一個要求吧。再加上，他也完全相信，不管劍九單獨跟柳青煙說了什麼，反正柳青煙最後也一定會回來告訴他的。
得到了滿意的答覆自后，柳青煙就站起身，沖著劍九笑了笑，也不說什麼，就來到了他的身邊，然後劍九也轉身，兩個人一起離開了這間房，只留下滿心的心不甘情不願的軒轅逸塵，還有同樣是心裡很不舒服的初一等人。
走出房間以後，柳青煙和劍九乾脆腳下不停，一直走出了閑庭，來到了相隔不遠的雲舒院，這裡是劍九一直居住的地方，而且這個院子里的人照顧劍九的時間不短了，基本上都聽他的話，也算是一個不錯的適合隱秘談話的地方。
徑直進了房間裡面，柳青煙也打量了一下裡面的擺設，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桌子上擺放著的一個小小的包裹。這樣的一個包裹，能夠看得出來，劍九應該也是打算要離開了。不過包裹實在是太小，就算是出去找個客棧，只是住上一個晚上，明天一早就回來，也未免寒酸了一些。更別說要出一趟遠門或者很久都不回來了。除非裡面裝的全部都是銀兩或者銀票，那還可以說路上想用什麼就直接買什麼就好了，不過劍九好像也不是一個財大氣粗的人。
劍九雖然在這裡住了有好幾個月的時間，而且從他第一次住到這間房裡，一直到了今天，也差不多快有一年的時間了。這個房間裡面的擺設沒有變，穿的、用的諸如此類的東西雖然增添了不少，但是林林總總加起來也不能說是很多。劍九雖然收拾了一個包裹出來，但是一時之間也看不出來這個房間里到底少了些什麼東西。
知道這個時候，柳青煙才忽然發覺，她一直以為，這個自己當成弟弟一樣的小小少年，自己其實有很好地照顧他。現在才知道，她所做的，也不過就是找大夫來給他治病，然後自己每天會過來陪一陪他，再加上自己吩咐下人一定要好好地照顧他、服侍他，頂多還要再加上自己給他的那本武功秘籍。除此之外，好像也就沒有別的什麼了。硬要說對他有多好的話，好像也真的談不上太好。不過，這個或許也跟她本來就是一個比較冷酷的人有關吧。現在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可是好像已經太遠了。
「劍九，我一直都說，你是我當成親弟弟一樣的存在。可是我今天才發現，你如果真的是我的親弟弟，只怕你的日子也沒有多好過吧。」柳青煙苦笑了一聲，心裡竟然有了些愧疚，她對這個弟弟，真的並沒有多好啊。否則的話，那日，她又怎麼會都沒有當面跟他說上一聲，就這樣離開了閑王府，直接去找神醫東方澤，一心都只想著快點找到神醫，然後到邊境去跟軒轅逸塵匯合。現在想起來，劍九會只留下一張簡單的紙條就這樣離開，不說是跟她學的，也絕對是跟她有莫大關係的。
「不，你不要這麼說！」劍九急忙阻止，看著柳青煙的狹長的雙眸更是隱隱閃動著光芒「青煙姐姐，我能這樣叫你一聲青煙姐姐嗎？」他曾經這樣叫過，不過被軒轅逸塵給阻止了，柳青煙也沒有提出反對意見，以後也就再沒有這麼叫過了。可是今天，他就是想這樣叫一下。過了今天，以後只怕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柳青煙輕輕地笑著，輕輕地點了點頭，心中也是不無感動。其實如果真的有這樣一個弟弟，也是不錯的選擇。只不過，她一定要對這個弟弟更好才行。
「青煙姐姐，我不知道別人家的兄弟姐妹是怎麼相處的，也不知道別人家的姐姐對自己的弟弟到底有多好。我只知道，我有很多的兄弟姐妹，但是真正對我好的，不是他們，而是你。青煙姐姐，只有你，是我這一輩子里，對我最好的人。」劍九說著，漂亮的眼睛里已經閃動著了淚光「青煙姐姐，我真的很希望你就是我的親姐姐，而且一直對我這麼好。可是我也知道，我的確有好多的兄弟姐妹，但他們都不是你。」
這或許是劍九的一個遺憾，但也是一個必須面對的現實。到了現在，就連柳青煙也不能說出「我永遠都是你的姐姐」這種話，他們都不是小孩子了，身處在皇室之中，面對年太多的殘酷的所謂親情，他們這樣的姐弟之情，已經很是難得，但是似乎也沒有辦法、沒有可能能夠永遠維持下去。
「我也很想有你這樣一個弟弟，可是好像不大可能了。」柳青煙輕輕地說著，既然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了，那就乾脆直接說出來，也好讓大家都不要抱著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以至於讓大家在以後的日子裡更加難過。
「我知道。」劍九點了點頭，眼淚也隨著他的點頭，終於衝破了眼眶，滴落了下來。原本就充滿了邪魅的狹長的雙眼，在晶瑩的淚水的點綴之下，更添魅惑，讓人看了都會情不自禁地跟著心動。
柳青煙心中一顫，更多的卻是對他的心疼。這隻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少年，可是已經經歷過了太多的苦難和折磨，就算是那個時候好不容易從娼館里逃出來，又被人給追上了，帶著滿身的傷痕和疼痛，淋著大雨，那麼的絕望，他也沒有這樣子哭過。今天，為了他們兩個人的這兩句話，卻是哭成了這個樣子，讓人不忍多看一眼。
柳青煙抬起手來，擦拭掉劍九臉頰上的淚水。劍九身子猛地一顫，臉部都跟著抽搐了一下，眼角的淚水一下子滾落地更凶了。柳青煙收回了手，卻也一下子紅了自己的眼眶。
劍九乾脆任憑淚水在臉上肆意地流，更多讓人不忍說出口的話，他卻不得不在這最後一次機會裡，面對柳青煙發紅的雙眸，不能不說出來。
房間裡面的兩個人，一個是劍九，一張介於少年和青年之間的、英俊而又捎帶著稚嫩的臉龐，早已經被從那雙狹長而又邪魅的漂亮雙眸里流出來的眼淚所濕潤。還有一個是柳青煙，也已經紅了眼眶，晶瑩的液體漸漸湧現在了眼眶，也許下一秒鐘，就會湧出眼眶，也打濕她的臉頰。
淚眼相對，卻聽劍九甚是動情地說道：「青煙姐姐，我知道明天早上你就要和王爺和小寶寶還有很多人一起離開了。我真的很想跟著你們一起走，也到邊境去，到天涯海角任何一個地方去，多久都沒有關係，只要是陪伴在你的身邊，必要的時候能幫上你的忙，就算是賠上自己的性命，我也心甘情願、甘之如飴。」
說著這番話的時候，沒有人會懷疑劍九的真心誠意。隨著他說出來的每一句話，柳青煙先是一下一下地點著頭，聽到後面，她卻連忙搖了一下頭。劍九可以毫無怨言的為她做任何事，可是她不能要也不能允許。
「我真的是這麼想的！」劍九也連連搖頭，似乎要用誰搖頭更厲害這種方式，來做一個比賽，誰贏了就可以表明，誰說的是最後的定論，也就是正確的。只是，這樣快速搖了幾下頭之後，劍九卻又停了下來，接著說道：「青煙姐姐，其實你也不用這樣為我擔心，因為我恐怕是做不到了。」他哭笑了一聲，眼淚也始終都沒有止住。
「青煙姐姐，對不起，我對你隱瞞了很多事情。可是今天我想全部都告訴你，只希望，青煙姐姐你聽了之後，不要生我的氣，更不要從此以後都不再理我了。因為，我真的不是有意要欺騙你的，只是事關重大，我總覺得，青煙姐姐你不知道，對你更好。可是明天就要分開了，我怕再不說，就會永遠都對不起你，我不能讓你連你當成弟弟一樣對待的人，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人都不知道！」劍九這樣說著，努力捕捉柳青煙臉上的任何一個不滿的神情，但是他好像什麼都沒有捕捉到，乾脆直接問道：「青煙姐姐，你想聽我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