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蘇中辰的妥協
蘇中辰看著蘇惜沫那渾身散發的冰冷氣息，莫名一怔，他幾乎能感覺到蘇惜沫身上的威壓，那絕不是普通閨閣女子能有的氣勢，彷彿是久居高位，又歷經世事的人才會有的氣勢。
「你不想死，難道打算嫁到杜家？」蘇中辰問，他可不允許蘇家和杜家沾染上什麼關係，皇上的心思他再明白不過，幾年前就想找借口除掉自己這個不聽話的丞相，若不是他機敏，恐怕早就和那些消失的同仁一般了。
皇上是個極重權欲的人，他認為自己這個老丞相阻礙了他獨掌大權，所以欲除之而後快，可是一直苦無借口，若是他和杜家有了姻親關係，皇上對杜家可是心生不滿已久，隨時可能找個理由就抹殺掉，那麼連帶著自然也會除掉他這個丞相和蘇家！
蘇中辰決不允許蘇家遭逢大難，能躋身顯赫世家何其艱難，幾代人的努力可不能一朝盡毀，更不能毀在自己手裡！
蘇惜沫自然明白蘇中辰的意思，笑著道：「祖父您過濾了，沫兒從未想過嫁入杜家，杜家還不配！」
蘇中辰道：「聖旨不可違！」
「可是聖旨還未曾下，一切還有轉機！」蘇惜沫說的斬釘截鐵，若是楊穆謙失敗了，她也不惜奔著跟沐自成魚死網破的危險，也要滅掉杜家滿門，她手上的劇毒可不是吃素的！
雖然會因此連累雲鶴，但是……雲鶴何曾爬過得罪人？大不了自己和雲鶴浪跡天涯，做一對亡命師徒，然後再伺機培育自己的勢力，以期有朝一日，沖入皇城，滅掉沐自成！
雖然這樣做和她原想的復仇計劃有出入，但是……總好過現在就死在杜家的詭計上！那也太無能了！
蘇中辰對蘇惜沫那篤定的態度卻不怎麼滿意，道：「我們可不能靠運氣行事，若是聖旨一下，你就必須嫁入杜家，除非有什麼正當理由，否則你死了也會連累蘇家！」
蘇惜沫巧笑倩兮，明目顧盼生輝，道：「祖父放心，沫兒雖然是一介女子，但也明白要以大局為重，我到底也受蘇家養育之恩，即便不為蘇家其他人著想，也會顧忌爹娘，祖父應該明白沫兒的意思！」
蘇中辰冷眼凝視著蘇惜沫，似乎在掂量她話中的意思，問道：「你是有十足的把握么？」
「沒有！」蘇惜沫回答的乾脆利落，絲毫沒有猶豫。
蘇中辰差點兒沒一口氣噎死，瞪了蘇惜沫一眼，道：「那你還那麼多廢話？莫不是在拿我老人家開涮？」
蘇惜沫一本正經地道：「縱然我沒有十足的把握能阻止賜婚，但是……也可以保證不會因此連累蘇家任何人！」
蘇中辰剛想說什麼來駁斥蘇惜沫，卻聽得門外蘇陽帶著王氏急匆匆趕到，顯然他們是得了消息，過來給蘇惜沫聲援的。
蘇陽不顧蘇中辰的冷臉，開口便道：「父親，您不能犧牲沫兒，她是我唯一的女兒，若是沫兒出了什麼事兒，豈不是讓兒子終身抱憾？」
蘇中辰冷眼瞪過去，道：「你不想終身抱憾，難道要我蘇家為你的女兒陪葬不成？」
蘇陽卻堅決咬牙道：「父親，就算兒子不孝，也絕不會用沫兒性命來換自己的安穩……蘇家如果連對抗皇帝的勇氣都沒有，那麼永遠也不會成為一流世家！」
蘇惜沫不禁在心底為蘇陽喝彩，蘇陽表面上看起來溫吞如白開水，其實骨子裡還是頗具氣概的，這一番話說的便大氣磅礴，哪個一流世家會真的畏懼皇族？這也正是沐自成最煩的心事，世家太龐大，讓他無法真正做到集權。
蘇中辰眸子里火光燃燒，憤憤道：「你懂什麼，只一身義氣，就能解決問題？幾年前皇帝要對付蘇家，已經削弱了我們很多，若是再來一次，蘇家積蓄多年的勢力，恐怕要再被削去一層肉！」
王氏一臉陰鬱的表情，終於忍不住開口，但仍舊謹守晚輩的禮儀，福了福身，道：「父親，媳婦兒雖然是婦道人家，但是也明白賣女求榮，實屬下下之策！若是父親不能答應放過沫兒，媳婦兒便回家求我爹娘，只是如此恐會傷及蘇家顏面，所以媳婦兒求父親能網開一面，不要犧牲沫兒！」
「你這是在威脅相爺么？」門外響起柳氏薄怒的聲音。
蘇惜沫心道這老婦也真是哪裡熱鬧往哪裡鑽，唯恐天下不亂，這個時候站出來說話，分明就是要置她於死地，看來她該是時候想法子除去這個老婦了！
蘇陽和王氏見柳氏到場，登時臉色都跟著拉下來，他們也知道柳氏出現對他們絕不是好事。
柳氏進了門，才走向蘇中辰，微帶不悅地道：「陽兒，文娘，你們二人也忒沒規矩了，能這樣和你們的父親說話么？蘇家可不只是你們的蘇家，牽涉那麼廣，若是為了一己之私，連累蘇氏，你們於心何安？」
王氏氣的咬牙切齒，卻不得不忍著，聲音沉悶地道：「母親，此言差矣……若是讓母親犧牲二叔和三叔，母親可否眉頭也不皺一下？」
「我雖然會心疼，但也不會反對老爺的決定，畢竟要為了大局著想啊……沫兒是個好孩子，必然能明白她祖父的無奈，反正你肚子里已經有了陽兒的孩子，也不至於後嗣無人，沫兒就當是為蘇家上下犧牲，也算死得其所！」柳氏一臉鬱郁，眼裡卻掩飾不住喜色。
她怎麼也沒想到蘇惜沫這隻眼中釘，這麼快就可以拔除，簡直是天大的喜訊，她驚喜的差點兒手忙腳亂，這才來的稍微晚了些！
蘇陽的手微微有些顫抖，這個老婦在他小時候一直想方設法地除掉他，若不是王家和謝家多有庇佑，恐怕他都活不到今日，沒想到現在她又要禍害自己的女兒，著實可惡透了。
蘇陽恨恨地盯著柳氏，道：「母親是因為沫兒不是您的親孫女，所以才能說出這樣殘忍的話么？文娘是有了孩子，以後或許我還會有更多的孩子，但是沫兒是無可替代的，每個孩子都是不能替代的！」
蘇惜沫一直都是他的獨女，十幾年來是他和王氏捧在手心裡的明珠至寶，即便他也為自己還能有別的孩子而興奮，但永遠也不會降低他對蘇惜沫的寵愛和疼惜。
他更知道，若不是蘇惜沫，或許他也不會再有孩子了，這樣的女兒，他怎麼捨得讓她就這樣被人給逼死？
柳氏慍怒地呵斥道：「陽兒，你這是什麼話？這是你對母親該說的？雖然我不是你生母，但也一手將你撫養成人，都說生恩不及養恩，你就如此回報我的么？」
蘇中辰也微微擰著眉頭，道：「陽兒，話不可亂說，長幼尊卑，不可亂……」
蘇陽暗恨不已，但為了能說服蘇中辰，他還是忍下了心頭之怒，頷首道：「是，兒子逾越了，但是我堅決不會答應犧牲沫兒的性命，除非……除非兒子也死了！」
蘇中辰看著一臉倔強蘇陽，知道他說的是認真的，這個孩子自幼就是個牛脾氣，倔強的令人頭疼，他以為他如今為人父了，總該改了性子，沒想到骨子裡還是這樣倔！
蘇中辰嘆了一口氣，道：「陽兒……若是因此蘇家被連累了，你心裡可會後悔？」
蘇陽心下也閃過一絲不忍，終於還是道：「兒子……不悔！」
「罷了罷了，蘇家遲早也是要交到你的手裡，為父老了，很多事情都怕了，你就自己拿主意吧！」蘇中辰擺擺手，就這麼妥協了。
蘇惜沫也是微微驚訝的看著蘇中辰，蘇中辰卻看著她露出一絲笑，道：「沫兒，祖父雖然心狠，但是你終究是我蘇家的女兒！」
蘇陽趕緊拉著蘇惜沫一起跪下，道：「兒子多謝父親成全，兒子保證會妥善處置此事，現在就進宮向皇上求情，在聖旨下達之前，推辭掉這門親事！」
蘇中辰無奈地搖搖頭，道：「陽兒，你還是太年輕啊……很多事情不要用眼睛去看，而是要用心去看，若是皇上那邊光是求情就能解決，我又如何會想犧牲沫兒的性命？」
王氏雖然也想不明白，但是她還是道：「那容我回王家一趟，求求爹幫忙，或許爹可以幫我們解決這件事！」
蘇中辰更是無奈了，王氏雖然頗有主母風範，有她幫著蘇陽安穩后宅，蘇家是沒有後顧之憂，但是王氏到底還是年輕了些，也稍微天真了些，很多事情都看不透！
蘇惜沫卻明白了蘇中辰的心思，對王氏道：「娘，回王家也是沒有用的！祖父的意思我明白，你們放心，聖旨不會到蘇家的！」
柳氏本就不滿蘇中辰這麼快妥協，聽蘇惜沫這樣誇口，便微帶嘲諷地道：「連你祖父都沒有把握的事兒，你倒是篤定的很，莫不是你如今本事通天了？」
蘇惜沫對柳氏的挑釁絲毫沒有放在眼裡，這個老婦雖然年紀大了，手段也有，卻還是蠢了一些，要收拾她也費不了多少功夫，一而再地忍讓不過是因為她還是長輩，真是這般不識相，就別怪她下狠手！
蘇惜沫似笑非笑地問道：「祖母這話聽著怎麼倒像是不希望我有法子似的？難不成祖母其實一心盼著沫兒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