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一寵妃之死

  金瓦紅牆，蒙塵的茜紗窗，即便春暖花開了，這座坐落于禁宮最深處的宮殿，依然寂寞冰冷的令人心生凄愴。昔日熱鬧非凡的長春宮，早已寥落的讓人懷疑，它是否真的一度成為整個西楚最令人艷羨的地方。


  三千寵愛在一身，不教生男教生女。這是這座宮殿曾留給人們的神話，可終究在那一年寒冬，幻化成灰燼。


  斑駁陸離的鳳鸞殿里，一個蓬頭垢面的女子被重重鎖鏈束縛住手腳，身上的衣服已經破損臟污的根本看不出本來面目，且因女子太過瘦弱的身子，而顯得衣衫太過寬大，像掛在一副骷髏架上一般。


  「喜樂已經奏了三日三夜，她杜紅鳳終於得償所願了嗎？」女子的聲音顯得沙啞乾巴，滄桑如老嫗。


  突然，宮室的門被打開，幾個宮人走進來，先將蜘蛛網和塵土抹去，才俯身跪地，迎接身後那一身華貴無比的鳳冠霞帔的主人。


  「皇後娘娘駕到！」太監如公鴨般的嗓子，響徹整個寂寥的長春宮。


  被鎖鏈束縛住的女人陡然抬頭，乾枯凹陷的眼睛里，迸發出一縷懾人的恨意，直直地看向正款步而來，儀態萬千的皇后。


  「呀……怎麼搞的？不過短短半年，昔日寵冠後宮，令三千佳麗都黯然失色的鸞妃，怎麼變成這副鬼樣子，看著真叫人……害怕呢！」皇后的笑容那麼刺目，聲音那樣諷刺，帶著一股報復之後的痛快。


  杜青鸞，也就是皇后口中的鸞妃，這座長春宮昔日的主人，猛然爬起來，揮舞著鐵鏈朝皇后叫囂著：「杜紅鳳，你好狠毒，你好狠毒！若不是我，你怎麼有命活到現在，又如何能踏著我和我孩子的性命爬上后位，你豬狗不如！」


  皇后被她突然發狂的舉動嚇了一跳，往後退了幾步，確認自己很安全之後，才輕蔑地道：「手下敗將，何以言勇？愚蠢無知的女人，你以為你曾經的榮寵是怎麼來的？那是皇上為了保護我，才故意讓你當盾牌而已，你還以為自己真的三千寵愛在一身呢！」


  杜青鸞搖著頭，大叫道：「你說謊，不是你耍詭計，今日登臨后位的應該是我，是我杜青鸞，而不是你這個一無所長的虛偽女人，你除了是鳳陽侯的嫡出，你還有什麼比得上我？」


  「我比不上你？哈哈哈……真是笑話，我比你強太多了，我才是皇上和爹爹的心頭好，而你永遠只是我上位的墊腳石，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我做嫁衣而已，你苦心孤詣，拚命算計，擊敗了一個又一個要爭奪后位的女人，甚至為了幫皇上除去禍患，還甘願捨身赴死，幫他做了多少見不得光的事兒？」杜紅鳳聲音充滿了諷刺和得意。


  杜青鸞捂著耳朵，似乎不願意聽這樣的令她心碎的事實，可是這半年的幽禁，這永無出頭之日的罪名——「誕下妖物，禍國殃民」，還有她十月懷胎，拚命守護住的孩子，無一不在昭示著她被人玩弄於鼓掌間的事實。


  杜紅鳳似乎還嫌不夠，繼續娓娓道來：「你不是一直以為自己聰明，手段，謀略都無人能及嗎？可你為何就看不出皇上對你從來都沒有任何真心呢？哈哈……看看，你謀算十年想要的后位，他甘之如飴地奉送給我，你越是表現的聰明，他就越是想要你死呢！」


  「哦，對了，我是來送你上路的，畢竟……長春宮這麼華麗的宮殿，不能一直都用來關你這個沒用的女人啊，而且……你活著一天，皇上和爹爹都會不安心的，所以……你還是死吧！」杜紅鳳輕飄飄地說出殘忍的話。


  杜青鸞頹然地跪坐在地上，眼淚已經乾涸了，她不想流淚，也不會流淚，只恨自己太天真，太愚蠢。她傾盡一切，捨生忘死最後換來的都是無情的背叛！

  「不好奇，我要你怎麼死嗎？一個卑賤的庶女，竟然妄想爬上后位，騎在嫡姐的頭上，你說身為姐姐，我該送你點兒什麼好呢？」杜紅鳳笑眯眯地問。


  杜青鸞咬著牙，吼道：「我要見沐自成，我要見他，我要親口問他，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


  杜紅鳳哈哈大笑，道：「你究竟還要蠢到什麼時候？你不過是他的一顆棋子，你覺得他這麼對你不應該嗎？杜青鸞，醒醒吧，你永遠不會再有機會見到他，因為就是皇上讓我來送你一程的啊！」


  「哦，我想起來了，你不是用戚夫人的故事嚇唬過陳貴人嗎？那麼……不如就由你來當一回戚夫人吧，正好也應和了你曾經衝冠後宮，無可比擬的風光啊，一樣的美人，也該有一樣的下場不是嗎？」杜紅鳳笑得陰毒無比，眼神充滿了預見杜青鸞慘死的興奮。


  「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杜紅鳳……你這個毒婦，你一定死無葬身之地！」杜青鸞撕心裂肺地叫囂著。


  只不過那個仰天大笑而出的皇後娘娘卻絲毫沒有放在心上，因為這個壓在她頭上十年的陰影終於徹底散去了，往後這座華麗的後宮，將是她杜紅鳳一個人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