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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誰和誰的一輩子

  芬迪牛皮手工制軟底皮鞋,步履匆忙凌亂,呼吸急促,氣息灼熱,地上長長的暗影迅速向石橋地磚上靠近。


  漫天的星光擠滿聶真真的眼,太滿太滿,擠的她眼睛都疼了。其實她就是這麼一個小心眼的女人,眼裡真的裝不下太多東西。


  韓澈抱住她,有些慌亂,心跳貼著她的背,隔著薄薄的衣料,她從他亂了的心跳節拍里,揣測著他此刻身上散發出來的歉意是真是假。


  如果是真的,又為的是誰?

  「真真,對不起,讓你等的久了,我們現在就走吧?」他急切的道明來意,沒有扳過她的身子,看一看她眼裡遭受欺騙后截然不同以往的決絕。


  「好。」她轉過身,靠在他胸口,他的心跳,強健有力。她突然想,邵婷是不是也曾這樣靠在他的胸口?


  他說她善良、單純,不會在乎這些!


  她的確說過,她不在乎,只要他還要她,她不在乎他有多少女人,她就是這麼傻,這麼卑微!


  但這個女人,是誰都可以,卻惟獨不能是……她的母親。她竟然成了她母親的替代品!韓澈對她,無論是愛還是恨,全都與她無關?!


  父子爭女的家醜背後,原來有著這麼一層更加醜陋不堪的真相!


  她想笑,所以她就笑了。她低下頭,她的吻貼住他的胸口,很溫柔,很慢,隔著他的襯衣,一下一下的滾過。而後伸出舌頭,舔濕了他的衣襟。


  聽到他吞了口口水,喉結滾動著,胸膛上的肌肉也繃緊了。而後,他的胸膛微微震蕩,低沉的嗓音響起,愉悅的抱怨:「真是,怎麼了?在這種地方,你明知道,我對你沒有抵抗力。」


  「呵呵。」她仰起頭,俏皮的朝他吐著舌頭,靈動的眸光泛著火星子,點亮他的眼。


  「韓澈,你還記得這裡,真好。」


  「傻瓜,當然記得,這是你說好要等我的地方。傻丫頭!」他寵溺的語氣,聽起來很真誠。


  聶真真睜大了眼,想要看出一兩絲蛛絲馬跡,但是他的虛偽毫無破綻,高仿的情感,始終只是假象,摻了一點假,就再也真不了!

  「你愛我嗎?」聶真真破碎的聲音,嘶啞難聽,事到如今,她還在糾結這個問題,他憑什麼那麼自信的說她不在乎?

  就因為她愛他,他就可以把她當成傻子?因為愛他,所以只能裝作不在乎!可是,她不傻,也不賤!

  「嗯。」韓澈嘴角隱忍著笑意,細長的眼睛晶亮的望著她,也都是滿滿的笑意。


  不是正面的回答,和以往無數次一樣。她以為他就是這樣的性子,今天,這種自信蕩然無存!


  「我和我的母親有多像?」她拿著刀子,親手在自己心上一刀一刀的剜著,鮮血淋漓。


  韓澈摟緊她,看著她的孩子氣,沒有過多思考她這麼問的涵義,抬頭望著天,好像在認真思索著記憶里邵婷的樣子。


  「很像,很像,一點兒韓溯的影子都沒有。你不是看過韓溯和她的合影嗎?應該也能想象一點兒。」韓澈的下頜抵住她的前額,輕輕的摩挲著,胡茬扎著她細嫩的肌膚,有些疼,有些癢。


  他的手指撫過她的眉,眼的輪廓,高挺微翹的鼻樑,豐盈的紅唇,在下唇的凹陷里,停住了,反反覆復的摩挲。


  他的每一處撫摸,都像是對邵婷的回憶。賀明彤尖銳的聲音刺破她的鼓膜——我們都是邵婷的替代品!

  「這麼像,我卻沒有第一眼認出來,幸好沒有認出來,如果認出來,也就沒有我什麼事兒了。」韓澈的話,帶著無限的神往,回想起第一次見到她,她倔強的被束住了雙手,面對他的步步緊逼,還在往後退。


  「韓澈,賀明彤當年為什麼離開你?」聶真真心裡已經有了模糊的答案。


  韓澈以為她吃醋了,心裡還有些喜意,捏著她的鼻子,笑到:「怎麼這個時候問起這些?大概是因為我不夠愛她,沒有人像你這麼傻,肯這麼包容我。」


  「那你恨她嗎?」聶真真心底的溫度一點點涼透,她恨死了自己的包容,順利成為他療傷抑或報復的工具!


  「恨過,但早就不恨了,我也沒有那麼愛她,所以,也不該強求……」他抱緊聶真真,全世界就只有她真心實意的愛著他,並且被他瘋狂的愛著。


  聶真真唇瓣貼上他脖頸,含住他的喉結。心中瞭然,他當然不會對一個替代品有多深刻的愛,所以,這就是賀明彤出走的真正原因!

  「韓澈,我不能陪你走了,今天早上說過的話,我現在後悔了。」聶真真雙手緊抓住他襯衣的衣料,上乘的羊毛面料,柔軟、平整,可以看見底下糾結的紋理,還有昨夜她吸吮的嫣紅印跡。


  「我的生日還沒有到,你還是把禮物收回吧,這個生日禮物,我不要了。」她緩緩推開他,一步一步往橋欄上退去。


  韓澈的笑意來不及退去,還陷在對未來的美好憧憬里,聶真真意外的話語,使他的笑意和溫暖僵化在臉上。


  石橋下人工湖水在夜裡停止了運作,就只是一灘死水。湖邊種著斑雀稗、鈍葉草以及各種廉價的灌木,綠草如茵。


  校園裡,就只是取其綠意。這些鬱鬱蔥蔥的枝葉在暗夜裡呈現一團單純的黑影,隨著人們的情緒表現出不同的意境。


  此刻映著韓澈死灰般的臉,說不出的陰森可怖。


  他腳下的鞋子踩進石橋的地磚上,聶真真疑心自己是不是看錯了,好像他的芬迪鞋子入了地磚幾分似的。


  ——他的憤怒和狂狷,已無可遏止。這樣一種被背叛、拋棄的姿態,聶真真看得幾乎要落淚。


  如果不是——已經知道,她的母親是邵婷。


  「你說什麼?」他的聲音是不相信的嗤笑。


  「我說分手,我說分手!混蛋!你他媽混蛋!韓澈,你從哪裡來的,你不知道嗎?你心裡裝著別人,卻還要跟我私奔?我不是傻子,也不賤,我只是愛你!混蛋!」


  聶真真揮著手,長發凌亂的粘在臉上,學校里有學生行走,三三兩兩,有經過這裡的,看到正在爭吵的兩人,都繞開了,帶著曖昧的議論,竊竊私語。


  韓澈心裡咯噔一跳,她剛才去了賀家?他突然上前,按住聶真真揮舞的胳膊,狠狠地咬住她的嘴,堵住她胡說八道的言論!

  聶真真的抗爭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劇烈,拳打腳踢,他吻她,她抗爭不了,就張開了唇齒狠狠的咬他,直到刺破他的舌頭、薄唇!

  韓澈不鬆開,即使被她咬出血來,也不鬆開!她在他懷裡發出唔唔的哀鳴,還在死命的踢打他。


  停下的時候,兩個人都已是精疲力盡。聶真真靠在他的臂彎里,氣喘吁吁:「你放我走,我是真的不會跟你走的!」


  韓澈的手撫上她的臉頰,知道她誤會了他和賀明彤,他只是去告別的,如果知道這一次的優柔寡斷會換來她頭也不回的離去,他又怎麼會縱容這絕無僅有的念舊?


  她打落他的手,目眥欲裂:「你走,還是我走?」


  韓澈擦著嘴角,幾滴血珠子沾在他手背上,劃出一道血痕。「我不走,你也不許走,我們說好了,等在這裡,我們要一起遠走高飛!」


  「呵呵……好,你不走,我走!」聶真真昂著頭,她知道,她的樣子十足的妒婦樣,可憐她鬥不過這個和她爭的人,沒有她就沒有她!


  聶真真瀟洒的轉身,步子很快,一下子就下了石橋。


  「真真,我跟她沒有什麼,都是過去的事了,你回來,我不拉你,你得自願回來,不然,我們怎麼過一輩子?」韓澈從她身後沉聲說到,粗噶喑啞的聲音,還是那麼堅定,似乎只要他鉤鉤手指,她就會為他再次回顧。


  一輩子?你和她的一輩子,憑什麼要我幫你們繼續?聶真真抬著眼,憋了一晚上的淚水,起先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顆顆滾落,後來便演變成瀑布之勢,成片淌下。


  「沒了,韓澈,我們的一輩子,結束了!」


  她繼續往前跑,聽到韓澈大吼著:「我在這裡等你,我就在這裡等你,等你來,我們一起走!」


  呵呵……聶真真在心裡笑,臉上的淚光泛著水晶般柔和的光澤。我們?韓澈,你說的我們,真的是我和你嗎?

  「不用等,我不會來的。」她回他堅定的答覆,頭也不回的衝進濃黑的夜裡。


  出了校門口,賀明宸的黑色賓利還停在那裡。頎長的身子靠在車門上,看到她出來,一點兒也不意外,反而鬆了一口氣。


  聶真真像看見一根救命稻草般衝進他懷裡,攀附住他,可憐巴巴的哭著哀求他:「明宸,我太可笑了,你別看我,就這麼抱著我,讓我靠一會兒好不好?」


  「真真……」


  他很久沒叫她真真了,這麼一稱呼,到讓聶真真有些不適應。下意識里,真真這個名字似乎成為了某個人的專屬昵稱。


  「你知道嗎?那一年,我在台上講話,你坐了我的位置,我回來的時候,你很不耐煩的揮開我的胳膊,我看了你的名牌,那個時候,我就已經忘不了你了。一年A班,聶真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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