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族會
賈瑜往府里走去,賴大則緊緊跟在他身後,他突然停下了腳步,語氣無比隨意地說道:「你知道這次我是因為什麼而被革除了爵位嗎?」
賴大試探地問道:「聽府里的好事者說是得罪了忠順王爺?」
賈瑜一拍說笑道:「不錯,不錯,這府里的消息倒也靈通,看來我二叔這次準備得倒也齊全,一環扣一環的,只可惜啊,終究還是看不清大勢。」
賴大越聽越心驚,二老爺得了陛下的賞賜,而大爺則被革除了爵位,這府里的風向似乎又變了方向,這些事情,他是知道的,只不過這裡頭到底發生了什麼,卻不是他能了解的。
只不過他雖然不清楚這裡頭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有一點他能很清楚很明白的看出來,那就是賈政無論如何折騰,他一定鬥不過賈瑜,這是一定的,他見識過賈瑜的冷血與殘暴,只光憑這一點,賈政就遠遠不是賈瑜的對手,所以他才會第一時間出現在賈瑜身邊,以表達自己,或者說表達賴家的立場。
賈瑜沒有回頭,而是命令道:「去叫族老們來祠堂,然後把我二叔和我爹還有東府的珍大哥哥也請過來,我要開族會。」
賴大心中一凜,很快他似乎便想明白了什麼,低頭稱是,然後快步跑了出去。
賈瑜則自顧自的往祠堂行去,剛剛那一幕許多下人都看到了,本以為大爺從今以後將失勢,可是看賴大管家的樣子,他們又泛起了迷糊,雖然他們聽不見他們兩人的對話,可是賴大管家那小心翼翼的樣子以及那畢恭畢敬地態度,他們哪會看不出來。
只不過經過賈瑜這段時間的整治,這府里的規矩倒是嚴多了,即便是賈瑜真的失了勢,他也還是主子,這些服侍的下人們是無論如何也不敢給賈瑜甩臉子的。
賈瑜又一次來到了祠堂,上次站在這裡,他處理了一個不知死活的賈芹,聽說他後來被人活活打死,家中一個妹子也被人賣到了窯子里,誰知道呢?對於這些賈瑜並不在乎,這便是這個時代最為殘酷的規則,你若是做錯了事倒霉的可不僅僅是你一個人,你一家人都得跟著你遭殃。
不一會兒,祠堂的門口處便出現了幾位老者。
賈代儒,賈代奇,賈代俊,賈代生,這些其餘幾房的族老們都來到了祠堂之內
一開始他們對於賈瑜擔當族長之位是頗有微詞的,他們的子孫大部分都被趕到了城外的莊子上去種田了,這讓他們感覺到了一股子兔死狐悲之感,賈瑜若是膽敢如此對待族中子弟,那對他們這些老傢伙又會怎樣呢?
只不過迫於賈瑜的威壓,他們不敢開口,所以只能咬牙認命。
可是漸漸的,他們發現事實似似乎和他們想的並不一樣,賈瑜非但沒有對他們動手,反而每月都會給他們這些老傢伙提供些好酒好肉,至於被打發到莊子上種地的子弟先不提,便是被留在城裡的子弟,他們每日前往族學里進學,可以說是一天一個樣。
他們這些老頭子所慮者無非是自家子弟的未來,現在有一條康庄大道擺在他們面前,他們哪裡還不明白賈瑜的心思,這個新任族長是一個有著遠大志向的人,所圖者並非是他們手中的田產,而是真正為了賈族考慮。
剛剛有人過來傳喚,賈瑜要召開族會,他們哪裡會不給顏面,是以個個都積極響應,無一缺席。
便是那賈芹的曾祖父賈代生也到場了,他的子孫很多,沒了一個賈芹,他還有兩個兒子,五個孫子,七個曾孫,少了一個不開眼的也沒所謂。
賈代儒上前緩聲說道:「敢問族長有何要事,到了要召開族會的地步。」
賈瑜搖了搖頭,笑道:「四叔爺,不急不急,等我老子和我二叔來了,咱們再說。」
賈代善弄不清楚賈瑜的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不過既然賈瑜如是說,他便也老神在在的坐在一把椅子上,不再多言。
賈瑜也是客氣地招呼其餘眾人落座。
不一會兒,賈赦和賈政便來到了祠堂內。
賈赦倒是平常,依舊是那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萎靡樣子,至於賈政雖然面上紅光滿面,可眼神確是飄忽不定,頗有些猶豫不定的樣子。
這幫老頭子一個個雖然沒什麼太大的本事,可到底還是活了這麼多年的人了,在沒本事,也都成了精,看到賈政的樣子,他們心中也有了猜測,這是人家榮府的自家事,不干他們什麼相干。
既然不關自己的事,那便好辦了,窩裡斗也沒甚新鮮的,他們看得多了。
便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的不再言語。
此時賈珍也坐在祠堂里,饒有興緻地把玩著手中的瓷碗,似乎一切都與他無關。
賈瑜拍了拍手,將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
賈瑜笑了笑,溫聲說道:「諸位,既然人都到齊了,那咱們便開始吧。」
說完,他也不理會眾人,自顧自的說道:「今日咱們不議論別的事,只一件。」
他一指賈政,眼神變得無比銳利,語氣也變得十分嚴肅:「此人吃裡扒外,出賣我族中利益,某要請家法。」
賈瑜話音剛落,整個祠堂內的氣氛頓時便變得無比冰涼。
族老們雖然想到了賈瑜會針對賈政,可卻沒想到賈瑜會這麼決絕,直接請家法。
賈政也是呆愣於當場,他那表情和賈寶玉當初被他扇了一巴掌的時候幾乎是一模一樣,都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看來這賈寶玉會如此,賈政卻是帶了個好頭。
賈瑜不給他反應的機會,恨聲說道:「此人勾結外人,禍害族長,諸位且說說,該不該請家法。」
賈代儒見賈瑜的目光看向了他,便知道自己不能再裝死了,他硬著頭皮站了起來,拱手說道:「老夫不知家主所說之事,不敢妄議。」
賈瑜點了點頭,便將昨日以及今日之事添油加醋地複述了一遍,他一說完,這一下便炸開了鍋。
族老們首先便不樂意了,不為別的,賈政居然真的做了這等吃裡扒外,大義滅親之事。
這個時代講究的是親親相隱,就算是父親犯了罪,兒子去告罪,兒子也犯了大不孝之罪。
他們這些人的屁股可沒一個是乾淨的,這些年借著榮寧二府的影響力,他們沒少侵吞田產,手段難免有些骯髒,若是真的追究起來,一個個的都落不著好,現在你賈政居然敢吃裡扒外謀害族長,那我們呢,若是你賈政有一天想不通了,再來個吃裡扒外,那還了得。
就連賈珍都沒了剛剛的隨意,他和那些族老一樣,屁股不幹凈,真要辦了他,誰也攔不住。
賈代奇首先站起身來,肅聲說道:「政哥兒,原道你是個好的,卻沒想到,唉……你怎的如此糊塗啊。」
眾人也開始數落起了賈政。
賈政也明白自己犯了眾怒,昨日御史中丞前來找他,他便想也沒想的答應了,他本以為憑藉著賈瑜二叔的身份,他沒法子拿自己如何,可是千算萬算,卻沒想到賈瑜族長的身份。
可他如何能夠甘心,只能憤怒地說道:「你敢,瑜哥兒,我好歹是你二叔,你莫非一點孝道不講嗎?就連陛下也獎賞我的功勞,你難道還敢忤逆陛下不成?」
賈瑜笑了笑,似乎是被賈政的話給氣笑了,他不再理會賈政的咆哮,只是看著眾人緩緩說道:「諸位沒意見吧,若是沒意見,那某便要執行家法了。」
賈政退後了兩步,身體也在發抖,整個人再也沒有了平日里那溫文爾雅,談學論道的淡定與從容。
賈瑜拍了拍手,賈福不知何時出現在祠堂門前。
賈瑜看著賈政緩緩說道:「對於你這種吃裡扒外之人,本來是沒活路的,不過你說得對,怎麼也沒有侄兒殺叔叔的道理,既然如此,你就去祖宗面前跪一會兒吧,你自己去給祖宗們請罪,我想他們若是在世也要被你這等不肖子孫活活氣死吧,去給他們請罪吧。」
賈瑜話音剛落,賈福邊龍行虎步地走到賈政身邊,不待他反應過來,賈福便麻利地將他壓了出去。
正在這時,門口的小廝大喊一聲:「老太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