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小鎮
叫聲不知何時開始減弱。
白狼回頭嗷了兩聲。
楊岳自覺充當翻譯：「大概，是要走出森林的意思吧！」
白晝笑道：「你不用說大概的。」
「是啊，是啊！」幾人附和道。
楊岳剛想張開：「你們別……」
忽然看到某人的清亮的眸子也在看自己，又生生憋回去了。
前方的樹木開始減少，溫度卻進一步提高，與冰汽城的外城區平時氣溫相近。
太陽躍上地平線許久，澄凈的陽光姍姍來遲。
白晝一步踏入面前，世外桃源般的世界。
一座白雪小鎮，彷彿是一幅動態的畫卷，在冰雪的嘆息中悠悠千年。
成排的蒸汽機械在不斷吞吐著蒸汽，在上空蒸成雲氣，幾隻體型巨大的四爪直立機械邁著沉重的步伐，卻靈巧的揮動機械臂，執行著精密的操作，清理著覆蓋在房屋上的雪花。
形如藝術般的自動流水線工程，展現在眾人眼前。
最中心，一座高塔聳立。
圍繞著那座高塔，建造了許多的建築。
住房，酒館，醫護站，工作站，伙房……
幾乎所有的一切，都能在這個幾十人的小鎮中，完美循環。
一切都彷彿一個縮小百倍的冰汽城內城區。
最顯眼的是三棟二十米高的建築，外表像是用某種金屬覆蓋，整體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精美的巨型鐵盒子。
在陽光的反射下，閃著黑鐵色澤的光芒。
「這，這，這.……這是什麼技術水平？超過了冰汽城起碼二十年。」楊岳一時獃滯。
其他人可能只看出這裡的先進性，但楊岳作為一名中級工程師，卻能看出其中的技術水平差距。
在溫氏理論發現以前，足足有三十多年的技術差距，即使現在，也有二十餘年的技術差距。
「建造這裡的，到底是何方神聖！」
「有人嗎？」
「有人嗎？」
聲音回蕩，久久不息，卻無人回應。
「嗡！哧！」
像是安了高腳架，形如蜘蛛的高大蒸汽機器人驟然轉動軸承，向著他們走來。
眾人與眾狼嚇了一跳，紛紛躲開。
白狼懶洋洋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白晝心中一動，反而往前走了兩步。
機器人沒有任何反應，按照既定設置的路線，從眾人身邊走過。
尖細的鋼結構腿在雪層中扎出一個個小洞，行動流暢。
待機器人走後，白狼才繼續向前，走到小鎮中間。
五匹黑狼嗚噎幾聲，停在外面，不願意進去。
白晝幾人跟著它一起走進小鎮。
像是被凍結了時光，冰凌掛在屋檐下。
每一間屋子都很新，沒有灰塵，可也沒有生氣。
除了蒸汽噴出時的細微響動，一切都是靜悄悄的。
人類生活的痕迹已經很淡了！
「分頭行動吧，半個小時后在這裡集合。有什麼事情立馬出聲。」
白晝四處掃了一眼后，說道。
如此迷你的鎮子，只有一個大學那麼大，半個小時就能轉一圈，聲音大一點完全可以傳遍。
他自己則跟著白狼繼續向前。
雖說這頭狼應該沒有什麼壞心思，但防狼之心不可無。
除了他自己，沒有人能單獨制服這隻白狼。
白狼邁著優雅的步子，如同回家一般隨性自在。
它來到一間位於街道盡頭的小屋，抬起頭，竟然露出懷戀之色。
門的下半部，開了一個活動窗口，正好是白狼的高度，顯然是為它而開的洞。
門沒有鎖，但有一個像大號螺絲一樣的栓。
設計得很巧妙，防止凍結，只需要一點技巧就能輕鬆打開。
白晝猜測是為了防止某天氣溫驟降，直接將精密的鎖給凍壞死了。
而且，如此一個小鎮，最多生活幾十人，相互之間一定很熟悉，沒有必要防人。
擰動螺栓，白晝輕輕推開門。
感應式的柔和燈光亮起，停轉許久的供暖氣管中冒出白煙，是融化蒸發的碎冰。
白晝眼睛瞪大，眼中不受控制的升起幾分興奮之色。
「這是……資料室！」
白晝萬分驚喜，看向白狼的目光就像是要抱著它親兩口。
「小白，你真棒！」
屋子裡空間不大，只擺放一張桌子與一張椅子。
周圍的牆面被打造成書櫃，堆滿了資料。
白狼惡寒的打了顫，抖了抖純白的毛，走到屋子中央的方桌下，上面端正的擺放了一個筆記本。
這裡不是資料室，而是這位名為林森的科學家的小屋。
筆記本看起來有些年頭了，但保存依然完好。
白晝翻開第一頁。
扉頁——在災難發生之前，從未有人相信，冬天會持續如此之久。
在混亂時期的第三年，我的研究被叫停。
原因是能量塔的研究觸犯到神靈的領域，寒霜與畸變都是神降下的神罰！
簡直可笑，用於製作能力核心的新元素明明是日蝕之刻后，寒霜降臨之後，陳教授發現的。
這時，我又收到國府的命令，將無價的種子，植物標本與耐寒動物在無盡凜冬中保存下來。
我的研究生雖然讀的生物，但我現在卻是物理學博士。
上面腦子壞掉了吧？
後來，我才知道，被流放或許也是一種保護.……
我不會放棄的，這是陳教授的遺志！
對於安全利用能量塔的方法，我已經找到了頭緒，只需要將接下來的實驗一個個試錯，就可以了！
或許，我應該去，在外面，沒人可以阻止我的實驗！ ……
中間的便是他們一行近百名年輕的精英遠途跋涉，從曾經文明的首都來到這裡，建立起這個世外桃源般小鎮的簡略過程。
大致上記載了什麼時間，他們建立起什麼建築，完成多少進度，某人發現了什麼新理論，研製出什新發明，以及，某年某月，某人的死亡。
其中包括了各種奇思妙想的成功與失敗。
他們在這個被世間遺忘的角落，盡情的揮灑者自己的智慧與汗水。
解決了一個又一個的難題，最後，呈現在白晝眼前的，便是這個堪稱奇迹的小鎮。
外面的森林便是一位生物學家的傑作！
但白晝發現，無論什麼創造，發明與功勞，都沒有林森本人的名字。
就好像一名局外的記載者，一直記載了近六十年，最後，只剩他一人。
白晝翻到最後一頁。
在最後，我的生命終點前，我不斷的詢問自己一個問題，值得嗎？
值得嗎？當然值得！我的人生沒有了後悔！
後來的人們，我不知道你是在我死去后多久才來到這裡。
但我希望你能善待這裡的一切。
這是確保綠色世界重生的最後希望！ ……
白晝長吁一口氣，明明只看了幾分鐘，他卻彷彿伴隨著這位大師的意志，一起度過一個世紀那麼久！
真正的困難肯定比隨筆上面記載的艱難得多，但結果是美好的。
他們應該成功了。
按照他的觀察與林森大師的隨筆記錄。
他可能逝世了三年左右的時間。
這是一位長壽的百歲老人！
直到生命的最後，依然思維清晰，行動無礙！
更關鍵的是，他沒有後悔！
白晝萬分遺憾，為什麼不能早點過來，就可以見這位老人的最後一面。
「不過，既然設置了自動餵食機器人？」
「那你們怎麼還找我們要吃的？」
隨筆中記載了他們設置的幾條蒸汽機器人自動化線路，來保證在最後一個人死亡后。
還能維持住小鎮的運轉，其中一個就是專門投食的機器人。
「嗷！」
「你等等，我們先去找到那個能聽懂你話的人。」
白狼又嗷了一聲，面帶鄙夷，似乎在嘲諷他連話都聽不懂。
白晝翻了個白眼，鬼知道你們兩個腦電波是怎麼連接到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