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沈白上門
我看著太平間里媽媽毫無聲息的身體，推開顧晨，腳一軟跪了下去。
媽媽就像睡著了一樣，很平靜。
而我也居然沒有哭，就像小時候那般，把頭靠在媽媽腿邊，享受著媽媽給我帶來的溫暖。
原來痛到極致是流不出淚的。
如今在這個世上就只有我自己了，不會再有關心的呢喃，操心的碎碎念，守著家等我回去的人。
都說死亡會讓人成長，我忽然間就像頓悟般，看透了許多事，只是卻沒辦法告訴媽媽，她不懂事的女兒終於長大了。
我領了媽媽的遺體回去，通知了那些基本沒怎麼來往的所謂親戚，按照習俗在小區擺放了三天。
接到消息帶著阿亮一起過來的曉雨，猛得一把抱住了我，嘴裡勸著我不要難過，但她卻哭得比我還傷心。
結果導致我還安慰她，直說我沒事，我還要送媽媽走完最後一程。
曉雨擦乾淚說我們一起，以我們的關係，我媽就是她媽，她也想盡一份心。本來我想親力親為的，早前顧晨帶著一堆兄弟來幫忙，我都拒絕了。
不過既然曉雨都這麼說了，我也就同意了，畢竟我強撐起的精力有限，有了曉雨和阿亮的幫忙，我不至於那麼手忙腳亂。
因為和沈白連酒席都沒辦過，很多親戚對於我這樁婚姻是看不起的，總覺得我下賤倒貼，所以來祭拜我媽時也是淡漠的一句節哀順變。
在發現居然沒有準女婿沈白的身影時，不顧場合的就開始挖苦諷刺，說沒花錢的就是不會被珍惜，連丈母娘走都不管。
我不想在媽媽最後一程，還讓她不清凈，因此只能無奈的解釋我們離婚了。
結果就更讓她們說長道短。
一定聽到我和沈白離婚，再看見顧晨和高毅他們幾人的身影，一堆人又開始竊竊私語，說我是不是攀上高枝，把自己老公甩了。
前後打臉啪啪啪，沒人是真的關心我媽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的事實，就好像來到這裡就是來看我笑話和下場的。
要不是不想媽媽走得冷清，我真不願意看到這些市井小人的嘴臉。
不過我能忍，曉雨卻不行，她那火爆脾氣又怎麼能看到我受欺負。
當即大著嗓門就對著那些三姑六婆吼了回去：「人家日子怎麼過，關你們屁事，吃你家米還是喝你家湯了？彤彤媽還在這裡躺著了，說東家道西家的長舌婦，小心晚上鬼敲門。」
一堆人都被曉雨的氣勢嚇到，再加上的確死者為大，這些人雖然不舒服，也垂下頭不再吱聲。
「想欺負你，找死！」
護短的曉雨惡狠狠的瞪了那些人一眼，轉過身又開始忙碌去了。
我感覺到了一束炙熱的眸光一直跟隨著我，我知道那是顧晨。
他的身份尷尬，無法過來幫我解圍，以他的個性，應該也是氣急了。
我轉過頭看向他，果然看到了他眼中的冷意，旁邊曾偉他們幾人也都拽起了拳頭。
我急忙對著顧晨淡然的笑笑，想告訴他我沒事，我挺得住，別擔心。
只是沒想到，這份支撐卻在不請自來的人身上，徹底的瓦解。
因為我看到了張蘭，還有鄒靜和沈白。
沈白一身黑色西裝，袖子上帶著白色袖挽，這是直系親屬的顏色。
他臉色凝重，神色哀傷，在眾人愕然的眸光中，一步一步走向媽媽的官柩。
不過我卻隻身向前擋住了他，想起那晚他對我所做的種種，我連一秒鐘都不想見到他。
「誰讓你來的，還穿成這樣？難道你不知道，我媽從來就沒認可過你是她女婿嗎？這裡不歡迎你，我媽也不願意見到你，你走吧！」
沈白抬起眼眸，眼珠泛紅的望著我。
「彤彤，一日夫妻百日恩，做媽一天的女婿，我就要叫一輩子的媽，她老人家離世，我怎麼能不來送她最後一程。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也不能因為這樣，而阻止我來祭拜啊。」
深情款款的模樣，情深義重的獨白，讓圍觀這一切的親戚們，又開始說果然是我不要了結髮夫，攀上了高枝，居然連前夫祭拜都不允許。
女人心海底針，翻臉不認人起來還真是惡毒。
呵呵……一群見風使舵的小人，就好像她們有多了解我似的。
「不用，我媽不想見到你，我更不想見到你，在離婚那天我就說得很清楚了，老死不相往來，麻煩你不要來打擾我媽的清靜。」
我冷著臉，沒給沈白一點好臉色，在那晚以後，我根本連表面功夫都懶得做了。
「我說彤彤啊，你幹嘛這麼倔了？親家母都走了，如今你孤身一人，除了我們沈白還能依靠，你依靠誰去？沈白都不計較你移情別戀，還想守著你過日子，你怎麼就那麼不識好歹啊？」
張蘭那破了音的大嗓門，猶如驚雷，炸響了一片。
本來還在竊竊私語的人群，如今直接發出嘖嘖嘖的聲音，開始數落起我的不要臉，沒良心，放著這麼好的老公不要，眼高手低的去偷人。
如今就算是離婚了，人家還以女婿的禮數來送曾經的丈母娘，這麼有情有義的男人去哪裡找？
與曾經指著我背脊骨說我媽白養我這麼大，連一分錢聘禮都沒有，就倒貼出去的賠錢貨說法，完全是兩副嘴臉。
不過這些頂多就是見說長道短的三姑六婆，真正的始作俑者是連我媽走了，也不放過我的張蘭！
我雙眼噴火般直勾勾的瞪著張蘭，壓抑不住的憤怒使我捏緊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