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一十六章 再見
修長白皙的手塗了紅色指甲油,成為白與紅的強烈視覺衝擊。女人拉開帘子,裡面只有一個翻了的椅子,卻是空無一人,空氣里有股清香若影若現,提示著聽牆角的人應該剛走不久。
而帘子後有一道暗門,她打開后,順著長廊直走,再通過一道門,來到更裡面。這裡更安靜,外面喧鬧的世界彷彿永遠也感染不到這裡。
一個女人正坐在石桌前發獃,她走過去輕輕敲了幾下石桌,意味深長地看了發獃的女人一眼,「你全都聽到了。」
坐在石桌前發獃的女人點了點頭,「今天謝謝瑤瑤姐了,要不是你幫我從章萬宇那套消息,可能我永遠也打探不到關於乖乖的消息。」
叫瑤瑤的女人在女人對面坐下,「謝我什麼?我們坐一行的,賺得本來就是皮肉錢。你不願意,誰還會為難你?這裡的規矩你不是不知道,一切只遵循自願。晴姐當初建立如昨的目的就是給無所依靠的女人一個家,你要是不願意,她也不會說什麼。」
「當初如果不是沐晴姐收留我,可能我現在還在街上乞討。」
「你當年發生了什麼,我們都不多問,不過,你可是想清楚了,真的決定再回去?」
女人沉默了一會,隨後鄭重地點了點頭,「瑤瑤姐,我想清楚了。」
「那你自個多加小心。」
「喲……瑤瑤妹子,你也在哪。」兩人正聊著,一道魅音落入耳中,緊跟著一股香風襲來。
兩人回頭,看見沐晴風情萬種地走過來。
瑤瑤和之前坐在石桌邊發獃的女人起了身,沐晴抬手壓了壓,「喲,這是把我當貴妃了,竟還起身迎上了。」
瑤瑤笑道:「晴姐,我們這是把你當女皇了。」
「得,少貧嘴。」沐晴看向之前發獃的女人,「故人來了,可要見見?」
女人心頭一緊,一雙鳳眼緊緊盯住沐晴,「晴姐把我的消息泄露出去了?」
「我哪敢啊,人家是我這裡的常客,沒準是你哪次不小心被看見了。」
女人低下頭,抱歉道:「對不起,晴姐,我沒有怪罪你的意思……」
沐晴不是斤斤計較的女人,擺了擺手,打斷女人的話,「得了得了……人家還在等著呢,見不見全憑你一句話。」
「晴姐能否告訴我,這故人是……」
沐晴沒直面說那個人只誰,只拉著方才坐在石桌邊發獃的女人去了一間包房。
門開時,裡面特別安靜,只有不同顏色的燈光不斷閃爍,時而迷幻,時而妖嬈,時而清冷。
沐晴拉著女人走進去時,沙發上空無一人,茶几上有一個空了的酒瓶子,還有幾瓶未開封的伏特加。
沐晴沒停留多長時間,很快就走了出去。
女人向著沙發走去,燈光閃爍,眼睛有些不適應,沒看清地上的地方,差點被絆得摔了一跤,等站穩后,才低頭看絆倒她的東西是什麼。
燈光不斷轉換,視線受妨礙,她索性將所有燈光全都光了,又將照明燈打開,這方靡靡世界瞬間恢復正常。
地上躺著的那人,栗色短髮遮住了他緊閉的眼睛,邪氣的臉在此時看起來竟有了那麼幾分正氣。
她呢喃,「司真?」然後走過去將他搖醒。
司真很快醒來,醉眼朦朧地看著眼前人,笑道:「是小巧兒啊。」
被喚作小巧兒的女人扶著他坐上沙發,他卻順勢壓在她身上,手摸上她光滑的臉,「陪爺睡一覺,伺候得爺滿意了爺有賞。」
女人眸中一點點冰冷下去,隨後揚手給了司真一巴掌。
司真晃了晃腦袋,這次清醒了許多,看清兩人此時的姿勢時,邪邪勾起嘴角對著女人笑笑,見女人只是寒著一張臉,悻悻摸了摸鼻子,從女人身上退了下去。
女人冷哼一聲,整理了下衣服,冷聲說:「找我來做什麼?」
司真點燃了一根煙,煙草氣息瞬間瀰漫了整間屋子,「找你來還能幹嘛?原以為是看見了個跟她長得像的人,特意叫過來服侍我的,沒想到還真是她。你消失了三個月,邵冷安差點將全世界都翻過來你知道嗎?」
女人重新開了一瓶酒,倒滿之後一飲而盡,「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賀昭華當初說的還真是對,他就是一個野蠻人,把我當成了他的寵物,恨不得造一個華麗的牢籠將我鎖進去。我姚芷巧傻了一次兩次難道還會傻第三次嗎?」
「你跟賀昭華真的……」
他話沒說完,姚芷巧一個眼神殺過來,瞬間讓他閉嘴,「你知道嗎?司真,原來我以為你是一個可以信任的人,可現在,我誰也不信了。」
司真眼睛往上看,思索了一陣,說:「我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誤會?」姚芷巧自嘲一笑,倒滿了酒杯,又給司真倒了一杯,「我敬你。」
說著,仰脖子又是一飲而盡。
再倒第三杯時,手腕被司真抓住,「你這三個月到底經歷了什麼?」
姚芷巧突然情緒失控,將酒杯一下子摔在地上,笑得有些瘮人,「我經歷了什麼?你那麼想知道?好呀,那我就告訴你了。我被男人睡了,很多很多男人,你眼前的姚芷巧已經不是三個月前乾乾淨淨的姚芷巧了,哈哈……」
「怎麼回事?」司真皺了眉,聲音冷了幾度。
沒了杯子,姚芷巧索性直接用酒瓶灌,她剛才說的那句話只不過是句氣話,事實上,以她現在的身手,就算真的碰到了那種事,只要全力反抗別人還是占不到丁點便宜的。可她恨,恨三個月前邵冷安的絕情模樣,恨司真將她迷暈,讓她的孩子遭了那樣的毒手,恨他剛才騎在她身上把她當成雞說的那些輕浮骯髒的話。
姚芷巧沒答,自有其他人替她答,門在此時被推開,沐晴端著幾盤乾果進來,「你凈聽她瞎說,有誰敢對她做那種事?更何況,她來我這三個月,你問問她我可有虧待過她。剛開始那會的確是有一個,不過她那會還沒遇上我,要遇上我,哪用得著她受這份苦。」
司真鬆了一口氣,問沐晴:「那你具體跟我說說。」
沐晴抓起一把瓜子磕著,「我也是聽她說的。說她剛從賀昭華家出來的時候身無分文,但她除了演戲也沒其他拿得出手的本事,就去一家餐館幫著打掃衛生。那家餐館的老闆看她長得漂亮,起了歹心,夜裡她睡在倉庫,當晚就溜進去想要強了她。她當時也是夠給勁兒,直接抓起一瓶啤酒就罩著那老闆腦袋摔了下去,那老闆腦袋開了花,動靜驚醒了她老婆,她老婆明白過來后,二話不說又把自家男人打了一頓,姚芷巧飯碗丟了,落腳之處也沒了,唉,可憐啊。後來淪落到街上乞討的地步,大概一個星期才遇上我。」
這段往事,司真聽得心驚肉跳,他挪到姚芷巧身邊,手搭在她脖頸上,「傻姑娘,苦了你了。」
姚芷巧眼中閃爍著淚花,被她狠狠擦了,又灌了一口酒,酒液入喉,辣痛感立即襲來。
真相往往要比說出來的更恐怖,那晚她夢到了邵冷安,她夢到兩人肢體交纏,抵死纏綿,朦朦朧朧睜開眼睛后竟真的有人在吻她的身子,可味道不對,感覺不對,她立馬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把男人推開后,一酒瓶子砸下去,男人倒地不起,血一下流出來。
她以為自己殺人了。她以為自己將在監獄里度過,乖乖將背上殺人犯的兒子的罪名,而她將永遠被自己的兒子看不起,那種感覺,比讓她死還難受。
沐晴把瓜子殼吐掉,「誰沒有個不堪回首的過去?不過,既然你來了,你就趕緊把這姑奶奶領走吧,唉……在我這呆了兩個多月,沒出去陪酒還把客人給我得罪光了。我這又不是福利院,凈養些智障兒童。」
沐晴嘴臭,在「如昨」也不是什麼秘密。
姚芷巧沒放在心上,司真倒是跟她杠上了,「喲,你還敢讓人接陪酒?瞧不出來你膽子還挺肥,擔心你這如昨真的進入昨天過去式,再也看不到未來。」
「老娘給他養了三個月的老婆,幫了他這麼大的忙,他還能翻臉不認人不成。」
對於邵冷安的翻臉不認人,過河拆橋等等一系列讓人腦心撓肺的事司真最有體會,他同情地看了眼沐晴,「信不信由你,他這種事又不是沒做過。」
沐晴把瓜子殼丟在他身上,不說話了。
姚芷巧灌了幾杯酒,頭有些暈,甩了甩腦袋,突然看到眼前有個她恨到骨子裡的人,把酒瓶子重重放在桌子上,伸手抓住他的衣領,「說,你當初為什麼連同那伙人用迷藥將我灌暈,給我做了流產手術。」
司真掙了掙,可姚芷巧抓得實在太緊,沒辦法,只好說:「哪跟哪呀,當初我只是想讓你冷靜一下,更何況,如果那孩子不流你會有什麼生命危險的。」
「胡說,你騙我,你和邵冷安是一夥的。你們都是冷血動物,說著愛我,可轉身就能把別人攬進懷裡,說著愛我,可只要碰上門第觀念,一個個地選擇把我推進地獄,說白了,你們都是壞人,是不可交心的混蛋。」
司真拍了拍她的臉,「喂,你清醒些……」
姚芷巧放開他的衣領,轉去拉他的手,然後對著虎口狠狠咬了下去。
偌大的包廂發出殺豬一般的慘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