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三.進度這么快嗎？
最后總分出來。
秦芳菲一舞《只此青綠》，在一向以要求嚴格、打分嚴苛著稱的桃花杯決賽舞臺，一舉拿下了六個滿分、一個9.8分的超高分。
關鍵其他選手拼死都拿不到的9.8分，在她這兒，竟然還被作為最低分給去掉了……
去掉……了……
最后宣布總分，秦芳菲拿下滿分10分。
結合復賽時的8.2分，最后以18.2分的總分成功反超冠軍種子選手唐夢茹, 奪得了第十三屆桃花杯的金獎！
頒獎現場，秦芳菲聽著熱情喜悅的音樂，感受著其他競爭對手艷羨又不甘的眼神，接受著總評委韓舟韻遞過來的獎杯、證書和鮮花，感覺很不真實。
明明之前那么渴望，可這一刻，她卻并不覺得有多開心。
視線搜尋臺下, 依舊是沒有找到林易的身影。
“他去哪兒了……”
她低頭想著，心情前所未有的失落。
在這個榮耀加身的時刻, 沒有他的參與和見證，她甚至連享受開心的力氣都提不起來了！
比賽結束，她趕緊到后臺去找手機。
這時，韓舟韻卻找了過來。
“韓老師？您怎么過來了？”秦芳菲連忙鞠躬，畢恭畢敬。
“芳菲，指導你跳這支舞的老師今天陪你來了嗎，給我引薦一下吧？”
韓舟韻開門見山，眼睛里寫滿了對優秀同行的欣賞。
秦芳菲愣了愣，一時竟不知該如何作答。
“老師，其實……教我這支舞的人，并不是我們學校的專業老師，而是我的一個朋友！”
“朋友？”韓舟韻無比吃驚。
“對，朋友……他是這首曲子的作者，我們學校作曲系的一個新生！”
“作曲系？！還是個新生？！”
韓舟韻臉上的紋路盡數往上走，驚愕到好似看到外星人在墳頭跳！
秦芳菲也知道這事情匪夷所思，一臉尷尬又無奈地點了點頭。
韓大腕兒花了好一會兒才接受了這個事實。
“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是我見識短淺了！”
說著灑然一笑，倒也痛快接受了這個專業飯碗被外行砸了個稀碎的事實！
當下視線一轉，落到面前這個亭亭玉立的后生身上來。
“芳菲，今年大三了吧？”
“是，韓老師！”
“還有一年畢業，對自己的未來有什么想法和規劃嗎？”
“規劃……”
秦芳菲眼神亮了起來。
韓舟韻笑道：“我就直說了！你今天的表現，讓我很驚喜，也很滿意。
“雖然你一直說，是你這位朋友老師幫你作曲，指導你練舞，但我從角度來說，你的基本功絕對是這一屆比賽里最扎實的，舞臺表現力也是頭一份。
“即便只憑你自己，也絕對當得起這個金獎！”
秦芳菲連忙鞠躬致謝。
韓舟韻擺擺手：“我很看好你，現在以中央舞蹈藝術團團長的身份，正式向你發出邀請。
“如果你愿意的話，隨時可以選擇加入我們藝術團，大四就可以過來實習，我按正式舞蹈演員的身份給你算工資！”
秦芳菲眼前一亮。
如果說剛才的肯定, 她還自負實力不凡可以輕松應對。
那這明晃晃拋到面前的橄欖枝, 可就不是她這個小小的舞蹈系學生可以坦然接受的了。
中央舞蹈藝術團，傳統舞系的最高殿堂，全國多少舞蹈專業學生的夢想！
這可不是什么隨隨便便就會因為經費不足而解散下崗的民間舞團，而是有官方資金支持的鐵飯碗，是各類國家級甚至是國際級別舞臺表演的首選梯隊。
秦芳菲一時慌了，激動到說不出話來。
韓舟韻對此倒是意料之中，笑道：“你才大三下學期，時間還早，不著急給我答復。
“我的承諾一直有效，你可以再好好考慮考慮，考慮好了隨時聯系我！”
說著，給了她一張名片就優雅離去。
秦芳菲原地發了好一會兒呆，這才想起自己要干什么，從背包里找到手機。
撥過去電話，響了七八下才接通。
“喂，林易，你在哪兒？”她急忙問道。
“怎么，想我啦？”
“你……你到底在哪兒？”
“我走了，出去玩去了！”
“什么？”
“我生氣了，現在心情很不好，所以一個人散心去了！”
“？？？”
秦芳菲聽得莫名其妙！
好好的生什么氣，明明早上陪她來劇院的時候，還很開心啊？！
“你為什么生氣，是我說錯什么了嗎？”
“是！”
“我……我說什么了？”
“你說你說什么了！在舞臺上一口一個‘老師’叫我，我沒名字嗎，沒別的身份嗎？合著我陪你練了大半年的舞，給你寫曲子，給你指點動作，就是為了讓你喊我老師的啊，你給我交學費了嗎？”
林易噼里啪啦說了一大堆，語氣很是不忿，又仿佛在撒嬌！
“……”
秦芳菲簡直無語到了極點。
就為這？就為這生氣？！
她簡直氣得想笑，可還沒笑起來，又覺得林易這番話……
好像也蠻在理！
是啊，他這么勞心勞力，難道就是為了她畢恭畢敬稱他一聲“老師”嗎？
真要這樣，就這一曲《千里江山》和一舞《只此青綠》的學費……
把她賣了也付不起啊！
“你現在在哪兒……我去找你！”她道。
“找我干嘛，交學費啊？！”
“……嗯！”
她低低地答應了一聲。
電話那頭，林易故意捉弄的笑容驀地一怔。
“我在紅螺寺，你打車過來吧！”
“紅螺寺？好，我現在過去！”
雖然想不通為什么會是這個地方，但她已顧不上猜想。
掛了電話，趕緊換了衣服，連濃厚的舞臺妝都來不及卸，就背著書包飛奔了出去。
半個多小時的車程后，她來到目的地。
一進寺門，很快找到林易。
他就站在一株粉色的桃樹下，兩手插兜，沖她笑得開懷。
秦芳菲有些羞赧，憤憤地癟了癟嘴，走上前。
“你可真行，一聲不吭跑這么老遠，害得我……”
她沒說下去。
林易卻十分好奇，俯身歪頭：“害得你什么？”
“沒什么！”
說著想起什么，趕緊從包里翻出獎杯和證書，像得了小紅花的幼兒園小朋友一樣，興奮地舉到他面前。
“你看，金獎哦！”
“哦，看到了，芳菲真棒！”
“嘻嘻……這個獎是你幫我拿到的，所以，送給你！”
秦芳菲說著，不由分說把獎杯往他手里一塞。
林易哭笑不得！
心道：怎么這拿冠軍的拿金獎的，都要把獎杯送給我？我看起來像是喜歡收藏這些東西的人嗎？
當下也不拒絕，把獎杯掂了掂，又放回了她包里。
“你還沒告訴我，為什么會突然想來紅螺寺呢！”
“因為想你啊！”
林易答得牛頭不對馬嘴！
“想我？什么意思？”
秦芳菲一臉不解。
林易無奈，重重地刮了刮她的鼻梁，叫她有些吃痛！
“沒文化真可怕！有句詩叫：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沒聽過嗎？”
“當然記得！小時候我跟人自我介紹，總用這句詩！”
“嗯，那你能理解我為什么上這兒來了嗎？”
“為什……”
秦芳菲突然明白過來了。
現在已經是農歷四月初，暮春時節，南方的桃樹已經只剩下光禿禿的樹杈子了。
北方雖不至于如詩里所說，只剩山上的桃花還開著，但的確這紅螺寺的桃花就是要比城市里開得濃郁鮮艷。
“所以他是在說，因為我在舞臺上不肯介紹他，他很傷心，所以跑到紅螺寺來看桃花，睹物思人嗎？”
她心想著。
莫名有點心酸，又覺得這種被人重重放在心上的感覺，很踏實，很浪漫。
林易看穿了她的想法，笑得溫和燦爛。
“你沒猜錯，我就是這么想的！”
“……你會讀心術啊，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秦芳菲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耳后根已經紅了，兩片白皙的面頰比頭頂爛漫的桃花還要粉嫩。
林易嘆了口氣。
“我要有讀心術就好了，就不用像現在這么苦惱！”
“苦惱？苦惱什么？”
“苦惱你的心意啊！有些人之前口口聲聲說，等桃花杯一結束，就會給我一個滿意的答復。現在也不知道還算不算數，會不會還繼續吊著我！”
“……”
秦芳菲看著他一本正經耍寶賣乖的樣子，兩只春水橫波的眼睛，已然笑得好似月牙。
當下并不回答，突然刻意地咳嗽了兩聲。
然后，就將垂落在胸前的兩綹長發輕輕撩到腦后，露出了光潔白皙如天鵝一般修長的脖頸。
林易本來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視線一晃，才發現她的脖子上，赫然戴著昨晚自己送的那條項鏈。
心形的鉆石吊墜在璀璨的春色下，折射出耀眼的星光。
秦芳菲兩只手背在身后，下巴微微抬起，視線落在遠處，抿著嘴一臉得意傲嬌。
好像什么都沒說，又好像什么都說了。
林易這才會心一笑。
明明一直自信得很，覺得對她的心意已經穩穩拿捏，可這一刻，他還是有些奇怪的慶幸。
兩人對視一眼，嘴角都露出燦爛的笑容。
一陣春風吹過，漫天桃花飄落如雨，片片散落在了芳菲的肩頸和頭發。
林易向她靠近一步，伸出手，細心地要為她拂去。
然而掌心剛剛落下。
秦芳菲突然原地踮起了腳尖，在他的臉頰上輕輕一啄，好巧不巧，正吻在一片落于他臉頰的花瓣上。
林易手一顫，心臟都漏掉了一拍。
這一瞬好似聞到了一股清淡的香味，卻不知來自紅螺寺的花雨，還是來自新提小女友的芳心。
他后知后覺地一笑。
當下不再猶豫，上前，果斷把面前的女生攬入懷中，一個吻傾覆了下去。
春風又起，花瓣飄散滿天，將他們包圍在這一片被四月暮春遺忘的粉色春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