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一.林易塌房了
第一階段的錄制將持續整整三天。
第六季《超級媽媽》通過海選的選手共有100多位，這些人要在這三天里依次登上舞臺，表演她們的才藝、說出他們的故事、接受評委的點評。
最終，晉級到下一階段的選手只有24人。
淘汰率超過了75%。
其實在這檔節目前兩季的時候，選手只要能過海選，登上舞臺基本上都是三盞燈。
選手放心、導師省心、節目組安心。
現在之所以搞出這么高的淘汰率，不是節目組不當人故意搞事，而是觀眾越來越挑剔。
于是，節目組只能把一檔煽情節目越做越精，選手的才藝也就不受控制地，往專業化的方向越走越遠！
到最后，選手的才藝水平越來越卷，連導演組都挑不出好壞，于是只能盡最大努力選出了100個。
最終進入復賽的24個席位，則由導師們來挑選。
三個導師表示壓力山大。
不過在這一行，拿錢辦事，倒也沒什么可說的。
經過一上午的準備，11點，節目錄制正式開始，選手開始依次上臺。
第一階段的錄制雖然集中在三天進行，但剪成片子播放，卻至少要剪成六期，播上一個半月。
至于為什么要三天錄完，還要求導師們不能換衣服和發型……
懂的都懂！
方紹蘭運氣還不錯，抽到了第35號，第二天上午就可以登臺。
她很緊張！
離開歌壇這些年，她登上過最大的舞臺，是安余市少年宮六一兒童節的演出。
舞臺布置簡單，音響設備沒比好多少，一旦觀眾席第一排有人接電話，話筒就會發出刺耳的嘯叫。
然而即便如此，她對這種演出機會也十分珍惜，每一次都認真對待。
她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還能登上這種省級衛視的大舞臺，全國人民都能看見她、聽見她的歌聲——當然，前提是她能進復賽。
如果沒有獲得三盞燈，那初賽的表演肯定要被一剪沒。
這點門道，方紹蘭還是懂的。
演出前一晚，她失眠了。
大兒子林驍倒是在隔壁床睡得賊香，小呼嚕打得饒有頻率。
方紹蘭靠著床頭坐，看著兒子熟睡的臉，不知為何，激動難抑的心竟平靜了很多。
“就當是圓一個年輕時的夢吧！”
她在心里告訴自己。
“明天唱完，晉級也好，不晉級也罷！”
“我的人生，再也沒有什么遺憾了！”
她這么想著，緊繃了多日的心弦終于安定下來，躺下便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一早趕到電視臺，化妝、開嗓，不到10點，副導演就通知候場，下一個準備登臺。
方紹蘭又緊張了起來。
好在這時，林驍終于記得自己是35號選手的親兒子，而不是來電視臺參觀的熱心觀眾。
他一把攬住老媽的肩，大剌剌地笑道：“媽，你不用擔心，那些選手一個比一個菜，你肯定能晉級的！”
這話一出，旁邊的工作人員臉色那叫一個黑！
方紹蘭扶額……
“小老弟，不會說話就別說了好嗎？”
當下真想把這虎兒子一巴掌扇倒在地，想想動靜太大，于是放棄。
倒是沒那么緊張了！
很快，上一個選手下了舞臺，大廳里傳來石文濤的聲音。
“有請下一位選手！”
工作人員應聲掀開了側臺的簾子。
方紹蘭深深呼出一口氣，端出微笑，拎起裙擺，緩緩登臺。
剛在舞臺中間站定，鄭沛東便笑起來。
“方紹蘭，好久不見啊！”
“好久不見，東哥！”
兩人客氣地打了個招呼。
石文濤見狀，自然要搞一波節目效果，夸張道：“喲，鄭老師，這是怎么個意思，認識啊？”
鄭沛東大笑起來。
這事之前就和導演溝通過，倒也沒必要遮遮掩掩。
于是道：“不光我認識，說出來你應該也有印象。方紹蘭可是專業歌手出身，十幾年前還發過單曲呢，叫……《月色漸濃》，對吧？”
方紹蘭點點頭：“對，東哥好記性！”
鄭沛東笑而不語，心說我不記得，資料上寫的！
石文濤一拍腦門，恍然大悟。
“《月色漸濃》是你唱的啊，好家伙，這歌一直都在我歌單里，聽了十幾年了！”
“謝謝謝謝，兩位老師這么說，我真是太慚愧了！”
石文濤笑了笑，心說你不用慚愧，我胡說的！
這時，鄭沛東把話題丟給厲娜。
“娜娜，你是青禾的人，應該對方紹蘭更有印象吧！”
“當然！論起來，蘭姐算是我的前輩了。”
“你看，原來更深的關系在這兒呢！”石文濤連忙打趣。
厲娜笑了笑，視線聚焦在舞臺上，神色有一抹微不可察的詫異。
她看了材料，知道方紹蘭有三個孩子，住在小城市，年紀也到了四十。
光看這些關鍵詞，就能聯想到一副生活困頓、日夜操勞、每天被老公孩子折騰得雞飛狗跳的苦日子圖鑒，如今必然是一副蒼老到認不出的長相。
可沒想到，出現在她面前的方紹蘭，氣質淡雅、神色柔和、身材勻稱，連眼角的魚尾紋都只是淡淡的。
這……哪有半點人老珠黃、被歲月摧殘的樣子。
厲娜很難不吃驚！
不過驚訝了一瞬，還是老成地拿出謙恭溫和的態度，和方紹蘭敘了一波舊，然后表示，對她的表演十分期待！
至此，第一波聊天才算結束。
燈光柔和下去，音樂響了起來。
正是那首《月色漸濃》！
在方紹蘭來星海之前，林易不是沒想過，第一場就給老媽弄首炸場的新歌。
但一來，他相信老媽的專業水平，足以吊打其他選手，所以不用一開始就放大招。
二來，節目組選她入圍，看中的也是她曾經當過歌手的經歷，在媽媽輩的觀眾中多少有些知名度。
那第一次登臺來一波懷舊殺，那肯定是必要的！
所以，《月色漸濃》作為初賽曲目，是板上釘釘的事。
林易也就沒有堅持，想來，老媽也很樂意在這么大的舞臺，重唱這首陪伴了她整整15年的歌。
現在，熟悉的前奏響起。
方紹蘭很快沉浸在情緒中，溫柔的曲調，通過她歷經歲月沉淀的嗓音緩緩吟訴，一開口就是直擊人心的天籟。
舞臺對面，400多名觀眾和三個導師都眼前一亮。
只聽了第一句，厲娜就知道，自己遠遠低估了這個女人。
然而事到如今，她已然沒有了改口的機會，只能繼續在鏡頭前扮演沉醉、投入和欣賞。
不知不覺，一曲結束。
“啪！”
音樂尾聲還未結束，舞臺燈光還沒完全亮起，鄭沛東就突然拍下了面前的按鈕。
座椅前方亮起綠燈。
這一舉動，讓全場觀眾包括舞臺上的方紹蘭，全都嚇了一跳！
掌聲和歡呼聲立即響起！
也不知是給鄭沛東，還是給方紹蘭。
“鄭老師，你這……也太突然了！”石文濤打趣。
“沒辦法，唱得太好了！”
鄭沛東半開玩笑半認真道，“這首歌，我多年前就聽過，當時就覺得很不錯。但現在，方紹蘭，你唱得更有感覺了，那種歷經歲月歷練的味道，全部讓你融入到歌曲當中，讓這首抒情歌曲更能打動人心。”
說著，他往椅子上一倒：“沒什么好說的，這肯定要給通過的，是吧，娜娜？”
厲娜突然被cue，臉色微不可察的一僵，很快恢復滿臉感動的笑容。
——宰了這個油膩男的心都有了！
然而方紹蘭的演唱水準在這兒，她除了給綠燈，根本沒有別的選擇！
給紅燈？呵呵，等著被噴吧！
這節目可不光在電視上播，未晉級選手的表演片段，也是會放到網上的。
到時候網友會怎么評價？
《情歌天后厲娜心眼太小，竟然給隱退前輩穿小鞋》？
立公正人設也不是這么立的！
所以此時此刻，厲娜完全被逼到了墻角。
即便心里不甘，也還是要對舞臺上的人花式夸贊一番，然后給了綠燈。
最后剩一個不懂唱歌的石文濤，自然只有跟風的份，在故作幽默地鬧了一番懸念后，也拍了綠燈。
熱鬧的慶祝音樂驟然響起。
舞臺上，方紹蘭有一瞬間懵住，等回過神來，發現自己早已熱淚盈眶！